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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自然不知道常久是被拐卖过来的, 当时因为人贩子路经常家村突发疾病死了, 他就被常家村人收留吃百家饭长大。

    常久心里再怎么不舒服, 还是记得常家村人的恩情, “就听富贵哥的意思。”

    富贵含着烟颇有挑衅的意思看着舟言, 更是没把他当自家人, 转身对着村长道:“把猪贩子关在他自家的猪栏里, 每天找几个人看着。”

    村长觉得他说的方法可行,道:“那成吧!”

    接着,女人们赶紧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王婶,拍干净她身上的灰尘, 安慰着:“婶子你想开些, 电视上不是说了嘛, 人一个肾也能活,人活着就好,这镇上来的人不是在嘛!快让他去瞧瞧。”

    王婶行尸走肉一般由着几个女人架着,村花绕了过来偷偷的拉了拉常久的衣服, 小声的道:“久, 你问问他能不能去看看王叔,三叔是个赤脚医生,小病还能治治, 这动了刀子的事他整不来。”

    舟言一早就看到村花在跟他讲悄悄话,想过去听听又觉得不厚道, 纠结了一下, 才迈开腿朝他两人走来。

    “舟兄弟……”

    舟言打断他的话头, 脸色有些暗,“叫我舟言。”

    “啊?好、好。”常久迟滞一会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懂不懂医,村子里的路断了,咱们出不去,你要是懂的话,去王婶家里看看。”

    正好他想过去了解了解情况,道:“在学校看过一些医书懂一些,至少能保住王叔一条命。”

    听他这么一说常久就放心多了,想着村花和他总是要成一家人,便让村花带着他去王叔家,自己扶着二耕回家让他媳妇照顾着。

    到了二耕家里他喊了几嗓子没见着人,又不好多待,把门掩上就往王叔家赶。

    王叔家门口站了一群人,有人扯着脖子往屋里面看,看完啧啧两声,神情夸张的道:“屋里留了一地的血,那肚子口子有这么大,肠子什么都露了出来。”说完还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了一下。

    常久听着就觉着吓人,没敢往里面瞅。

    差不多十分钟过了去,舟言从堂屋里走了出来,举着满是血迹的双手,语气低沉,“血止不住,人救不过来。”

    站在门口的村民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顾不得屋里瘆不瘆人都挤了进去。

    舟言稳不住身子向前倒去,常久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怎么了?”

    他眼前还是那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温热的血止不住的流。白夹杂着红往外翻的肉,里头的肝脏依稀能看到,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满满的自信一击而散。

    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进去看一眼王叔。”

    舟言抬起头按了按眉心,将脑子里保留下来的东西删除,再抬头对上着他的眼睛,看到了宠溺,“常大哥,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孩看?”

    常久没懂他话里的意思,“我进去看看王叔,你在门口等着我。”

    舟言看着他背影,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跟在他身后一道进了屋里。

    屋里淌了一地血,王叔躺在炕上,面无血色,若不是他还抓着王婶的手,会让人以为他已经去了。

    王叔看着王婶气若游丝的道:“破袜子里还藏着几百块钱。”

    王婶用力咬着嘴唇,不让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一手用力回握着他的手,一手拿着帕子动作轻柔擦着他流血的肚子。

    王叔看着她笑,另一只手动了动想举起来摸摸她的脸,却没有一点力气。

    王婶骂道:“你死了好,死了我改嫁。”

    “好!”王叔眨了眨疲惫的眼皮,用恳求的眼神看着站在屋子里的人,“婆娘……嘴巴毒,大伙们莫往心里去,忙月打麦子,大……大伙们……都……”

    话没说完人就走了,眼睛瞪大怎么也合不上。

    “放心去吧,屋里面大家伙会帮衬着,婶子的事会记在心里。”

    话一落音,了了心愿,眼皮缓缓合上。

    王婶再也压制不住趴在王叔身上放声大哭。

    舟言心里有什么东西叫嚣着要跳出来,他偷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常久。

    到了洞口凉意席卷而来,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富贵捂着脸低声抽泣,狼狈至极。

    舟言盯着他的脸,察觉他的神色,问道:“你知道有里面什么?”

