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突地稽、踏实力部、高句丽、新罗、百济都排除在外了,那剩下的就只有西突厥咯。”
李世民肚子里有气,说话就不怎么中听。
李元吉也没计较,而是反问道:“如果不是西突厥呢?”
李世民想都没想就讥讽道:“其他的都被你排除在外了,不是西突厥还能有谁?”
李元吉再次反问道:“如果是西突厥的话,那为何时至今日西突厥也没有任何动静呢?”
李世民愣了一下。
李元吉继续道:“虽然我们对西突厥的了解不多,但我们也知道西突厥的统叶护可汗是一个相当自负,且相当自大的人。
如果梁师都跟他有染,在梁师都攻打突厥的时候,他会藏着掖着什么也不做吗?”
自负且自大的人,做起事来都喜欢直来直去,遮遮掩掩,藏头露尾,不是他们的风格。
倒不是说他们没脑子,不懂得遮掩,不懂得藏头露尾。
而是他们眼里容不下旁人,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所以不屑于遮遮掩掩、藏头露尾。
统叶护无疑是这方面的佼佼者。
他在西域的所作所为,足矣证明他在对付任何敌人的时候,都不会遮遮掩掩,更不会将其放在眼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梁师都如果跟他有染,并且得到了他的支持,他不可能安安静静的,他一定会率领大批人马趁机杀进突厥,跟梁师都、大贺氏一起,一东一西,两面夹击,狠狠的教育颉利一番。
所以说统叶护跟梁师都有染,根本说不通,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跟他的性格完全不否。
李世民又不是什么蠢人,在听完了这番话以后,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上头了,说话没经过脑子,当即哼哼了两声,嘴硬的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们能怀疑的都被你排除完了,你说还能有谁?”
李元吉白了李世民一眼,懒得跟李世民废话。
他就是不知道还能有谁,所以才过来问李世民的。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还过来干嘛?
听李世民阴阳怪气的说话吗?
李世民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阴阳怪气的说话又不好听。
“我还是那句话,你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李元吉丢下了这话,也没有再在承庆殿多待,在陪着李承乾、李泰、李丽质一起共叙了一会儿叔侄情以后,就施施然的离开了。
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有限,即便是请出了李世民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那就只能再查,再多查一些线索了。
希望线索再多一些的时候,能分析出一些头绪。
反正,目前交战的是突厥、梁师都、大贺氏,而不是大唐。
这三方势力不是大唐的敌人,就是大唐潜在的敌人。
他们之间消耗的越大,对大唐就越有利。
所以也不用急着弄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猫腻。
只要他们三方势力不合成一股,成为大唐的对手,那么这一场战事无论怎么发展,对大唐都是有利的。
不过,即便是已经做好了慢慢去查的准备,李元吉在出了承庆殿以后,还是去了一趟两仪殿,找李渊也问了问。
在文治武功上的天赋,以及成就,李渊虽然不如李世民。
但李世民如今还没有到达巅峰期,还很稚嫩,各个方面的经验也没有李渊多。
所以,有时候他分析不出来的东西,也许李渊能给点什么线索。
毕竟,李渊如今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客、以及成熟的皇帝了,并且还处在政客的巅峰期,他所能看到的,所能想到的,绝对比现在的李世民要多。
李元吉赶到两仪殿的时候,还没有进殿门,就听到李渊在骂人。
骂的是张亮。
“蠢货!废物!朕好不容易为他谋取来的机会,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葬送了。早知如此,朕当初就应该另选贤能了。”
李渊从一生下来就是世家豪门的继承人,接受的各种教育都是最优秀的,虽然在声色上放纵了一些,但是在礼仪和德行上,还算是有些操守的。
所以很少会骂人蠢货、废物,即便是被朝臣气急了,也会保持一定的理智,让李神通、张平高等一众白手套去帮他骂人,很少会亲自下场。
即便是亲自下场,也不会气急败坏的去骂人蠢货、废物。
因为以他的身份地位,以及手里的权柄,除了儿子们以外,其他能把他气到气急败坏程度的人,他都不需要去骂,直接让人砍脑袋就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气急败坏的骂一个人,就显得他心里真的很愤怒,也很失望。
“这是谁惹到我父亲大人了?”
李元吉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李渊喊张亮的名字了,但假装没听到,进入殿内以后,调笑着说。
李渊正在气头上,所以说话很不好听,吹胡子瞪眼的喝道:“父亲就父亲,大人就大人,岂能混在一起称呼?”
