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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苏小姐,是来葵水了。”

    医师是个男的,说出女子这样的事情,脸上不禁染上了几分红晕。

    倒是鹤锦若仍是懵懂的样子,眨巴着眼睛问道:“葵水?葵水是什么病?”

    “这……”医师为难地看向苏亦澄,得到准赦让自己下去后,这才匆忙地走掉了。

    “哎!你别走啊!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鹤锦若不禁着急道,动作幅度稍大点一牵动,就又是痛得生无可恋地躺回到了床上去。

    “葵水呀,不是病。”苏亦澄坐到床边,笑着安抚道。

    继而,便是将一些女子该知道的常识教给了鹤锦若。

    “所以呀,这葵水来了,其实是在告诉小若儿,你长大了。”

    “我…我长大了?”

    听到这个消息,鹤锦若一开始想要跟苏亦澄所诉的苦都忘记了,满脑子都是可以名正言顺追自己师父这一件事了。

    却是不知道,她的师父,却是在想着,要如何让她离开了。

    ·

    “师父!师父!”

    在苏亦澄的住处休息片刻之后,鹤锦若就匆忙地回到了天岐山。

    瞧见到鹤稹走出来,她高兴地朝他跑了过去,本想着他会像平日一样抱起自己,鹤稹却是闪身躲开了自己的拥抱。

    “回来了。为师有事情要跟你说。”语气,也是不听见起伏。

    鹤锦若看着自己扑空了的手,听到鹤稹这样说,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好似知道鹤稹要跟自己说什么事情一样,鹤锦若后退了几步,语气多了几分乞求。

    “师父…让我先说可以吗?”

    闻言,鹤稹一顿,不语。

    没有拒绝鹤锦若,也没有答应她。

    鹤锦若见状,更是猜测到了鹤稹要跟自己说的是什么事情了,自嘲地笑了笑后,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师父……我今天,去了苏姐姐那里,身上忽然流血了,好让我吓了一跳……”

    听到小姑娘可能受伤了,鹤稹垂下来的手骤然捏紧了,但脑中的理智,到底还是战胜了那担忧的冲动。

    见状,鹤锦若嘴边的嘲意便是更大了。

    “后面才知,苏姐姐说我长大了,是个大人了,师父…我长大了。”鹤锦若眼中仍是期盼地朝鹤稹看去。

    可令她失望的,是鹤稹依旧的无动于衷。

    “其实,我第一次遇到师父的时候,是在魔王的洞窟里,那一时刻,就莫名地衍生了一种期待,我期待着见到你,期待着跟你一起。”

    “后来啊,我当真如愿以偿地留在了你身边,你教会了我做人的道理,我便懂得了,那是爱,师父,我……”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鹤锦若,你我师徒,就只能师徒。”

    没等鹤锦若道出那句喜欢,鹤稹便无情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句话,就直接断掉了鹤锦若所预想的所有结果。

    “所以,所以你半分机会都不给吗?所以,你就要赶我走吗?”

    “是不是如果我一开始就把这份喜欢藏住,我就能一直待在你身边!”

    “真正的喜欢,藏的住吗?”鹤稹忽然没来由地来了一句,背对过鹤锦若,他闭起眸来,“你走吧,不在天岐山住罢了,不代表,我不是你师父。”

    “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嫁给你的。”

    知道鹤稹要赶自己走是一回事,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鹤锦若瞪大双眸,伸手向前想让他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要流下来的水,向平时一样哄着自己。

    可是,男人当真绝情到纹丝不动。

    见状,鹤锦若忽然顿住了,讥讽地笑了笑,她还是转过了身,一步一步,拉开了鹤稹的距离。

    就如同,男人刻意与她拉开的心。

    如果,她是莳泱,刚刚站到他面前的是莳泱,这一切的委屈,他还会让她受吗?

    ·

    风雨凄凄,送走了鹤锦若,天岐山,乃至整个暮荒,都迎来了罕见的大暴雨,一下就是七天,就恍如,鹤稹同样阴云密布的心情。

    原本以为,鹤锦若只是不在天岐山待着罢了,这样,是为了断了她那莫该有的念想,却是不想,自己好像也是更难受了。

    天岐山又恢复了那往日的安静,小姑娘在这里的气息,在一点点减少;痕迹,也在一点点消失。

    每每望见小姑娘那没来得及带走的衣裳,是她说过,她最喜欢他买的衣服了。

    也是这时候才想起,他好像,从未过给鹤锦若亲手做过衣服。

    最开始在库房拿着的那一匹红布,被鹤锦若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或许是期待着,他会拿来做衣服。

    也是从她的伙伴口中才得知,小姑娘其实,很喜欢花。

    她喜欢花,不是想着要做那鲜甜的鲜花饼,只是想着,为自己单调的屋里,增添颜色。

    但怕自己睹物思人,就任由着后院荒废。

    那天晚上后,学院……

    她也不曾去了。

    就好像,自己所说的让她离开,和她的离开,不是一个意思。

    小姑娘整个人都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唯有他那莫该有的思念,日继一日,随着这阴雨绵绵,亦绵绵。

    哒,哒哒——

    忽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鹤稹坐在屋前,愣然地抬起头来,便见这几日心心念念的人儿,撑着油纸伞,出现在他的面前。

