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想,本以为会朝那两人坚定奔赴的男人,在她落泪之际,那温热的大手却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温柔地拭走了她的泪水。
“对不起。”
男人郑重的歉意从头顶上方传出,闻人玉竹怔愣地抬头望了过去。
视线被眼泪整的有些朦胧,她却依旧能看清男人眼中的歉疚,望着,闻人玉竹眼眶又不争气地噙起泪来了。
“对不起什么的,对不起最没有用了!”闻人玉竹挥着拳头雨点般地打在凤锡的胸膛前,对着男人故作凶状,双手却紧紧地攥住男人的衣服不舍得松开,“你回来干嘛!你去找那两个女人嘛!”
说着,鼻子还很不优雅地挤出了鼻涕泡来。见凤锡一只盯着她看什么也不说,闻人玉竹龇了龇牙,脸蛋往前一贴,直接蹭到了男人白色的里衣上。
见此,凤锡只得无奈地摊开了手,任由着闻人玉竹这般闹腾,待少女情绪稍微稳定一点后,他把自己褪下来的衣服圈成了一卷,遮在闻人玉竹的头顶上,挡着烈阳。
“我的对不起,是指之前。”凤锡解释道。
见少女一脸错愣地看着自己,男人笑了笑,轻轻扳动她的身子往红毯那边看去,手指指向了原本邵氏姐妹所站的方向。
“也没有要找别的女人。”
闻人玉竹愣愣地顺着凤锡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本该是一抹红的地方又变回了柔软的沙子,而所站的邵如馨和邵诗萌,也不见而踪。
“你再往下看。”凤锡又把闻人玉竹的头稍稍往下低了些,指向了地面。
红色的毯子卷动着邵如馨和邵诗萌,一直往下滚去,其中,邵如馨还一直尖叫着,啃了一嘴的沙子。
“我踢的。”见少女一脸惊讶,凤锡下巴扬了扬,一副等着表扬的表情。
邵如馨和邵诗萌刚刚所站的地方,本就比他们这边的地势高了点,他这把毯子一卷,脚一踹,可不就离得远远的了嘛。
“你……”闻人玉竹的表情更为惊愣了,望着比她高半个头的男人,下颚尖尖,脸上是她从前最为熟悉的笑容,她不禁呢喃道“是…锡铭吗?”
“你,你恢复记忆了吗?!”闻人玉竹捧着凤锡的脸,满脸惊喜。
可是男人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凤锡轻轻抓住自己脸上的小手,无奈摇头,“不曾。”
但,就如莳泱所说,他既然与锡铭同一体,又何必纠结又没有锡铭的记忆。
“或许我不曾记得与你的曾经,但……”凤锡面露认真,握着闻人玉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没有你,就似这片沙漠,寸草不生。”
男人一字一句,郑重地说着自少女离开后,未曾说过的话语。
许是潜意识中认为这是离殇对他的考验,知道这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包括面前心念之人,又或许是,真的忍不住,藏不住了。
“你可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凤锡沉吟了片刻,终是还是恳求地问出了这一问题,望进闻人玉竹如星的眼眸,泪意生起一片朦胧,好不醉人。
让他沉醉了。
“我……”
闻人玉竹烫手般地缩回自己的手,下意识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抬头,恰好看见了男人没来得及收回的受伤表情。
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在没有进来之前,在听到离殇的解释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个想法,那么自恋的认为,这片心境,是因为她不在。
然后,她的确是想来确认男人的心意的,她的放弃和坚持,就将在这里决定了。
知道这片沙漠就是他的内心所化,她自是没有理由不相信,刚刚男人说的话是真的。
说实话,刚刚看到男人松开她的那一刻,除了崩溃之外,她是慌的。
原来,放弃对她而言,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想着,闻人玉竹缓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低着头不让男人看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
闻人玉竹哽咽道“最后一次,可就不能松开我的手了……”
她不想去赌,再有一个下辈子了。
闻言,凤锡表情有一丝龟裂,抱着失败的心态,显然是没有想到闻人玉竹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他。
回过神来后,便是狂喜地把帮少女挡着太阳的衣服盖在了自己的头上,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抱起闻人玉竹就是疯狂地转起圈来,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惹得那怀中的少女,也跟他一起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喜极而泣,大概便是如此。
