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老四这酒有点不明白了,刚才白凤在那里软语相求,邹庆功言左言右就是不往这事上说,这个小年轻一来,邹庆功的态度就放软了?想想顾诏一个小小的镇书记,这牛气就有点过了。
“哎,老廖,先别管他们,说说我的事儿吧。”司老四不喜欢自己这么被漠视,邹庆功话音刚落,他已经拍起了桌子:“我不管他是什么书记,今天他动手打人,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合着咱们梅县,来饭店吃个饭就要挨打,还有没有法纪了?”
顾诏不说话,微笑着站起身来,从口袋中拿出香烟递给廖求实。廖求实眼睛一低,就看到顾诏的烟盒上画着两根优雅的竹子,竹子旁边一站一卧两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心里就是一怔,微笑着说道:“顾书记这烟,可是不多见啊。”
顾诏随意的说道:“天都的朋友送的,市场上见不到的。”
这一点顾诏反而有点拿大牌子了。身在官场,自己有什么底牌,不该轻易掀出来。但是,顾诏知道已经有人盯上了他,而且好像还是在兰东省的布局,有限的露出他的底牌,也让基层的某些人少点想法。在他的本心里,还是想多多的做点实事,至于斗争之类,别人不挑起事端,他也不喜欢主动进攻。
和平稳定发展,才是根本,咄咄逼人不一定是好事。
廖求实拿烟的手就不经意的哆嗦了一下,略带尴尬的打了个哈哈,转头对司老四说道:“老四啊,今天这事儿啊,我看都是误会。我看不如这样,今天这顿饭你请客。”
顾诏笑呵呵的打算了廖求实的建议,若司老四是体制中的人,今天顾诏倒是可以给廖求实个面子,可司老四明明是道上的,他要是做出了妥协,未免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
司老四的脸色越发的黑沉,看着廖求实,冷笑道:“老廖,不是我老四不给你面子,是有人看不起咱这张脸。得,别人看不上你,我老四把你当兄弟。”说着,又恶狠狠的看了眼顾诏,摇晃着身子出去了。
顾诏看着司老四的背影,淡淡的说道:“很有意思。”
廖求实心里哆嗦一下,司老四恐怕是被顾诏惦记上了。其实顾诏下来,梅县上下都有些心惊肉跳,可顾诏在河沟镇那边,非常完美的处理了“枪击事件”,又在上面要下了资金找来了投资商,按说对于梅县来说是非常有利的,大家紧张的心思也慢慢放了下来。可看今天顾诏的表现,丝毫没有任何变软的趋势,这又说明什么问题?
廖求实和邹庆功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的眼神中发现,顾诏好像并不知道司老四的背景。他们两个不会那么讨人厌的给顾诏说起司老四的后台,还是让他们自己斗去算了,不趟这个浑水。
有人来了,有人走了,白凤傻傻的看着顾诏。她心思活泛,看得出邹庆功和廖求实对顾诏存在着一些忌讳,这让顾诏越发蒙上了神秘的面纱。这个年轻人,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啊。白凤心里想着,突然觉得椅子有点热,不安的扭动下小腰,却感觉小腹下阵阵热气汹涌,脸色便羞红起来。
身体出了状况,白凤知道的。她又抬眼看了看顾诏,突然发现顾诏这人长得也是蛮俊的。
要不是顾诏今天过来,她是不是……想到这里,白凤心里哆嗦不已,她虽然想做出点成绩出来,但若是做了对不起吕平安的事,那她当真无脸见人了。
司老四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倒是和缓了许多。顾诏道声歉,走到门口跟韩旭等人见了面,表示没什么大事,正在跟县里的领导同志交流感情,韩旭几人便纷纷告辞。这里面有个说法,顾诏今天请客,应该陪在最后,但出现这样的事情,谁都能看出河沟镇这几天不安稳,韩旭关心的说了几句,便笑呵呵的拉着秘书和王大勇换个饭店继续喝酒去了,临走顺便把今天的饭钱也结了。
就在顾诏出门的这会儿功夫,屋里邹庆功开始跟白凤拉关系了。先前的时候白凤是掉了面子跟邹庆功商量,对河沟镇的财政放松一些。然而现在却是邹庆功很有热情的询问河沟镇的一些施政措施,并且询问河沟镇的财政是不是需要上面扶持之类的话。
白凤晕头转向的回答着,有些不知所云,邹庆功笑呵呵的不以为意。
等到顾诏回来,连白凤都不知道,怎么就在财政局拿了两万的扶助资金。虽然钱袋子大权在县长的手里,但作为财政局长,还是有部分的支配权,这已经是邹庆功最大限度的调配了。
