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云低头吃饭，默不作声。
蓝慎行翻了翻白眼。
原本。
他还觉得史书记载有误，蓝玉不至于狂到没边。
史书中。
蓝玉大破北元之前，有皇令在先，明确点出不能对北元王室下手。
然。
蓝玉却偏偏违背皇令，直接把北元王妃给那啥了不说，还将其他北元王室女性留在身边，充作婢女。
班师之日，只因自家人开门慢了一些，便攻破了自家城门。
先不说第一件事。
就单说第二件事，纵观各朝各代，哪个武将会因为人家开门慢，而攻破自家城门？
然而，现在看来。
这货是真的狂啊。
如今蓝玉才三品武将而已，便已经看不上胡惟庸了。
虽说人家胡惟庸的确比不了淮西勋贵，但人家好歹也是当朝丞相啊。
照这么个发展来看，蓝玉这货坐到一定位置上时……
他弄不好还真敢做出这种，离天下之大谱的事情！
“等等，胡惟庸？”
蓝玉微微皱眉，他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道：“若是胡惟庸出事，那岂不是说……丞相也得换人？”
“……”
蓝慎行低头，一脸的无奈。
果然。
蓝玉的政治点，都加到军事上去了。
这时候是该考虑丞相换人的时候吗？
眼下别说丞相了，就连中书省都得消失！
难道你就看不出，朱元璋的那点小心思？
毫无疑问。
李善长肯定看出来了。
甚至，就算徐达在知晓此事之后，都能看得出来。
但蓝玉，确实没看出来。
……
酒足饭饱后，蓝慎行和徐妙云离开蓝府，返回自家宅院。
刚到家门，东宫的一名太监便跑了过来。
太监道：“蓝大人，太子殿下请您前往东宫，一同跨年。”
“好。”
蓝慎行点头，与徐妙云一同前往东宫。
抵达之后。
徐妙云被常氏给拉走了，而蓝慎行却被朱标请到了议事殿。
朱标直入主题：“胡惟庸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处置，而中书省也会被父皇撤销，你如何看待此事？”
果然。
皇室是没有除夕夜的。
蓝慎行入座，道：“取消丞相制，巩固皇权是好事，虽说也有弊端，但利大于弊。”
就胡惟庸犯的这些罪。
如果朱元璋想杀他的话，几年前就可以了。
对于朱元璋来说，他胡惟庸就是个跳梁小丑，杀他，比踩死一只蚂蚁都简单。
但为何一直不杀？
很简单。
朱元璋的目的可不是胡惟庸，而是这传承千年的丞相制和中书省。
今天，空印案杀了这么多人，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胡惟庸以及胡惟庸党羽耳中。
而那些党羽，皆知道胡惟庸要完了。
他们为了自己，难免会做出告发胡惟庸，以减轻自身罪责的事情。
而那时……
便是朱元璋下手的时候。
朱标轻声道：“父皇准备给他安个谋反的罪名。”
蓝慎行沉默。
说实话。
胡惟庸虽然贪权，但说他谋反，那还真是抬举他了。
这货，还真没胆子谋反。
他的目标撑死也就是个权臣。
朱元璋之所以要给他安排一个谋反的罪名……
是因为只有这个罪名，才能更好的废除丞相制以及中书省。
毕竟，传承千年的丞相制，不光官员认同，百姓们也认同。
可不是那么容易废除的。
而谋反，却可以向全天下昭告，丞相制的弊端！
至于如何获得谋反的证词？
那就更简单了。
这点儿锦衣卫最擅长。
朱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说说弊端吧。”
“中书省废除，丞相废除，皇权是得到了稳固，但陛下身上的担子就增加了。
而殿下已参政，陛下又有心放权，提前让殿下熟悉政务，也就是说……这些担子，都会落到殿下的身上。”
对于蓝慎行来说，他是不希望废除丞相制的。
因为一旦废除，朱标的压力就大了。
压力一大，休息不好，天天累成那样，身体不出问题才怪。
而朱标一旦出现了问题，比如猝死了，未登基就挂了。
那蓝慎行做的所有事情，就都白费了。
不过话说回来。
虽说蓝慎行不希望看到朱标陷入‘险境’，但现在的他，却没能力去改变这一现状。
唯一能做的。
也就是待在朱标身边，在朱标审理政务时，顺便出出主意。
“哎……”
朱标发出轻叹，起身走到窗前。
夜空中，烟花已炸响。
过年了。
然而，对于朱标来说，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年味。
只有……
即将弥漫应天府的血腥味。
蓝慎行道：“殿下，土豆成熟了，明日便可以挖了。”
朱标一怔，笑了笑，“这算是本宫今日听到的，唯一一道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