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医的话,让房中父子三人沉默了。
“你下去吧。”
朱元璋对着李御医摆摆手。
后者如蒙大赦,连忙背起医箱,脚底抹油润了。
发现父皇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朱标面露苦笑道:
“此事....便说来话长了,儿臣确实是因为查案。”
当下,他便将自己这两日调查的结果说了出来。
短短三日,找上他的怨灵共有五位,都是被薛家迫害致死的女子。
花船是那些贪官污吏享乐的地方,同样是利益交换的地方,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是才薛家花船上促成的。
在接待那些达官显贵的时候,她们听到了许多秘密。
譬如詹士府丞,毒杀了自己的发妻,只因对方不允许他纳妾,事后买通了刑部仵作,做成了服毒自尽。
譬如现今刑部侍郎,帮薛家次子偷天换日,将本应是死罪的薛家老二,弄成狱中因病暴毙,实则对方不仅没死,还成了逍遥法外的采花贼,为花船掳掠女子。
像这样的事,还只是冰山一角。
其中,还有朱标平日里相熟的官员,甚至连他的党羽都有!
平日里皆是一副君子做派,谁承想背地里竟是如此禽兽。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都该死!”
朱元璋越听越是咬牙切齿。
贫苦出身的他,见过故元末年是何等之混乱,位高权重者视百姓如猪狗,贪官污吏横行。
各地起义军揭竿而起,皆是因为元朝腐朽!
而元朝的昨天,好像正是大明的今天!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会不会有一天,大明的百姓也如烈火烹油,向着老朱家举起屠刀?
“竟还有此事?!”
朱棣瞳孔震动。
他终于知道,为何那位年轻道长会说,长兄不愿让那些冤魂灰飞烟灭了。
竟然是又应验了!
随即他目中流露一丝杀气,道:“要我说,不如直接抓起来,杀个干净!省的连累长兄被冤魂缠身!”
“到时解了那些冤魂的心结,她们自会去转世投胎!”
朱标否定了这个提议,道:“四弟不可冲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便将朝堂十余位大员株连处死,朝中便会人心惶惶,到时更加麻烦。”
“那些猪狗不如的货色贪赃枉法,标儿你又是何苦。”
看着朱标虚弱的模样,朱元璋叹道:“父皇答应你,这事咱一定会管到底,活人怎么能整日与冤魂待在一块!”
朱标缓缓摇头,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那些女子也是可怜人,她们有怨气是正常的,儿臣承受这些怨气更是理所应当。”
“这是民怨,是朝廷愧对百姓产生的恶果,而儿臣是大明的太子,责无旁贷。”
“既然见了此事,便不能熟视无睹,否则总有一日,各地的百姓便会揭竿而起,到时便悔之晚矣,真正被点燃的民怨,会让大明江山倾覆!”
“还请父皇让儿臣继续追查此案!”
看着坚毅而仁慈的朱标,老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知道,标儿说的对。
会有那么一天么?
如果放任类似的事情发生,一定会!
贪官污吏太多,老百姓记恨不过来,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最后无论如何都会被扣在老朱家头上!
但作为父亲,老朱心疼啊!
沉默了半天,朱元璋才眯缝着眼睛,似欣慰似感慨道:
“咱标儿,越来越像个皇帝了。”
如果是其他的皇帝对太子说这话,那可能带着敲打警惕之意。
能发自内心如此说的,史上也就只有朱元璋了。
马皇后在世时,曾偷偷给朱标穿龙袍,朱元璋看见了也不生气,还笑眯眯的说“咱儿子穿起龙袍的模样比咱周正。”
“对了大哥。”
朱棣忽然眼睛一亮,道:“方才倒是忘了,今日我遇到一个年轻道长,能掐会算,是真正的奇人异士。”
“他给了我一枚玉符,说是能解长兄之忧!”
现在朱棣已经将张清当成不逊于姚广孝的人物了。
“年轻道长?”
朱标怔了一下,问道:“什么样的年轻道长,四弟可否描述一番?”
朱棣一边将玉符拿出来,一边道:“今日去秦淮河畔寻长兄时遇见的,年纪轻得不像话,素白道袍,拿着个粗木拂尘,布幡上写着仙人指路.....”
“原来是张小道长,又麻烦他了。”
朱标接过玉符,顿时从其上感觉到了股温润之意。
暖意顺着玉符,缓慢而稳定的汇入他的四肢百骸。
特别是腰子那块.....特别舒服!
立竿见影的,朱标面无血色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红润。
“张小道长?”
朱棣错愕了片刻,问道:“兄长你与那位年轻道长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