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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栀跑了出去,半晌,带着老宋和夏峥嵘从医务室里搬了一台什么仪器过来。

    她指挥他们把一些东西拼拼装装,然后又拧来拧去,最后,把宁逸媛头上的管子拨开,在几处管子的根部,贴上了一些小的瓷片。

    这些瓷片牵引着一些线。容栀把这些线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插入在仪器中,然后打开自己的电脑。

    她叫来年轻的随船医生打下手,对照着仪器上的数据,双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了起来。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虽然疑惑,但他们都压抑住自己的疑惑。

    客房门打开,甲板上的热浪不住地推进来,几个呼吸的功夫,所有人的脑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

    容栀感觉汗水从自己的后背滑下来,没入衣服中。

    ——后背一定湿透了,她想。但她的手没有停,房间里只听得到敲击键盘的“啪嗒啪嗒”声。

    江韵同样在星际时代学习了强悍的计算机语言,但当他看到容栀的操作时,还是感觉一阵陌生。容栀操作的技术,远远高出了这个时代——或者说,她的思路,已经不再是人的思路。

    江韵想起,眼前的少女是真真正正失去了**的。一段被剥夺的**、被编码成数据的意识,也是人吗?

    一时间,江韵几乎不知道,怎样才能解释人终将走向死亡的宿命——是**的消亡,还是灵魂的崩溃?

    在这个瞬间,面对眼前全神贯注的少女,冷冷的蓝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因为专注而显得理性而强大,江韵感觉有股自惭形秽从脚下升腾起来,让他几乎站不稳。

    和她相比,自己何其懦弱。

    容栀猛地砸下回车键,半旧的银色电脑突然啸叫起来,似乎是无法承受这样的负荷。

    “它要死机了!”陆泽宇看着面前闪烁不定的屏幕,脱口而出!

    话音未落,容栀把手轻轻放在电脑上,不知按了什么键,只见电脑闪了闪,就好像马拉松跑到结尾的人,张大了嘴,沉重地喘息——

    电脑突然亮了起来,再也没闪过。

    “卧槽。”陆泽宇今晚对碎三观的事情已经麻木了,“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容小姐,您这是在——”年轻的住院医师的话刚说了一半,身子一软,斜斜地向着老宋倒了下去。老宋下意识伸手接住,然后一脸懵逼地抬头。

    江韵把手放下。刚才他一个斜斜的手刀劈在医生的侧脖颈:“天热,她中暑了。老宋,你送她回房间。”

    老宋看着面前年轻男人沉沉的眉眼,他不再是以往在电视上上、在生活里看到的模样。他的身上有种让人害怕的气势。

    老宋机灵地说:“我送她回去。”

    老宋走了。

    门关上,热浪被阻隔在外,可是棚顶被子弹打漏掉的口子还在呼呼地吹着热风,空调机喘息着努力抵抗。宁逸媛满脸通红,开始无意识地呻吟。容栀给她盖上毯子。

    “现在,我们可以看一下宁逸媛的记忆了。”容栀说。

    陆泽宇刚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听到这句话,他的下巴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怎怎怎怎怎么看。”陆泽宇对着满屏的鬼画符问。

    江韵已经仔细地盯着满屏的代码,皱紧了眉头。陆泽宇没敢打扰江韵,转头看到夏峥嵘也在若有所思地盯着电脑屏幕,嘴巴里默念着什么,手里还在掐算。

    陆泽宇感受到了智商的压制和绝望。他不信,江韵在几千年后生活过,或许能看懂,他夏峥嵘凭什么?

    “你能看懂?”陆泽宇忍不住问。

    “看不懂。”夏峥嵘说。

    陆泽宇:“????”

    夏峥嵘像看傻子一样看陆泽宇:“人家容栀是天才,你是啥?天才能看懂的东西,我们看不懂不是很正常吗?”

    陆泽宇万万没想到夏峥嵘不懂装懂,他的表情扭曲:“那你在这里若有所思?念念有词?”

    “我这不是在向天才靠拢么。”夏峥嵘理所当然道,“每天模仿学霸,总有一天会变成学霸。我不知道她在干嘛,我在旁边祈祷一下还不行?”

    陆泽宇被夏氏继承人的厚颜无耻震惊了。夏峥嵘“嗤”了一声:“少见多怪。”

    容栀把屏幕迅速往下拉,似乎在这满屏鬼画符。然后她说:

    “我现在用的这种方法很不成熟,所以检测到的也比较混乱,我只能结合这些来进行合理推测。”

    “张应锦确实羞辱了宁逸媛,不过是在甲板上。”

    “张应锦羞辱过宁逸媛以后,抓着宁逸媛的头发,发现了宁逸媛头发里的秘密。”

    “张应锦意识到宁逸媛遭遇了什么。她把宁逸媛带回客房藏了起来,并试图报警。”

    “张应锦报警失败,赵程杀了张应锦,并伪造成张应锦吸毒过量意外身亡。”

    容栀讲话言简意赅。

    所有的人性挣扎、爱恨嗔痴、反复选择,都在这几句话中。

    月亮被遮住了。几个人的脸都被挡在黑暗里。陆泽宇咽了口唾沫。

    骤然之间,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所有人凝重的脸都被白光照亮了。

    “噼啪!”

    一声惊雷突然炸起,随即向四面八方滚滚而去。整个大海都跟着低声咆哮。

    “那……你能知道宁逸媛在那之前经历了什么吗?”江韵问。

    “我只能从宁逸媛的头上被剖取意识开始看。”容栀说,“而且更久远的意识需要强烈的刺激才能激发脑电波剧烈活动……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抱歉。”

    “但是我想,我知道那个杀了陈寒梅男人是谁了。”容栀补充。

    几个人抬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容栀用手支着脸。

    “陈。立。元。”

    “陈立元?”江韵诧异,“陈寒梅可是他的亲人,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为了赛拉维尔,为了拜科学教,为了科学的边界。”容栀的面上有着奇异的微笑,“为了让宁逸媛成为‘脑母’。”

    脑母。

    几个人后背无端端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