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峥嵘感觉毛骨悚然。他一边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说:“我看了那么多盗墓,看了那么多巫蛊邪事,这辈子都没想到我还有亲眼目睹的一天。”
他想了想,又问:“这么邪恶,他们需要‘脑父’吗?我想把衰仔宗打包丢给他们,废物利用一下。利用完以后还能丢去公海喂鱼。”
说完以后,夏峥嵘自己幻想着这个场景,哈哈哈先笑起来。
大家瞪着他。
容栀说:“‘脑母’指的是,把人脑的意识剥取出来,进行编码,然后放置于机械主脑中,用人的意识操纵机械世界,从而达成最强大的人工智能。”
“这他妈哪里是人工智能?人脑黑窑洞还差不多。”陆泽宇叫起来!“疯了!他们全都疯了!”
“是,他们就是一群疯子。”容栀面上依旧带着奇异的微笑。她看向江韵,两个人刹那间心意相通——
在未来,历史书上的光脑之母,是陶蜜。
陶蜜是曹院士最心爱的学生。
如果容栀没有参与这个时空,那么到了需要‘脑母’的时候,陶蜜应该也是一名老人了。
历史上的陶蜜没有结婚,老去后的资料并没有资料记载。
教科书上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只是消失了几个字,却可能消失的是人的一生。
容栀穿越时空,改变了陶蜜的宿命。
“陈立元为什么要这么做?”容栀接着说,“为了‘恨’。”
夏峥嵘马上吐槽:“容栀你别瞎说,这么矫情的东西我可不信。”
陆泽宇对着夏峥嵘怒目而视,夏峥嵘骂回去:“怎么,还不让人嘴贱啊?”
容栀说:“就是‘恨’。因为剥取意识的过程需要外界最强有力的刺激——极致的感情是刺激的一种。”
夏峥嵘没忍:“她妈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我是陈立元,我高低得用她妈刺激她。”
“你不了解宁逸媛。”容栀淡淡地说,“她啊——爱她的人,她是不会爱的。爱来得太容易了,她不要的。”
“你知道她最崇拜谁?陈立元。为什么?因为他有能耐,有权力。”
“她妈妈呢?每天以她为中心,自己的事业马马虎虎,宁逸媛就能感受到母爱了吗?她没有。她只想要一个有权力的长辈罢了。”
“用陈寒梅刺激她没有用的。陈立元自己对她做下的那些事,说出来,就已经很刺激她了。”
夏峥嵘低声说:“有权力的长辈有什么好呢?如果我阿妈还在……”他没有再说下去。
容栀继续用淡漠的语气说:“所以,根据我的推测——宁逸媛经历了惊悚的手术、没有麻醉的疼痛、刻意的发炎、和被自己的长辈、自己的情人亲手算计的恨与绝望。或许还有其他折磨人的手段,这些全加进去,宁逸媛的情绪足够激烈,她的意识才能被捕捉,也就有了你们看到的这些装置。”
几个人的鸡皮疙瘩冒了起来。光是听听就天灵盖窜凉气,何况亲身经历。
江韵看着容栀。她淡漠的面色下,隐藏着汹涌的情绪,让她的面容也异常苍白。
因为这是容栀的经历。
江韵的心口痛了起来。他悄悄退后,用手重重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面,盛着一个濒临崩溃的灵魂。
容栀的电脑突然强烈地颤动起来,屏幕不断闪烁,屏幕上的代码一行一行快速冒出,用来监控数据的仪器也拼命闪烁着灯。
一声破碎的、干涸的悲鸣从枯槁的胸腔中盘旋而出,宁逸媛醒了。
她昔日甜蜜的面容已经扭曲得不像话,一双眼睛中满是红血丝。她看着棚顶,双眼睁得大大的。
几个人赶紧围过去,可是宁逸媛已经不再认识任何人。她的精神已经被持续的发炎与疼痛折磨到崩溃,几声惨叫后,她才重重地喘息起来:
“我恨……我恨啊!”
“我恨!”
她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毯子,指甲片片爆裂,额上的青筋鼓了起来,身上每一处伤口都渗出了密密麻麻的血。
容栀抓住她的手:“你冷静些!”
宁逸媛大而空洞的眼睛转向她:“我恨啊。”
容栀用手按住她腰上爆裂的眼睛,哪里鲜血横流:“他会死,他们都会死。他们不会白白作恶。活下去!”
容栀喝道:“活下去!或者看你恨的人死!”
宁逸媛的眼睛有一些聚焦。她盯着容栀看了半天,似乎在辨认她是谁。
良久,她说:“我不活了。活下去只有恨。没有人爱我。”
容栀默然一瞬间,告诉她:“你可以自己爱自己。”
“我没有这个能力。”宁逸媛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我活不下去了。”
容栀说:“怎么会活不下去呢?你现在的状态已经好起来了。放心,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
“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怪物,难道要我以后都带着这些可耻的管子活?”
“每个人都是怪物。人类就没有绝对的善。不要被别人束缚,活下去!”
江韵垂下了眼睛。
宁逸媛却努力地弯起了嘴角。
“姐姐。”她说。
“不要你装好人。”
说完最后一句话,宁逸媛突然跳下了床,拔腿就跑!
几个人都没想到一个病重之人会爆发出这样的力气,一个不察,就被宁逸媛跑了出去!
容栀追在她身后,看着她迅速跑上甲板,跨过围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地倒向了漆黑的大海。
容栀伸出的手摸到了她的一角。
可能在瞬息之间,也可能过了一个世纪。
水花声遥遥传来。
夏峥嵘急匆匆地跑过来:“扑街!自己跑去公海喂鱼?”
陆泽宇二话不说,往腰上拴了绳子,就下海捞人。
黑漆漆的大海就像一张嘴,无边无际。那样大的海,那样广阔的海,一点声音都没有。
闪电无声地照亮了海面。
“噼啪!”
又一道雷劈下来。
天气更热了,乌云挤挤挨挨地压在一起,天地的距离是那样近,把人衬得异常渺小。
“别捞了,陆泽宇。”江韵目光平静,“暴雨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