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青,听说过么?”
眼前的光影陡然晃动一下,随即手里的歌词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了出去。
温泠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停顿半秒,然后拾起起散落在练习室光滑木地板上的另一张歌词,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那是什么?”
温泠的声音跟她的名字很像,如同泠泠泉水,悦耳动听。
她背靠着墙,视线落在纸面上,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关心。
“郁听白和安轻的c名字。”
易灼一弯腰坐到了她的旁边,长腿随意的一伸,弧形的金属耳环碰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温泠思考片刻,继而恍然的“唔”了一声,签字笔在指尖转过一圈,继续在歌词上写写画画。
易灼挑眉,就这么看了她几秒。
她发现,不管什么东西,到了温泠手里,都会平添几分优雅的味道。
易灼收回视线,微微仰头,靠到了墙壁上,自顾自的开口。
“上次发手机的时候,听我朋友说,自从五公舞台那期播出之后,她们俩的c一下子异军突起,超话排名紧跟你和郁听白的‘白色风铃’。”
“《嗜血森林》舞台本身倒还好,问题是她们组间battle掰手腕那部分,热度非常高,吸了大批c粉。这一波操作真的可以……”
签字笔没有停,划掉几个标注,又写上一行新的。
易灼终于沉不住气,手一扬,又抽掉了身旁的人手中的笔。
“你在听我说话吗?”
温泠也不恼,抬眼看她,温和的笑笑:“我在听。”
易灼奇道:“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在选秀前期,温泠和郁听白合作过两次,反响非常好。“白色风铃”也一跃成为这档选秀节目最火的c。
但从四公开始,机缘巧合,她们两个再也没有被分到一组,关系也淡了一些。安轻的突然介入,显然会给“白色风铃”带来不小的威胁。
温泠思考片刻,模棱两可道。
“先练好舞台,其他的以后再说。”
易灼还在回味这句话里的意思,温泠已经把标注好的歌词塞到了她的手里。指尖不经意的擦过她的掌心,带来温软触感。
“你的art我改了一句,试试。”
易灼接过歌词,目光扫过温泠纤细手腕上有些许褪色的护腕,轻轻一顿。
这个时代的选秀,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了富人的游戏。训练营里的练习生,一个比一个有钱,奢侈品随处可见。易灼经常自嘲,说自己在这里属于贫困阶层。而温泠,看起来比她还贫困。
但这不应该。
温泠的父母都是著名高校的院长,她家境优渥,谈吐不凡、气质脱俗,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富养女孩子。但温泠从头到脚愣是没有一件名牌,她似乎没有任何物欲,不爱购物,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很朴素。
水润的双眸永远波澜不惊,只有沉浸在音乐里的时候,会绽放出浅淡光彩。
真是怪人。
易灼摇了摇头,垂下眼眸研究起歌词来。
“你先回去,我再练会。”
郁听白说完这句话便起了身,走到空旷的练习室中央站定。她流了很多汗,几缕长发湿漉漉的黏在颈间。明亮的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我觉得已经很好了,一起回吧。”
安轻抿了抿唇,小心的开口。她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的圆形软凳上,看起来只有小小一只。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练习室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个。明天晚上就是决赛,今天下午各组都进行了高强度的彩排,体力消耗严重,大部分练习生都选择早点回去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
“还不够。”
郁听白没看她,对着镜子独自练习起来。
看郁听白跳舞是一种享受,每一个动作,无论是力道、角度、节奏,都恰到好处,就像一件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她在决赛里依旧是c位,舞蹈的难度和强度是其他人的art所不能比的。而郁听白是个追求极致的人,所以她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达到心里的那条线。
安轻无奈,没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
郁听白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本就宽松的卫衣变得更加空荡,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错觉。
镜子前的人又跳了几遍,墙上的时钟渐渐指向了一点。
安轻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整个人昏昏欲睡。她半阖着眼眸,看着那道修长的人影在练习室中央轻盈的旋转,曲线流畅优美。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之前,那道人影突然一顿。
终于要回去了么?
