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跟朱标一直待到子时，方才离去。
蓝慎行站在门外，望着远去的车驾，心中松了一口气。
自己留在应天，稳了。
时光过的很快。
眨眼间，一月光阴逝去。
今日，是除夕。
偌大的应天城内，欢声一片，官民皆为春节的到来而做着准备。
众所周知，朱元璋可是非常勤奋的，连他都没有假期一说，更别提他手底下的官员们了。
刚建国那会，每年春节只有一日的假期。
这一现象让不少官员怨声载道。
于是。
老朱同志在经过深刻的自我检讨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终于。
在两年前，将春节假期改成了……
三日！
尽管这依旧让官员们一脸的无奈，但起码，也能在家安稳的过完除夕和春节了。
当然。
这放不放假的，对于蓝慎行来说……没卵用。
因为他，几乎每天都是放假的状态。
毫不夸张的说。
整个洪武八年中，他唯一为朝廷做过的大事，便是亲下江南，处理沈家了。
正所谓。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就在整个大明都沉浸在除夕夜喜悦中时，却有不少人遭殃了。
这个除夕夜，成为了他们的终点。
空印案涉及到全国各地不少官员，而锦衣卫们，却早已于一月前便出发了。
因路程和地域缘故。
有的，早就到了。
而有的，却还在路上。
终于。
在除夕夜之前，他们全部就位。
不少官员正陪家人吃着年夜饭呢，便被突然闯进来的锦衣卫们给带走了。
其中，还不乏那名以后，所谓‘大儒’的方孝孺之父。
这群人皆被押入了当地牢狱，等候着朱元璋的处理。
他们，算是好运的。
起码比起江南的那些官员，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
这群锦衣卫们，大过年都出来办案，心中本就有怒气。
而这些怒气，他们也不敢对朱元璋发。
所以，就只能对这群人下手了。
涉事的那些江南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皆成为了锦衣卫们除夕夜的‘礼物’。
因为对于江南的这批官员，朱元璋事先有交待，是可以直接斩杀的。
这次的空印案。
朱元璋并没有交给毛骧，因为毛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事，由锦衣卫指挥同知蒋瓛，全权负责。
……
应天城。
胡惟庸正在家中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还哼着小曲。
过年了，他心情不错。
一个多月了，朱元璋非但未对他下手，就连江南那批官员也安然无恙。
这让他有了一种，朱元璋‘法不责众’的想法。
而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很简单：先低调一阵，等此事的风波过去了，一切照旧。
不过。
随着一封加急信件的送达，胡惟庸打开信封后，整个人都呆滞在原地。
他感觉全身无力，甚至连手中那张信纸都捏不住了。
信纸自他手中脱落，缓缓落地。
“爹，怎么了？”
其子开口询问。
胡惟庸没有说话，捡起地上的信纸，朝书房走去。
等走到书房之后，胡惟庸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瘫坐在木椅上。
“上位啊，你是怎么敢的啊？”
动手了。
朱元璋真的动手了。
而且……
一动手，便动了这么多人！
仅各地官员，便达到了近千人之巨！
要知道，明初全国官员总人数，也才两万多人而已！
胡惟庸知道，此事还未结束。
眼下被抓的那些人，只不过只是刚开始罢了。
事后。
官员下面的那群小吏估计也逃不过这次劫难。
另外。
李善长这边，也得到了消息。
在得到消息时，李善长一脸的不敢置信。
但眼前血淋淋的事实，却又容不得他不去相信。
“我真是……糊涂啊！”
李善长这才知道。
上位，已非昔日的上位。
他现在，可是皇帝啊！
就如同刘邦一般，在成为皇帝之后，什么都会变的。
李善长在心中对朱元璋重新定位，然后开始推断后者的下一步行动。
突然……
他脸色一变，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胡惟庸，怕是保不住了。
……
蓝府。
因除夕的缘故，蓝慎行和徐妙云来到了这里，跟蓝玉以及自己的几个弟弟吃年夜饭。
蓝玉看了一眼蓝慎行身上的飞鱼服，有些无奈。
这小子，窜的太快了。
自己得赶紧赚军功才行，否则用不了多久，这小子的官品就得超过自己了。
不过。
蓝玉却没有嫉妒的心思，毕竟谁会去嫉妒自己的儿子呢？
“小子，你确定不跟我去灭了那群该死的北元鞑子？”
对于蓝玉而言，他还是希望蓝慎行从军的。
而且，他也有信心，可以在战场上把蓝慎行保护好。
“不去。”
蓝慎行毫不犹豫的摇头。
西蕃那边说是叛乱，这只是大明的说法。
真实情况是，那边还没打下来，还有不少的北元残留。
蓝玉有些不悦：“大好男儿不上沙场厮杀，痛饮敌血，留在应天算什么？”
蓝慎行道：“总得有人给您保障后勤吧？若是后勤出了问题，您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语落。
饭桌上的弟弟、妹妹以及几位小娘脸色齐变。
他们，可没人敢这么跟蓝玉说话。
“后勤有中书省，还用得着你小子啊？”
蓝玉倒也没生气。
一是因为蓝慎行自小便这么跟他说话。
二是因为，他对这个长子，可是很看重的。
蓝慎行笑了笑，给徐妙云夹了一根鹅腿。
中书省？
怕是开春，就得没了。
蓝玉目光看向徐妙云碗里的鹅腿，笑骂道：“你个臭小子，对你媳妇比对你爹我都好。”
蓝慎行刚想回话，一名府兵快步走来，单膝跪地。
“何事？”
蓝玉皱眉，“大过年的，老子想好好吃个年夜饭都吃不消停。”
府兵未言，而是将手中密信递给蓝玉。
蓝玉打开看了一眼，随手将书信递给蓝慎行。
蓝慎行接过。
这上面写的是关于空印案以及江南官员的事情。
大体内容与李善长收到的消息一致，只不过却多了一句：一是胡惟庸，二是提醒蓝玉收敛一些。
蓝玉挥手，示意在座的除了蓝慎行之外，其余人退下。
众人起身，准备离去。
徐妙云也站了起来。
“妙云，你无需离开。”
蓝玉说了一声，然后望向府兵，问道：“谁送来的？”
“韩国公。”
府兵如实回答。
“下去吧。”
蓝玉挥手。
府兵离开后，蓝慎行装疯卖傻道：“这胡惟庸怕是凶多吉少了。”
“胡惟庸？”
蓝玉不屑的一哼，道：“死就死吧，靠着李善长当上丞相，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在老子眼里，他屁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