“傻子!”闻人玉竹双手环在男人的后颈上,笑骂了一句。
而两人沉浸在这份破镜重圆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的是,远处寸草不生的沙漠上,蔚蓝的天际间——
那轮烈日,悄悄地,缓慢地,被乌云所遮了,淅淅沥沥的雨慢慢地下过来时,地上的热气也在被蒸发,至于沙子下边能否孕育出生命的绿色……
大概,也就只有凤锡自己清楚了。
·
带着追妻成功的喜悦,凤锡也结束了他的试炼,成功通关了。
一行人只剩凤南珹还在幻境中,身为试炼所设者的离殇,却把罗盘杵在了一边,迟迟未动手。
离殇柳眉拧成了一团,可见纠结的不行。刚从幻境出来的凤锡和闻人玉竹见状,都选择了不去打扰,悄悄地退到了一边,跟莳泱他们待在了一块。
感情之事,当事人还是自己解决为好。
他们兴许能推波助澜,那也得知道,如何推才是对他们好的才是。
几人无声地候在一旁,就连醒了过来的凤琰虽然心急于自家哥哥的安全,但也是很懂事地抱着莳泱不撒手,不催离殇。
又过了一会,离殇却依旧没有动作。罗盘中最后一个幻境映射着凤南珹是冰天雪地,但那其中,又有一半是四季分明。
凤琰瞧了过去,眼中的一抹痛色一闪而过。
或许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哥哥冷酷无情,可只有他知道,那是七哥的迫不得已。
幼年失母,当时整个后宫都在邵今娥的掌控下,几乎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们兄弟俩,所以只比他大四岁的七哥,为了保护他,只能迫切长大,替他遮风挡雨。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包括七哥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了,只有他一直认为,他的七哥是再温柔不过的人了。
铮铮铁汉,一代战神的心,也是柔软的。
当然,感情迟钝不算在里边。
凤琰心里又暗暗地补上了一刀。
眼见着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流逝,而做主的人还没有动作时,莳泱眉眼扫过不耐,从凤琰怀里站起,朝离殇大步迈了过去。
“本心所念道心,何至于要与情混为一谈?”莳泱沉声反问道,伸手直接夺过了罗盘,把离殇施在上边的灵力全部抹去。
继而,施以自己的力量把凤南珹提了出来。
看着还没搞清楚状况一脸懵逼的凤南珹,莳泱把罗盘一丢,拳头一握,做出了攻击状。
“跟我打,打赢算你过关了。”
劳什子的把考验道心当成了考验感情。
小姑娘心里吐槽着,眼眸又淡淡地朝歇息着的凤锡看了过去,招手道“起来,你也一样。”
刚刚她都看见了,凤锡那关,不就是让他在玉竹和邵家那两个女人之中作出选择,何能看出其道心?
凤锡怔然,想说自己哪怕是已经有了修为的人也未必打得过莳泱,更何况现在只是稍微资质较好的凡人,严格来讲,这资质也还没测呢。
可对上莳泱的眼睛,凤锡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走过去跟凤南珹站成了一排。
“在打之前,我还要问你们,何为道?”不知又想到了谁曾说过的话,小姑娘要出手的姿势突然收了回去,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问向两个男人。
“……锄强扶弱?”凤锡不确定道。
而凤南珹则是在莳泱把问题抛来时,沉吟了片刻,才答道“本…我觉得,对于我来讲,先于保护身边的人,放于长远,是令天下安康太平。”
谈及身边之人,凤南珹是把目光投到了离殇身上;要说到后者,男人的气势却是盛于帝王,而那眼神虽锐利,但清澈。
闻言,莳泱掏了掏耳朵,默默地掰起了手指头来,“心怀大义是道,保护弱小也是道,但你们又不能不说,强者的欺凌就不是道了。
所谓道心,大抵归于本心善恶,本心所善,其道心亦善,若他为恶,其道心也恶。
常言道,任何一件事情对于你们来讲都有两面性,不能看一面。”
“但,对于我来讲,善恶我不分,我,只相信我自己。”
道完这一句,莳泱的眼神霎时变了,手握成拳,身形提起速,刮起一道凌厉之风朝两个男人袭了过去。
两个男人只坚持了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就给小姑娘撂倒在地上了。
所看打到的地方,都是衣服能遮住的地方,莳泱已是手下留情了。
小姑娘晃着两条小腿坐在叠叠高的两人身上,又淡定地掰起了手指头来。
“人类漫漫长夜里的辛苦疲惫和辗转反侧,背叛和离别之后的无助,大概都是后悔过,为何不坚定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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