剩下的时间,顾诏倒是完全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说上一些漂亮话,把自己的姿态摆正。这让邹庆功和廖求实心里雪亮雪亮的,要不是有司老四在,顾诏还是非常守规矩的,不会乱来,也让他们暗暗叹了口气,司老四这个人,恐怕有点混不下去了。
期间,顾诏跟廖求实汇报了一个情况,鉴于派出所长张福有在处理前段时间的某些事件的时候,非常果决非常认真,河沟镇全体干部希望能够为他请功。话里话外的意思,顾书记不阻挡别人进步,张福有同志表现得如此出色,建议上级部门给予他更重要的工作。
这话谁都听得懂,新书记上任,必须要抓紧两个方面,一是人事权,专管人事调动的副镇长必须是顾诏的心腹,二来就是安定,派出所长也必须要跟顾诏心贴心。到了镇上之后,顾诏没有动镇上的人事安排,换个派出所长总是情理之中。而且,张福有在那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大家心里都是很明白的,顾诏若是不换掉他,才是当真的混日子呢。
派出所长的人选,区公所是无权更换的,只能县里说了算。廖求实考虑,顾诏提议的人选是从光北县那边调过来的,恐怕是顾浩然怕儿子吃亏,来点助力,这也是说得过去的事情。既然人是在光北县那边调过来的,估计局长也会给这份面子,故此也含笑答应下来。
白凤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越想越觉得憋屈,等到廖求实和邹庆功离开之后,她跟顾诏走在路上,眼泪便刷刷的流了下来。
顾诏走在白凤的前面,好像没有看到白凤流泪。他看了看天色,叹口气说道:“嫂子,吕大哥是个好人。”
用这种口气说话,顾诏暂时抛却了书记的身份,以一个小兄弟的劝说说话。在河沟镇的这些日子,他是把很多人的心思看在心里的,尽管表面上一团和气,但都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就等着顾诏犯错。而白凤这个女人,总体来说还是很识大体的,稍稍有些虚荣,向往县城的生活罢了。这种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但若是膨胀开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嗯。”白凤不知道说什么好,今天这种事情被顾诏看到了,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白凤多多少少吃了点小亏。
“其实我挺佩服吕大哥的。”顾诏有些自嘲的笑道:“在我看来,他才是真正一心做事的人。”
白凤又嗯了一声,小声说道:“守在穷山沟里,做再多也没用。”
顾诏又笑了笑,指了指天上,恰巧乌云飘过,将月亮遮挡起来。他笑了笑,若有所指的说道:“就算有乌云,月亮不是照样发光吗?”
白凤眼睛一亮,喃喃的重复着顾诏的这句话。
“有时候我在想,咱们当官的图的是什么,但是怎么想也想不通,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顾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白凤说这些,但是就是有这种**,他点上一根烟,叹道:“或许,不违本心,对得起良心,就是最终的解释吧。”说完,他狠狠攥了下拳头,肯定的说道:“对,就是这样。”
白凤抬起头来,看着顾诏英挺的后背,想到她心里的某些想法和反应,内心一阵失望,又是一阵庆幸,若是没有顾诏,今天晚上或许她已经无法面对自己的良心了。
顾诏将白凤送到了县招待所,然后离开后又随便找了个小旅馆住下,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
或许顾诏不知道,正是因为今天晚上的谈话,他的班底中出现了一个永远不离的身影,无关风月,只是知心。
第二天,白凤风风火火的离开梅县,直奔逢途区公所。后来,顾诏才听说白凤在那边当真是做了出好戏,硬生生的把逢途区截留下来的十多万要了回来,至于白凤是如何做到的,顾诏没有去查证,他相信白凤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心里的想法改变了许多。
而顾诏,在这一天,见到了周茜兮。这个毅然离开本土,前往南方创业的女性,此时的脸上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从容。只是在她的眼角处,淡淡的愁容却是挥之不去。
“饲料厂已经步入正轨,我想我该回海都了。”周茜兮端起茶杯,幽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