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这是,为何。。。”黄裳怔怔地看着浑身鲜血的八戒,颤抖着说道。
八戒笑着站起身来,随手将那两颗眼珠丢在地上,一脚将其碾进了沙土中。
“俺想看看那白眼狼的眼珠子究竟是黑的多些,还是白的多些。取出来却发现和常人的也没什么不同。”
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木剑,递到了黄裳手中。
“徒儿,你还未学得甚么神通,这把乙木剑还算凑合,你便拿着防身吧。”
黄裳打量这七尺的青色木剑,指着剑柄出两个金文小字对八戒问道:“师父,这上面写的是甚么?”
“这是此剑的名字,乙木。这是东华帝君的旧时配剑,不知怎的落在这牛鼻子手上。”
得了这般宝贝,黄裳欣喜不已,仿佛将刚才的恐怖一幕抛入了脑后,蹦蹦跳跳地把玩了起来。
“徒儿。别玩了,这村子咱们现在是待不成了。”八戒沉声说道。
黄裳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师父杀了这么多人,在村里肯定不得安宁。想到这里,便将木剑跨在腰间,轻轻点了点头。
八戒问道:“你就不问问为师为何急着要走?”
“师父要走自然有自己地理由,徒儿既然已经决定跟随师父,有什么好问的。师父去哪儿,徒儿跟着便是。”
八戒笑了笑,一只毛手摸了摸黄裳的小脑袋。
“但是,师父。走之前我还要和娘亲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八戒点了点头。
黄裳见师父许可,回到屋里,一手抱着一个荷叶包裹,一手拎着瓦罐便迈着轻快的小步子离去了。
黄裳走后,八戒看向了正在青桑子身旁的木须子。
小道士正满脸泪花地蹲坐在生死不知的师父身旁,无用地推搡着一动不动的师父,本来干净的道袍此时沾满了血污和尘土。
“师父,你醒醒呀。都是木须子不乖,总惹您生气,要是我能再快一点,通知帝君的话,您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了。”
八戒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缓缓地朝二人走去。
小道士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猪头怪人,穿着布鞋的小脚不断蹬着地上被鲜血浸染的泥土,一寸一寸地向后退去。可退了几步后,身子重重地靠在了墙根上。
“你。。。你这坏人。。。要做什么。。。离我远点,等我师父醒了你就倒霉了。。。你。。。”
小道士话音未落,就看到一只沾满血污泥沙的大脚碾在了自己的头上。
八戒又是一脚,结果了还在昏迷中的青桑子。回头正想找那黄庄,却见原本他所在的角落空空如也,只剩下两个被踩爆的眼珠子。
黄裳走到一处有些残破的小土房里,看见一个麻衣妇人正拿着针线在窗前借着些微的月光缝着什么。小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些破旧的锅碗,便是一个老旧的织机,连一张桌子也没有,只有三两个矮凳。
屋内的墙壁上一道长长的裂痕,几道光亮从裂痕中投进屋里,显得格外显眼。
娘亲!孩儿回来了。
妇人回头,见是黄裳,有些愁苦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笑意:“裳儿,回来就好。”
黄裳扑进妇人的怀里,咯咯地笑了起来。
妇人皱了皱眉头,在黄裳的身上嗅了嗅。
“哪里来的酒味儿?”
黄裳把瓦罐放在矮凳上,捧着荷叶包裹递向妇人,两眼放光地说道:“娘亲,我今天和师父喝到酒啦。还吃了好些肉。我求师父让他允许我给您带些,师父立马就同意啦。”
见这孩子三句话不离师父,妇人脸上的愁苦仿佛又添了几分。
“裳儿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娘今天晚上吃饱了,现在还不饿呢,这些东西就先留着吧。”说着将黄裳递过来的荷叶包裹轻轻放到一旁,转头说道:“刚才。。。外面那么大的动静,是那个猪。。。是你师父弄出来的吧。”
黄裳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我喝醉了,正躺在椅子上睡觉。外面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黄庄那个白眼狼找了个道士,想要害我师父。那牛鼻子哪里是我师父的对手,我过去的时候已经被师父打倒啦。”
“你这师父。。。当真神通广大。”妇人有些呆滞地点了点头,继而又说道:“你以后当心点你那师父,不要觉得跟着他有肉吃有酒喝就忘了他本来面目。”
妇人轻轻捋了捋黄裳额头上的散发,“也不要与他喝酒了。这次遇到了别的事情还好,万一再有一次你吃得醉了。。。”
黄裳疑惑地看着欲言又止的妇人,“怎么了娘亲?为何不能与师父喝酒呀,我感觉酒还挺好喝的,就是喝多了会犯迷糊,我现在脑袋还有些发晕呢。”
妇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皱眉对黄裳说道:“就是这,喝酒不仅会让人头脑发晕。还会。。。还会让人头脑发热,要是你师父酒醉对你生了歹意。。。”
“娘,你说什么呢?师父对我可好了,害怕我没学到神通被人欺负,还给我了这个宝贝呢。”
黄裳说着从腰间拿出了那把乙木剑。
“这,这把木头剑顶得了什么事?和别人的刀兵碰上一碰,还不断成两截?”
“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把剑有什么特别的,但这可是把有名字的宝剑,叫乙木剑。喏,剑柄上还刻着他的名字呢。”黄裳兴冲冲地拿出木剑递给妇人看。
“我也不认字,拿给我看我也识不得上面写的究竟是什么。但你师父那么厉害,给你的肯定也没错。只是,虽然他对你不差,但总要当心些,你现在年岁不大还好,若是再过个几年,个头抽条起来。难保他不会生出什么歪心思。”
黄裳有些不耐烦:“知道啦,娘亲,我总感觉师父容貌虽然生的有些吓人,但其实并不坏。他还教我作英雄好汉的本事呢。”
妇人心想,这吃人的妖怪,还不算坏么?但她现在正在兴头上,自是不愿听自己的劝告,多说反而会让这傻孩子厌烦。便把这话吞进了肚子里。
听着孩儿说自己要学做什么英雄好汉,还是不禁在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傻孩子,你怎个学作英雄好汉?”
黄裳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我怎么就不能做英雄了?师父神通广大,听说光兵刃都会使六七种,更兼得三十六般变化之法。我不说尽数学了,学个一成也足够了。到时候,我一定让娘亲过上顿顿吃红烧肉的好日子。”
妇人欣慰地笑了笑:“傻丫头,你忘了你自己其实是个女儿身么?英雄是做得,好汉却又怎么做?”
黄裳白净的小脸飞起一朵红霞:“娘亲,说了不提此事的。”
“裳儿,以前是害怕有人欺负咱们孤儿寡母,不敢让人知道你是个女娃娃,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个这么威风的师父,你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装一辈子的假小子吧。等你再过几岁,娘还想看你嫁给一个好人家呢。”
听到要自己嫁人,黄裳更是不乐意了:“娘亲别再说了,我不想做女娃,我想做师父那样快意潇洒的英雄。我其实,就是来向娘亲告别的。”
妇人好像早料到这一刻了一般,对黄裳突如其来的辞行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手中拿出刚才缝制的东西。
“裳儿,你的想法娘亲都知道了。既然你要跟你师父去做英雄,再像个孩子一样披着头发、扎着小辫儿可不行了。娘早知道你要走,赶忙趁着有些光亮,给你缝了这块头巾。把头发束起来,才有个男儿的模样。”
黄裳接过母亲手中青色的方巾,视线却被泪水模糊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抱住了母亲瘦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