安轻揉揉眼睛,渐渐清醒了过来,站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然而情况似乎不太妙,只见郁听白缓缓停下动作,扶住了额头,身形不受控制的摇晃两下。然后她像是再也坚持不住,如同一只断线的单薄木偶,重重的向地面砸去。
安轻双眼倏然睁大,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向前扑去,在对方接触地面的前一秒,伸手接住了她。
但就算她运动神经再优秀,在精疲力竭的状态,也无法稳稳扶起一个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成年人。
冲击力迎面而来,安轻腿一软,被一起带倒在地上。她被对方压倒在身下,郁听白的额头磕在她的下巴上,引得她闷哼一声。
安轻十分庆幸,刚才打瞌睡的时候,把厚厚的羽绒服套在了身上,让她成为了完美的肉垫,不至于受伤。
“郁听白,你没事吧?困了吗?”
安轻伸手拍了拍怀里的人,随即又很快察觉了不对劲。
郁听白紧闭着双眼,长睫轻颤,脸色愈发苍白。
这是什么情况?
“我去叫人,你别急。”
安轻一下子慌了,她将郁听白小心的放在地板上,起身就想去求援。
身后传来一阵拉扯的力量,是一只清瘦的手扯住了她的衣角。
安轻一怔,转头看向身后。只见郁听白双唇微动,艰难的吐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
在说什么?
安轻急忙凑近仔细去听。
郁听白松开她,抬手指向放着外套的软凳,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口袋。”
安轻意会,快步走过去,将郁听白外套口袋里的东西取了出来。
是一小罐普通的糖果,金属外壳泛着一点光泽。
她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是,低血糖?
安轻打开盖子,往手心倒了倒,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郁听白看着空了的罐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安轻伸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取出几颗玻璃纸包裹着的彩色糖果,小心的捧到了她的眼前。
“这种可以么?”
观察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安轻迅速剥开糖纸,将一颗糖果送进了她的口中。
糖果在舌尖转过一圈,清甜味道迅速蔓延过整个口腔。
比她吃过的任何一颗都要甜。
耳边传来一阵衣料摩擦的响动,随即她的后颈被轻轻抬起,放置于某处柔软之上。
发现自己头枕着安轻的大腿的时候,郁听白不自觉的僵硬了片刻。她抬眼,对上那双充满担忧的水蓝色眼睛。
安轻看过来,把一瓶拧开盖子的水送到了她的唇边。
不自在的感觉愈发强烈,但又没力气挪动身体。郁听白拢了拢手指,最终还是选择抿了一口。
糖果融化的速度渐渐加快,郁听白闭着眼睛专心吃糖,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很快得到了缓解。
她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跟着这颗糖果一起融化了。
“好点了么?”
安轻的声音如同柔软的羽毛,轻轻擦过她的耳际。
郁听白应了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对方按住了身体。
“再躺一会,我扶你回去休息。”
明天就是决赛,录制日程从早排到晚,满满一天。所以郁听白今晚必须休息,哪怕她还想练习,安轻也会把她架回去。
所幸郁听白选择了妥协,她安静的躺了片刻,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会有糖?”
在一起训练的这段时间里,安轻从来没吃过糖。在安轻取出糖果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最终还是按捺不住,问了出来。
安轻一愣,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她沉默几秒,如实回答。
“上次在便利店,你不是买了糖么。”
她抿了抿唇,轻声说。
“我以为你喜欢吃,就随身装了几颗。”
许是灯光太刺眼,让她的眼睛有些发酸。
郁听白闭上眼睛,将那些脆弱情绪一并敛入眼底。
她的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几天前训练结束后的夜晚,月明星稀,树影摇晃。
安轻走在她的身侧,嘴里断断续续的哼着一支小调。
调起高了,唱到一半就破了音,在寂静的夜晚分外突兀。
让本来心情不佳的她轻笑出声。
安轻不好意思的清清嗓子,小声辩解。
“见笑了,女明星也有失误的时候。”
她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的凑过来。
“你绷的太紧了,多笑一笑才好。”
水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一股奇异的暖意,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安轻不懂她沉重的顾虑,不懂她的疲惫和晦暗,却依旧固执的陪在她身边。并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伸手接住了她。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去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早一点遇到现在的安轻,人生也许就不会如此苦涩漫长。
她独自走了很远的路,她想要一处能休息的地方。
“别难过。”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低沉情绪,一只柔软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很轻,仿佛在哄小孩子。
“我以后,还会送你很多很多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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