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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广德也看到了他们,脸色变了变。

    他现在穿着打扮簇然一新,要不是那张脸,魏鲤还真不敢把这个被奴仆前呼后拥着的小富商认作当初那个能为了点卖树钱在他爹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流氓!

    因为魏广德人品太差,哪怕是亲二叔、二舅,这帮孩子跟他的关系都挺冷淡,一时间就有些犹豫。

    他们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旁边的袁贞不认识魏广德,已经被一家灯摊吸引过去,拼命冲他们招手:;你们怎么了?不是说要来猜灯谜的吗?这家的灯可好看了!

    他这么一打岔,几人下意识转头看他,再扭过头来,魏广德一行人就走开了,像是刻意避开。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就当做不认识,不然上去碰面怎么称呼那小妇人也是个麻烦。叫小二婶肯定不行,不叫人又怕魏广德记恨埋怨,觉得他们瞧不起他的新欢,左右都是错。

    李絮心中若有所思,也不知魏广德这一避是什么缘故。

    按理来说,就他那么厚的脸皮应该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没准还会故意上来炫耀一番,找点存在感。可他偏偏没这么做,莫非是顾忌那小妇人的心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得跟王氏好好聊聊,看是不是想个法子帮一帮温氏脱离苦海才是。

    今天是个好日子,魏家人很默契地没有开口讨论二叔的那点破事,重新进入状态笑看花灯。

    魏鲤拉着魏寅的手跑到灯摊前,;袁二哥,你猜中几盏了?

    袁贞圆脸微红,迎上李絮等人的视线,暗暗挺直腰背,哈哈一笑:;正要猜,这个简单的很。正月十五打牙祭,正好应在我身上了,可不就是个胖字嘛?

    灯摊老板笑呵呵去解灯:;公子说笑了,您这叫有福气。好看的人胖点也好看,丑的人瘦了还是丑。

    袁贞一时间竟不知对方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插刀。

    这是盏美人灯,上面除了灯谜外,还画了个颇具盛唐气象的丰腴美人,灯盏本来也是圆嘟嘟的,十分应景。但问题是,似乎不大适合送人,尤其是送给女孩子,还当着她这么多家人的面。

    袁贞后悔不该挑这盏灯来猜,今天逛灯市居然能遇见她,他却不懂得趁机表现,真是笨死了!

    ;咳,李姑娘,你有没有喜欢的灯?我帮你猜一个。他吞吞吐吐地问,小眼神左右飘忽,不敢直视李絮。

    李絮有些头疼,委婉道:;我也想试试自己猜灯谜。

    袁贞不敢把失望表现出来,有点落寞地提着自己的胖美人灯,也不肯让身后的仆从接过去。

    魏葵隐约看得出这位袁二少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对方心性纯良,既没有用黏糊糊的眼神紧盯着表姐看,除了努力搭几句话外,也没有任何出格举动,甚至都不敢挨太近,她对袁贞也讨厌不起来。

    ;袁二哥,那盏挺好看的,你能不能帮我猜一盏莲花灯啊?我出钱!她笑着打圆场。

    ;当然可以。我刚刚付了十次灯谜的钱,你随便猜。袁贞立马打起精神奋战,凑到那排莲花灯跟前看谜语。

    魏渠轻飘飘看他们一眼,扭头看向李絮这边:;想要哪盏?

    李絮没吱声,因为他说这话时看的是她旁边的魏鲤,眼皮微垂,视线明显下移。

    ;我想要……

    魏鲤眨眨眼,却没说下去,转头使唤魏寅:;二哥,你抱我起来,我要自己猜!

