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茶已冷,屋中火已熄。天色微明,风雪渐歇。
这个叫做孟启生的僧人的故事,已经临近尾声。
后来,我就带着阿娣来到这里,这片雪原之上,倒也算清净。在这里,我想了许多,阿娣之所以能够死而复活,一定与那湿蛟有着莫大的干系。
所以说,湿蛟被称为长生佛也是有原因的。而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调查关于湿蛟的事,所以我对于湿蛟,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孟启生布满细细密密纹络的脸,在黑暗中忽隐忽现。
我扫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木门,先前孟启生一直紧紧的关住那扇门,那里面似乎关着什么东西。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屋中那人,从1943年到如今年,已经残喘近百年。
想到这里,不寒而栗。
来到这里后,我只能吃下含有阿娣的肉的食物,索性,阿娣一直都在源源不断的生长着烂肉。孟启生语气淡然,似乎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面色发白的盯着矮桌上那盘馒头,泛黄。
刚刚,我吃了一个,吃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而僧人,也吃了几个,细嚼慢咽。
阿娣托湿蛟的福,而我也托阿娣的福,竟然一直活到了今天。
死亡者复活,食肉者永生。
原来,这便是长生佛么。
但是,这件事我曾经有一个疑窦。
孟启生蓦地睁开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不紧不慢的用他嘶哑的声音平静的叙述。
当年阿娣和湿蛟随着大船一起失踪后,到底经历了什么,让阿娣回来后,便变成了这样一番模样。
僧人淡淡道,干枯的脸抬起,眼睛却是盯着我。
很多年前,有一个叫做宁汗青的人找到我,才将整件事情告诉我,那时我才知晓整件事的原委。
你和宁汗青,是什么关系?他突然问道。
我蓦地直起身,背上的寒毛丝丝立起。
宁汗青,是我的爷爷,他还有另外的身份——一个叫做秘调局的研究人员。
曾经,他的第三个身份是,某艘渔船上的船长。
我不知道僧人是如何知道我和我爷爷的关系,但是,我爷爷的确和他的事情有关。
我爷爷宁汗青,出生于上个世纪初,也就是一九零零年的人了。
1931年,国民党在前清政府的基础上,成立了一个秘密机构,全称是,国民党秘密事物调查局,简称秘调局。
在中国历史上,每一个政权的建立,都象征着一次权力的重新洗牌。
但是在旧政权颠覆的同时,有些机构或是组织,不会被颠覆,而是被新的当权者心照不宣的保存下来,继续让其存在下去。
国民政府建立后,政府内部还是一片混乱之际,就已经有一批历朝历代的文献被送到当权者手中,这些文献引起了权力上层的高度重视。
在经历一系列的权利倾轧之后,秘调局终于作为一个保密的机构成立,在前人记录的基础上,继续进行研究。
在1943年,也就是秘调局成立的第十二年,秘调局在我爷爷的主导下开始了东南沿海湿蛟考察计划。
但是当时秘调局作为一个隐秘的幕后机构,在权利倾轧频繁的国民党内部,并没有调动资源的能力。
于是,秘调局的领导人便开始借助政府外的势力进行研究。
秘调局的出面人筛选了一批绝对可信的商人,以支付酬劳的形式利用其资源。
这批商人被要求保守机密。
孟启生就是这些商人中的一员。
当时的那一次研究行动,只是秘调局长生计划中的一部分。
是有关湿蛟的一次研究行动。
1940年,秘调局的出面人发出捕捉湿蛟的悬赏。
一批商人出海寻找湿蛟,这一切都是在秘调局的监视下的情况下进行。
但是,这个考察方案却迟迟未有所进展,原因是秘调局所掌握的关于湿蛟的资料也不多,对于湿蛟的习性并没有太多了解。
直到1943年,我爷爷隐藏身份,亲自开始监视一个叫做孟启生的山西商人。
孟启生租下的那艘渔船上的船长,就是我爷爷,而那个船老大,也是秘调局的人。
在出海的这些天,国内上层权力又一次出现大范围洗牌,秘调局为数不多的资金中断,执行组也随时有被取缔的风险。
于是在孟启生回程的途中,秘调局的人铤而走险,带走了渔船。
在渔船被开走的这段时间,秘调局的研究人员根据前人留下的文献,在孟启生的妻子,也就是王娣身上进行实验——让湿蛟和王娣交配。
随后又将渔船和王娣送回港口,将湿蛟换了一艘船运到天津。
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
在之后的数月时间里,秘调局开始在山西暗中观察王娣的情况。
秘调局留下的资料上记载着王娣死亡的记录,孟启生也失踪。但是最后,被活葬的孟启生却把死而复生的王娣带到了这里隐藏起来。
奇怪的是,孟启生是如何认出我是宁汗青的后人的?
宁汗青,是你什么人。
僧人坐在那里,哑着嗓子,又问了一次。
宁汗青,是我爷爷
我对着孟启生直勾勾的眼神,回答了他的问题。
僧人似乎是笑了笑。
终于又开始了么。他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我直觉认为这件事情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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