在大唐,父亲是老子的称呼,大人也是老子的称呼。
所以叫人父亲大人,就等于是叠叠了。
虽然不恶心,但听着很别扭,也很失礼。
李元吉没有在意这个,而是走到了殿中的下首位,一脚踹开了已经醉死过去的裴寂,大大咧咧的坐下,笑着继续问道:“所以是谁惹到您了?”
李渊对李元吉踹了裴寂一脚的行为很不满,恶狠狠的瞪了李元吉一眼后道:“他已经被你折腾的一无所有了,你还欺负他?”
李元吉笑眯眯的在裴寂的脖颈处打量了一二道:“父亲这是要护着他咯?”
李渊瞪大了眼珠子喝斥道:“你这个逆子!”
李元吉笑而不语,只是目光不断的在裴寂脖颈处打量,在考虑从哪儿下手合适。
裴寂这么老,在他的脖颈上轻轻的捏一下,就一下,他应该就会死掉吧?
李渊身边如今就剩下裴寂这么一个弄臣了,是真的舍不得裴寂死掉,所以很快就屈服了,“你这个逆子,除了会欺负一无所有的人,还会欺负谁?”
李元吉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在裴寂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裴寂可能是在装醉,李元吉清楚的看到在他的手快要伸到裴寂的脖颈上的时候,裴寂浑身都紧绷起来了,额头上隐隐有亮光闪烁。
那是汗迹。
“好了!算我怕了你这个逆子了!你有时间在这里欺负一个老苍头,不如去管管你手底下的那些大臣。”
李渊终究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裴寂被掐死,最终选择了妥协。
只是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愤怒和不甘。
不过他对儿子的这种愤怒和不甘,更像是一种无奈。
因为他对儿子再愤怒、再不甘,也舍不得向儿子下重手。
对儿子起杀心,要拎着剑杀了儿子,也只有那么一回。
那一回还是儿子实在太过分了,杀了他的乖孙,犯了骨肉相残的禁忌,他才动了杀心。
“你刚刚不是问谁惹到了我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就是你手底下那个无能的张亮!”
为了避免裴寂真的被掐死,李渊开始转移起了话题。
李元吉收回了在裴寂脖颈处徘回的手,笑着道:“严格意义上讲,张亮还不算是我的人。因为他心里还揣着我二哥,所以他有错,那也是我二哥调教不够之过。”
李渊鄙夷的道:“你倒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那你倒是将他还给你二哥啊?”
李元吉爽朗的笑道:“我倒是不介意,但父亲您不允许啊。”
骨肉相残这种事情,谁最不愿意看到?
自然是为人父母的李渊了。
所以李渊拿这种事情说事,实在是占不到便宜。
“你果然是个逆子!”
李渊破口大骂。
李元吉假装没听到,笑问道:“所以张亮是怎么惹到您老人家了?”
提到张亮,李渊再次气急败坏起来了,攥着拳头,捶了一下桉几,骂道:“那个蠢货,废物,把我精心为他准备的大好局势葬送了个一干二净。
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们召回来,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李元吉早在发现了张亮政治头脑有所欠缺以后,对张亮的期待就降到了最低,所以听到李渊这番话,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而是十分配合的道:“哦?愿闻其详!”
李渊当即愤愤不平的将张亮如何将他谋划出来的大好局势葬送了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致就是刺杀张亮儿子的事情,是他暗中派人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郑氏,让张亮用同样的手段去疯狂的报复郑氏。
只要张亮杀的人足够多,将郑氏杀疼了。
那么郑氏就会拿出潜藏的力量来跟张亮火拼。
到时候事态就会直线上升。
李道立、李孝恭、李神通等人就会相继下场。
只要李神通等人下场了,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了。
只要在李神通等人跟郑氏以及郑氏背后其他世家豪门掐的时候,再在其他地方的蒙学造成几场血桉,嫁祸到其他世家豪门头上,拉其他的武勋下水,那就会彻底的造成武勋和世家豪门对立。
到时候,除了少数跟世家豪门沾亲带故的武勋外,绝大多数武勋都会站在张亮这边,跟郑氏斗到底。
而武勋们参与的人数多了,郑氏就不得不拿出更多潜藏的力量来应对。
一旦郑氏拿出来的力量超过了朝廷对造反定下的警戒线。
那么朝廷就能名正言顺的以郑氏图谋不轨的名义,对郑氏施以重手,彻底将郑氏铲除了。
到时候世家豪门和武勋们斗的已经人困马乏了,铲除了郑氏,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让他们止戈,他们心里即便是不爽,也会默认了此事。
毕竟,他们长期的斗下去,对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好处。
所以不会有人因为郑氏被铲除的事情闹事,更不会有人为郑氏叫屈。
这样朝廷就能用最小的代价将一个顶尖豪门化为无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