    “若……你怎么来了?”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冷硬起来。

    可看到小姑娘脸上的难过,鹤稹又后悔了。

    不过七日不见,鹤锦若就消瘦了不少,以往那肉肉的脸蛋削了下去,那双动人的星眸,也显得黯淡了许多。

    “还东西的,顺便,为我的师父沏上一壶茶……”鹤锦若淡道。

    将油纸伞收好,她坐到了鹤稹的对面去,刻意与男人保持着的距离,让鹤稹觉得,自己心里又抽痛了好一会。

    鹤锦若忽然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崭棋盘,光滑面上泛着的光芒,诉说着这并非凡品。

    “这两年来……让您辛苦了。”

    鹤锦若把棋盘递了过去,倏而拿过桌上的茶壶,茶具应用得当,将一杯茶捧给了鹤稹。

    “一茶之恩,师父不会不受吧?”

    看着往日向自己撒娇的小姑娘露出这般表情,鹤稹抿紧唇,手指微颤,将那杯茶接到了自己的手中。

    “你能…想明白,固然很好。”只是,他好像想不明白了。

    鹤稹嘴角抿起一抹苦笑,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只觉得,这茶,好像比平时喝的还要苦些。

    他知道,这杯茶,就算是小姑娘跟自己道别了。

    不单单人道别,怕是这份师徒情,也是要断了。

    只是,好像一开始,就是他斩断的。

    “保重。”

    鹤稹不愿意多了,就连鹤锦若送他的棋盘都留在桌上,他狼狈地想要逃离原地。

    只是这一起身,却觉得头晕目眩,浑身的力气都流失了一般。

    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他晃了晃脑袋,伸手指着鹤锦若,难以置信道:“你……”

    竟然下药。

    ……

    再次醒来时,鹤稹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了自己的床上。

    四肢仍然没有恢复气力,绑住自己的,也不是普通绳索。

    眼中逐渐恢复清明,他才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穿着半透纱衣的鹤锦若。

    这般一看,鹤稹瞪大了眼睛,挣扎了起来,“鹤锦若,你要做什么!”

    “师父,醒啦?”

    鹤锦若笑得娇媚,慢慢爬上床,跨坐在鹤稹的身上。

    “我想做什么,师父这么聪明,不会没有猜到才对。”

    “我已经长大了,师父明明答应过我的事情,应该不会反悔才对。”

    “鹤锦若!你不要一错再错!”

    鹤稹气得涨红了脸,想要挣开束缚,却依旧一点气力都使不上。

    鹤锦若不语,单单褪去了自己的纱衣,露出了那让男人气血上头的乍现春光。

    鹤稹眼瞳微缩,看着鹤锦若慢慢凑过来的红唇,妍丽的容颜衬得她宛如一个妖姬一般。

    鹤稹用尽了自控能力才让自己从她身上移开了眼,猛地别过了头去。

    不想这一举动,却刺痛了身上的鹤锦若。

    啪嗒,啪嗒——

    小姑娘的眼泪止不住滴在了鹤稹的脸上,同那窗外的雨声滴落到屋檐上的声音混淆在一起。

    “你当真,就这么讨厌我。”

    鹤稹嘴唇微动,想说自己并不讨厌,但话到了嘴边,仍是无情的话语。

    “你继续下去,只会显得自己更加不堪。”

    说出来,鹤稹就后悔了。

    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得到,鹤锦若身体一瞬的僵硬。

    接而,鹤锦若将那脱下来的纱衣穿上了。

    “确实,我不堪,喜欢上自己的师父啊……我是有多么罪大恶极。”

    “可我从来,都不想你是我的师父。”但如果不是师父,她连亲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素年锦时若安年……你连帮我起名字,都要带入她,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你不曾,对你来讲,我不过是一个孵出来的蛋,一个不人不妖的畜生,你迫于师命把我接手,我却傻傻地付出了我的真心。”

    “你从未给我做过一件衣服,库房一架子摆满的全是你对她的思念;你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吃鸡肉,但是只有我说我要吃,你才会把那些该死的记忆减少一点……”

    啪嗒——

    “你能为了她喜欢的东西搜遍整个大江南北,你能为了她自甘流泪,他们说,爱情不分先来后到……”

    可是他们没有告诉自己,对于男人不喜欢的爱恋,那只是负担,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逃避,抽离。

    暗恋,那会看不出来啊?

    只是因为不爱,而装糊涂罢了。

    “鹤稹,有一点我没说错的是,我的确是来还东西的,弄坏你的棋盘,这个名字,还有这份你早就觉得累赘的感情,今日过后,你我之间,再无任何关系,你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话落,鹤锦若起身下了床,不带一丝犹豫的,离开了房间。

    外边的雨声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以鹤稹的听力,他能清楚地听到,小姑娘离开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踩在了他滴血的心上。

    痛——

    比从前知道莳泱有了凤琰的时候,更痛。

    他,好像,又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

    药效并未持续多久时间,待鹤稹恢复气力的时候,只是半天的事情。

    男人起身下了床,匆忙地跑去了隔壁房间。

    当真如鹤锦若所说的那般,就当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被褥被叠的整齐,小时候所玩的玩具,他所买的衣服……

    空中,只剩下一股烧焦的气味。

    那匹红布——

    鹤稹下意识地跑去了库房,那匹鲜艳的颜色跟那堆白衣裙待在了一块,宛如他那日,打开库房的场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