    魏寅从来不对小弟说不,立马将其抱起,帮他调整好角度选花灯,自己则随口道:;大哥,我就不用了,又不是小姑娘。人太多,我一会就抱着小弟逛,没手拿灯。

    魏渠默了默,终于转眼看向李絮,又把方才那个问题问了一遍,语气平静,没有半点不耐。

    李絮愣住了。

    刚才说自己要猜灯谜只是个借口,其实,她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能猜出来。

    以前,她文化课学得还可以,但也就是比大部分人的平均线高一些而已,扔回这个时代,她还不如魏鲤一个小学生。这些文绉绉的拆字谜语她是真心拆不来,脑回路就不在一个维度上。

    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挂着的短笛,想客气一下,又怕魏渠没有问第三遍的耐心。反正猜灯谜价格也不贵,最多回头拐弯抹角补贴回他。

    ;唔,那个不错。她随手指了指头顶的一盏灯。

    灯上画了个硕大的月亮,月亮里还有棵大树,树下有个人伸长了手像是要折头顶的树枝,脚边还有一团浅淡的墨色,像是只小动物。李絮没看到谜面的字,不过能猜得出来,这幅画应该是蟾宫折桂的意思。

    ;奇怪,这盏灯的灯谜在哪呢?她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一行小小的墨字,很短,就三个字。

    柳七词。

    李絮一头雾水,这柳七词是个人名吗,还是说谜面就是这么三个字?

    ;猜出来了吗?

    她老实摇头:;我连谜面都没看懂。

    魏渠掏钱付给老板,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月华收。又指指那盏蟾宫折桂灯,老板便踮起脚尖把灯解了下来。

    ;公子好才思,这盏灯可是难倒不少人呢,也就您这样的读书人才能轻轻松松想到答案。

    魏渠轻扯嘴角,没说话,直接把灯塞到李絮手里。

    大抵是因为今天过节,晚上来店里的食客少了点,还有一家三口一起过来嗦粉,边吃边讨论一会去逛灯会的。王氏就做主提早半个时辰打烊,还让他们都去洗漱一番、换身体面衣衫再出来逛。

    五人都很配合,穿上过年的新衣。三兄弟用的是同一匹料子,姐妹俩也是一样的茜红色。样式稍有不同,但走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家人。

    不够时间洗头,出门前,李絮就往头发上抹了点香香的发油,桂花味的,还哄着魏葵也抹了点。

    正月里的风还有些冷,但人潮拥挤,空气仿佛也变得温暖起来,甜甜的桂花香气萦绕身侧,一时间竟不知是来自身上,亦或是灯盏。

    李絮举起灯盏,伸出食指轻推着转了一圈:;谢谢表哥。这个灯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谜底啊?

    不等魏渠开口,魏鲤就代为解答:;表姐真笨,谜面上都说了,要打柳七写的一首词了,又有蟾宫折桂的画,所以谜底就是月华收呀。

    李絮:……

    解释了跟没解释似的,跟省去解题过程直接写个奥数题答案差不多,学渣遇到学霸大约就是这种感觉。

    ;魏鲤!魏渠低低喊了一声。

    他很少连名带姓这样喊人,魏鲤也知道,这是他不满的前兆。

    小家伙立马缩了缩脖子,皱着小脸老实认错:;表姐,我不该说你笨。其实,我也很笨的,我还没读过几首诗词呢,也就看过柳七的,家里有他的词集,所以我才知道……

    李絮还没玻璃心到这种地步,摆摆手:;没什么,我本来就不懂这些。没想到舅舅还喜欢看词,回头空了我找他借来看看。

    魏鲤犹豫着看魏渠一眼,没说话,扭过头去认真解谜了。

    李絮看其他人都兴致盎然,自己干站着无聊,索性也耐着性子去看,看着看着发现,角落里有盏胖乎乎的兔子灯,还挺可爱,蹲下去一看,谜面是守株待兔,打一字。

    李絮苦思冥想许久,依旧没想出来答案,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没那天分,又不想向其他人求助,毕竟手里已经有了一盏灯,没必要浪费钱。

    正要起身,身侧忽然落下一道黑影,有人微微躬身,却没说话,只屈指轻敲了下她手里的灯盏。

    用的是左手,没受伤的那边,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李絮愣愣的,歪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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