    富贵连连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什么也不知道,洞里白骨的身份立即得到了证实。

    舟言和常久相视一眼,一道走进洞里用手电照亮,然后朝外面的人招手。

    常久心中发虚跟在他身后,舟言直接绕到大石头后。而出乎意料得是白骨新娘却消失不见了,看来是有人下来过,然后把白骨新娘拿走了,“哥,你过来。”

    常久搓搓手臂,硬着头皮上来,问道:“噫,白骨了?”

    “不见了。”舟言拿着手电,在地上仔细扫视一番,石头底下的一角绯色布料吸走他的注意力,把手电递给常久,就蹲在地上将手指探进细缝之中,手指夹着那小块面料,指腹轻轻的摩擦,传来细滑的触感。

    他收回手,用纸巾将手上沾到的泥擦掉,道:“是嫁衣。”

    洞里寂静的回荡着那三个字,他伸手把还在站在洞口的几个人唤过来,“过来帮忙,把石头推开。”

    几个大男人杵在那纹丝不动,舟言抬头偏着头,微恼:“还不过来?”

    对面的三个男人咽咽口水,这才过来帮忙出力推石头,几分钟后石头被推翻。底下压着的东西展露出来,几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几件样式不同的红色嫁衣,旁边的常久用手电一照,瞥了一眼,心里瘆的慌。

    瘫软在门口的富贵咽呜着,有记性好的人一眼就认出来地上那件绣着大红牡丹的嫁衣,问道:“富贵这是不是你媳妇那件?”

    回答他的是富贵长久的抽泣声,舟言默数了一下衣服的数量,道:“这其中还有几件是谁的。”

    一个年轻点的汉子用脚踢了踢,惊讶的指着其中一件小领琵琶扣的嫁衣道:“这是我家那口子,前些日子她拿出来晒,之后就丢了,没想到是你偷来了!”

    “不是我,这不是我偷来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兄弟,是有人告诉我说我媳妇尸骨在这洞里,我才晓得的。”富贵语无伦次的解释着,突然像看到了希望似的,“久,久,你记不记得那个收音机,就我去你家里偷的那个,我就是在那里面听的。”

    常久点头,那天他确实来抢过收音机,还想掐死大公鸡来着,“那收音机不是你的吗?”

    富贵见他想起,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水,急急的解释:“那是我的,但是那天我打开听节目的时候,突然里面就响起一句话,说是我媳妇在山洞这里。”

    舟言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

    “那天,正好听猪贩子跑过来告诉我隔壁村丢肾了,大概是一个星期前,对,就是一个星期前。”

    舟言盯着地上的嫁衣,想不透:“那你为什么不下来找?”

    “啪”的一声富贵对着自己的脸来了一巴掌,骂道:“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人,我想着,她在这就在这,弄回去还得有花钱葬。”

    这话听着确实不是个东西,舟言一开始就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不想回她的话,问道,“有谁带了袋子没?”

    “袋子没有,有绳子要吗?”常久拿出之前圈在手上的绳子递给他。

    舟言接过来,拿着绳子的一端,对瘫坐在地上的富贵道:“这是你勒死猪贩子用的绳子?”

    富贵别过脸不敢去看着他手中绳子,颤颤巍巍的回答道:“是……是……”

    常久叹了一口气,心想:“有什么这么想不开的,是我杀个人都不敢。”

    *

    一会到家常久就扑在上床,感叹道:“今天可真累。”

    舟言把嫁衣扔在院子里,看着瘫软在床上的抱着自己睡过被褥的人,勾了勾唇,道:“哥,这样抱着不舒服。”

    常久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他。

    “我教你一个办法。”说完朝他走去,俯下身子看他,“这样压着会呼吸不畅,你面朝着我。”

    “我这样就行了。”黄昏的时候,常久已经和他说开了,现在只想怂着,少招惹他,哪里还敢和他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