第二天,阿礼国来到越王府,并按照外交惯例,把文翰签发的委任书副本一起递交杨烜。
越王府位于广州城内,由满清时代的两广总督衙门改建而成。这不仅是越王杨烜的府邸,也是岭南地区的最高权力机构。
满清的王皆为“虚王”,等级较多,不能开府,徒有虚位。混得差劲的王,连维持贵族生活都成问题,不时就要变卖祖产。有的王还要在内务府、宗人府当差,混点薪水维持体面。
太平天国的王皆为“实王”,可以开府,王府中设有内阁六部、侍卫等。所以,太平天国初期,洪秀全对封王非常谨慎。
太平军定都天京后,杨秀清威望大增,威胁到洪秀全的地位。洪秀全为了笼络部下,不与杨秀清商量,封秦日纲为燕王、胡以晄为??王,想把这两人收为心腹。
杨烜夺下广州后,亦自封为越王。为了消减洪杨的猜忌,他又派使者前往天京,请洪秀全封他为越王。
杨烜这个越王,自然是个实王。而越王府,也成了岭南地区的统治中枢。
越王府,在建筑上征用了两江总督衙门;在内在形式上,则继承了大元帅府,同样下设军政委员会、办公厅、秘书处三个机构。
军政委员会统揽军政大权,办公厅负责安排杨烜工作日程,秘书处则负责处理文书、拟制王令。
越王府之下,又有黑旗军、暨南军政府、资政院、大理院、都察院五大机构,分掌军队、政府、议会、法院、监察。这五大机构相互独立,又相互制约。
越王府总领其上,凌驾于五大机构,由此保证效率,避免内耗。
却说阿礼国来到越王府,递上手本后,立马便有办公厅的司员出来迎接。那司员略感歉意,一面请阿礼国进入王府,一面说道:
“阿礼国先生,越王听说您来了,十分高兴,本想立马接见。但越王正与美国客人商谈合办铁路的事,一事脱不开身,让我好生招待您。他一得空,立马见您。”
外交本是军政府的事。但军政府内缺少外交人才,也没有专设外交部门。加之杨烜重视洋务,便暂由越王府办理外交。
阿礼国与中国官员打交道惯了,知道他们口中的“马上”,实际上并不可信。不过,听说杨烜找到美国商人合办铁路,阿礼国依然感到非常震惊:
黑旗军攻进广州才几个月,美国人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阿礼国试探着问道:“铁路投资非常巨大,军政府要办铁路,不知这第一条铁路,将从哪里到哪里?”
办公厅的司员顿时警觉起来,笑道:“先生,您这个问题,恕我并不知情。不过,我想,越王早就想修建铁路。如今,铁路投资商人也来了,此事不久后必见分晓。”
世界第一次工业革命最早发生于英国。时至1852年,英国人早已建成、普及了铁路网。
不仅如此,英国人已经开始着手修建地下铁路了(即后世之地铁)。
1843年,英国人皮尔逊为伦敦市设计了世界上最早的城市地铁系统。但这项工程耗资巨大,技术繁琐。直至1852年初,英国议会才开始就地铁建设组织公开辩论。
1853年,英国议会批准在法林顿和主教路之间修一条长不足6公里的地铁。1863年1月,历经十年建设,“大都会地区铁路”正式开始营业。
英国人早已在工程建设领域取得了非凡的成绩,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铁路建设虽然投资巨大,却也有着丰富的回报。在当时的国际背景下,强国在弱国投资建设铁路,往往可以趁机攫取更多的权益。
所以,当阿礼国听说杨烜想要修建铁路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英国应抢在美国之先,拿到军政府的铁路建设合同。
无奈负责接待阿礼国的官员口风甚紧,阿礼国始终套不到有用的情报,只得悻悻地跟着他来到接待室。
在接待室,阿礼国碰到普鲁士人路德维希。他们曾在前往广州的汽轮上有过一面之缘。寒暄过后,路德维希喜滋滋地说道:
“阿礼国先生,越王昨天接见了我。他真是一个年轻、睿智、谦逊、博学、多才的君主。放眼欧洲,或许只有拿破仑皇帝可与之比拟。
“越王对我期待很高,让我到黑旗军陆军学堂担任炮兵教官。只等越王府给我开出介绍信,我就要到陆军学堂报到了!”
阿礼国听罢,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看得出来,路德维希很受杨烜的礼遇。自己昨天在法院旁听一天,虽然受益匪浅,毕竟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杨烜。
现在,他只好在接待室里等候,让美国人成为了杨烜的座上宾。
可当着路德维希的面,阿礼国仍旧一脸笑容,说道:“恭喜恭喜。以先生大才,必能在黑旗军大展鸿图。”
两人正在闲聊时,一名秘书处的司员来到接待室,把一张介绍信送给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并不认识汉字,好在越王府里有一名德语翻译,当场念道:
“兹有普鲁士人路德维希.霍夫曼,系普鲁士军队退役军官,曾任炮兵少校。此公炮术精湛,作战经验丰富,品德兼优……
“现介绍路德维希先生到陆军学堂担任炮兵系教官。望学堂妥为接收,参照团级军官、技术专家,落实相关待遇……”
落款是越王杨烜。
普鲁士军人一向严肃、拘谨。可路德维希拿到介绍信后,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战场是军人的舞台。黑旗军的战场非常辽阔,包括整个华夏。如果路德维希加入黑旗军,就能在黑旗军统一中国的过程中名留青史。
路德维希走后,阿礼国静坐在接待室,心情无比烦闷。普鲁士军人、美国商人都有所斩获,作为世界第一强国的大英帝国,却在广州毫无影响力。
又过了一个小时,一阵欢声笑语传来。阿礼国站起身,朝门外探望,只见一群衣冠楚楚的外国绅士、一众越王府官员,从王府中走了出来。
当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一件黑旗军陆军军服,气质尊贵,当仁不让地走在中央。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越王杨烜了。
阿礼国不由得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