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毛都还没……”
鹤稹本想说笑地打断,但望进鹤锦若的眼睛里,他犹豫了。
“我……”鹤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笑道:“等你长大后再说吧。”
那拒绝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给噎了回去。
“那,一言为定!”
可男人敷衍的话语,却让鹤锦若认真地伸出了小拇指来,要跟他拉勾。
鹤稹见状,眼中的柔和多了一些,伸出拇指勾住小家伙的小拇指来。
“一言为定。”
总归还是小孩子,总不能…伤了她的心吧。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
小家伙,好像很看重这个承诺。
·
日子一天天过去,鹤锦若也在鹤稹的细心呵护下,也慢慢地长大了。
在鹤稹面前是个乖宝宝,可到了别人的面前——
说句小魔女都不为过的。
但即便这样,到了学院,软糯的外表,仍然招很多人喜欢。
学院现在可不是之前的学院了,为了给鹤锦若一个好的成长环境,鹤稹主动担任了早已腐朽的学院的掌门。
依照从前的计划,来教授学生。
没有等级之分,要想学会更高阶的法术,就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争取。
而作为鹤稹徒弟的鹤锦若,可没有因此有任何的后门走。
好在小家伙天赋本就突出,哪怕再好的天赋的孩子,学一个法术都要用一天时间,鹤锦若只需要导师示范一次就够了。
这一日,再一次学个控火术把房子点着,把导师气着后,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出了学院门。
大老远就看到鹤稹在门前候着,鹤锦若朝他招了招手,刚跑出几步,却让人给拦住了去路。
鹤锦若不悦地皱起眉头来,扭头看清拦着她的小胖子,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干嘛?”
“我……”小胖墩嘴唇嚅动了一下,将手中的手帕颤着手递给了她。
“你的脸上刚刚弄脏了,我想帮你擦一下。”
“嘁,”鹤锦若不以为然地推开了他,胡乱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往前走去。“我师父会帮我擦的,不需要你。”
说完,鹤锦若像个小炮弹一样朝鹤稹跑了过去。
“师父!”
鹤稹顺势半蹲下来,伸手抱住了这个又在学院调皮捣蛋了一天的小花猫来。
“听说,今天又把刘导师的屋顶炸了?”
“那是他的房顶实在不经打。”鹤锦若嘟嘴道。
大抵是火的烟灰弄得她鼻子很不舒服,鹤锦若揉搓了下鼻子,看着鹤稹一尘不染的袍子,看向自己脏兮兮的手掌心,下意识就离远了一些。
鹤稹见状将小姑娘放在了地上,拿出湿帕子替她细细擦拭好手,又往她脏兮兮的小脸上抹去。
待看见鹤锦若的脸蛋重新恢复了粉扑扑后,他抬眸,瞧见方才拦着鹤锦若的小胖子还在那眼巴巴的望着这边。
一副揪着小手帕都要哭出来的样子,鹤稹不禁挑眉,“你欺负人家了?”
“什么呀?”
鹤锦若回头看去,见是刚刚拦住自己的那个人,她捧起鹤稹的脸说道:“我才没有呢!”
“师父,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欺负人的!”
这个鹤稹当然清楚,小家伙淘气是淘气了点,但从不屑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也不屑于去欺负别人。
她从来都不会主动去伤害别人。
但是,他就喜欢看她炸毛的样子。
“师父当然知道,”鹤稹浅笑地将她重新抱起,“但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要拒绝你的小伙伴的好意?”
“因为我有师父呀!”鹤锦若回答地理所当然。
苏姐姐说过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以后是要嫁给师父的人,肯定是要跟别的男孩子保持距离的,再说了,那些都是小屁孩,她都已经长大了!
就是……
鹤锦若看着鹤稹只是笑笑而过的态度,她鼓起了腮帮子。
她知道,她的师父,好像还是把她当小孩子,从来没有把他们的约定当真过。
于是,当天晚上,鹤锦若爬上了鹤稹的床。
夜半,鹤稹刚是洗浴完,习惯性地在桌前摆弄着自己的棋局,入眼便见自己的床上鼓起了一块来。
他无奈摇头,上前直接掀开了被子。
“鹤锦若,下来。”
装睡的鹤锦若闻言一顿,知道每次自家师父叫自己全名的时候就是要生气了,她懦懦地睁开眼,撇起了嘴来。
“师父,我想和你睡……我以前都是跟你睡的。”
“你长大了。”鹤稹无奈道。
早在小家伙能绕着天岐山爬上爬下个两三圈,他就让她自己睡了。
要不然,总归是男女有别,就算是师徒也不行。
他不想让小姑娘日后会被人诟病的可能。
“那,我是不是可以嫁给师父啦?”鹤锦若顺势问道,眼睛仍是亮晶晶地望着鹤稹。
只是鹤稹的态度,却不如她小时候那般了。
“鹤锦若。”他沉声唤道。
“小时候不懂事,现在也不知男女有别吗?快回你房间去!”
鹤稹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可望着鹤锦若的眼睛,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就如同,当年的小家伙,嚷嚷着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
但他只将这定作为,是鹤锦若的眼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看着男人眉眼中好似闪过了几抹不耐,鹤锦若愣怔了一会,眼眶禁不住地红了起来。
猛地推了鹤稹一把,鹤锦若跳下床,大声喊道:“你说话不算话!坏师父!”
说完,鹤锦若跑出了外面。
看着小姑娘跑出去的背影,鹤稹头疼地叹了口气。
“小孩子…又哪懂得什么是爱呢?”
当初的她,尚且也不懂。
想着许久未见的她,鹤稹心里还是止不住慌了一下。
看着桌上的棋局,鹤锦若的闯入已经让他的棋局乱淆成一边,他只得重头来过。
然而,那不经意打翻了的思念乱绪,让他无法再专心下去,也起身走出了外面。
越过旁边鹤锦若的房间时,听到里面的啜泣声,鹤稹脚步一顿,随即加快脚步。
小孩子罢了,说不定,睡一觉就将所有不愉快都忘掉了呢。
鹤稹走进库房,唯一让自己留住的念想,就只有当时给莳泱所做的衣服,一套套叠好,鹤锦若不喜欢这么没有色调的颜色,他……
也不想让其他人来占有。
后院要为她做鲜花饼的花,因为鹤锦若不喜欢,他也没再做过,花丛没有再打理过,就由它肆意生长了。
就像他放任鹤锦若一样。
但后院养着的鸡,却是比莳泱在时,消灭的更快了。
直到如今,他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放下了,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现在每每一想到莳泱,脑海里还会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来。
那个小家伙,比起莳泱来,更加会让他担心,让他顾及。
起初是因为师命,但到后来……
他发现,自己是真的习惯了鹤锦若的存在。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从牙牙学语,到现在小嘴一叨叨起就能把人怼的无言以对;从粘他,到现在更加粘他……
从不让人省心,却实实在在的,让人牵挂。
但他仍能区分开的,是他们之间的感情。
亲情与爱情,他还是能分清的罢。
想着,鹤稹摇了摇头,走回自己的房间,听到隔壁房间没有了动静时,他轻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黑暗影响不了他的视线,鹤稹一眼便看到了窝在墙角哭到睡着的鹤锦若。
他朝她走近,看着她眼睑下的晕红,鹤稹眼中闪过饿了心疼。
将鹤锦若抱起,他往床边走去。
“真是个让人放不下心的小家伙……”鹤稹轻叹道。
明明在外人面前,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偏生所有的软弱与任性,乖巧……
该说她的全部,都在他面前毫无保留。
但是,见惯了她的笑脸,他也不想让她哭啊。
轻轻把鹤锦若放在床上,鹤稹替她掩好被子,正要出去的时候,鹤锦若的手却抓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师父,我不想你当我的师父……”
小姑娘赌气般的梦呓,让鹤稹忍不住差点笑出了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不叫我师父,可要叫我爹爹了,你那魔王爹爹…可是会不乐意的。”
当然,他也会不乐意的。
叫老了。
他轻轻抚过鹤锦若的额头,无奈地走了出去。
不想,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本来以为已经熟睡的人儿却睁开了眸子。
鹤锦若眼眶闪烁着晶莹,望着关紧的房门呢喃道:“可是,若不是你的徒弟的话……我在你心里,就真的一点位置都没有了吧。”
她有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早在魔王诞下她的时候,她便是有了意识。
只是整宿整宿看着魔王在洞窟内呼呼大睡,她能吸收的知识,就只有外界那些魔嘈杂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他闯入洞窟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她却注意到了他。
这是第一面。
后来,魔王出关了,她第一眼见到的,也是他。
只是,他的眼中,却只有莳泱。
刚出生的小家伙,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啊?
她唯一的念头,不过就是想占有他。
师父,只能是她的,只是她的。
这是她从蛋壳出来后,唯一的想法。
后面在他的教诲下,她的确是学到了很多,大抵是像那些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大成人的过程一般。
唯一没变的,是她的占有,真的可以称上了喜欢。
她知道,院中现在的一切,都是他从前为莳泱所设的,但那又如何?
现在陪伴他的,只有自己。
可是,她一天天长大了,他对自己的感情,却越来越纯粹了。
她那般闹事,不过是想他的注意力,多在自己这里啊……
这样,这样就可以不用去想,那个令她羡慕,又让她讨厌的人了。
想着这些,鹤锦若闷在被窝里面,又是偷偷哭了起来。
直至第二天一早,鹤稹仍同无事人一样,将她从床上叫起,梳头穿鞋一气呵成的事情,鹤锦若看着细细为自己打理的男人,只觉得鼻子又有些发酸了。
她真的想要自己,快点,快点长大……
“师父……”鹤锦若声音有些哽咽,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接过鹤稹手上的木梳来,“我,我自己来吧。”
如果,懂事一点,能让你开心的话,能让你在我身上的注意力多些的话……
“还生气呐?”
鹤稹挑眉,看着小家伙无故又红起了的眼眶,他叹了声气,扳过鹤锦若的身子。
“若若,你已经长大了,师父说的这个长大的意思,是指你不能像小时候那般,跟师父同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