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歌迷们都坚信这首歌的歌词是俞禹主操刀, R&B的风格加上朗朗上口又有些伤感的英文歌词,使得这首歌很快就风靡起来,尤其受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追捧, 甚至有歌迷猜俞禹有了暗恋的对象,所以才能写出这样动人又青涩的歌词。
直到现在,这首歌都还在流传着, 连美发沙龙都会选择播放这首歌,足以见它的影响力之大, 经久不衰,俞禹故意压低的声音沙哑得有些深情, 懒懒地吟唱着少年暗恋的心事。
歌声伴随着吉他和弦慢慢地播放着, 虞子语听到熟悉的旋律和歌词, 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了起来,然后想起最初创作这首歌时的情形。
那是他快十八岁的时候, 公司要求他在十八岁后转型成情歌歌手, 并且在生日之前创作出一首动人的情歌,这让俞禹伤透了脑筋。
虽然他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但他毕竟没有实打实地谈过恋爱, 他整日面对着空白的歌谱, 一筹莫展。
还是霍钺回国来看他, 见他为了公司要求他创作的歌曲愁眉苦脸的,就给他提供了创作的灵感。
霍钺拿着空白的五线谱跟他说:“其实你不一定要写刻苦铭心的情歌,你也可以写一些自己的心事, 比如说你有没有思慕过某个人, 把心中那些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写进歌词里就好了。”
听霍钺这样说,俞禹就有些窘迫,扭扭捏捏半天才摇头道:“我没有思慕过谁, 要怎么办?”
霍钺看了他半晌,沉吟了一会儿又换了种方式给他说道:“那可以改成对亲人对朋友的思念,然后把他们当做自己喜欢的对象,正常地抒发自己心中的情意,然后把描写亲情友情的词语改成爱情。”
俞禹听了这话后,两只眼睛静静地看着霍钺,过了好一会儿才懊恼道:“我并没有亲人,也没有太多的朋友,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什么才好。”
霍钺也看着他,斟酌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可以用我来举例子,当我们不能见面的时候,你会想我吗,是怎么想的,写出来就好。”
俞禹闻言愣了一下,看了霍钺一会儿,就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捏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耳垂,然后自暴自弃地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先不纠结这个了,你难得回来看我,我请你街角有名的那家饮品店喝汽水吧!”
然后就率先离开了座位,装出急着要出门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慌张。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走开后,霍钺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小小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才起身跟他出门喝汽水。
几天后,俞禹带着自己想了好久才写出个大概的英文歌词磨磨蹭蹭地去找霍钺给他看语法对不对。
霍钺看了一遍他写的歌词,没有马上挑他的语法错误,而是似笑非笑地问他怎么突然就有灵感了。俞禹被他问得心里一紧,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就,闭门造车了几天,终于憋出来了。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天下情歌大多大同小异,你爱我我不爱你我爱你你不爱我的,都不知道公司为什么要我写情歌,没意思。”
他嘴上说着没意思,其实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霍钺拿着的他手写的那份歌词,然后在霍钺拆穿他的谎言之前,心急地催促道:“你别纠结那么多啦,快帮我看看哪里语法不对,趁还有时间赶紧改了。”
霍钺见他这么心急,只好笑了笑,给他看起语法来。
俞禹的英语几乎都是霍钺教的,都是些口语化的东西,这个水平用来写英语歌词有些勉强了,他写的歌词句式都很简单,像是小学生写作文。而且因为是第一次写情歌,俞禹没什么经验,歌词写得重重复复颠三倒四的,让霍钺看得哭笑不得。
给霍钺看他写的情歌这件事本身就足够让俞禹难为情的了,要是再被霍钺点出他的小心思,那他以后还要不要和霍钺做朋友了?
好在霍钺没有说什么,接下来都认真地看着他写的歌词,一边看一边拿着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让俞禹看得心里越来越没有底。
不会吧,不会他写的歌词在霍钺看来狗屁不通目不忍视吧,不然为什么霍钺看了这么久都没看完?俞禹心里忐忑地想道。
过了好一会儿,霍钺才将改过的歌词给回他。他急忙接过来看,只见自己原来写的歌词被霍钺改得面目全非,除了语法上的错误,霍钺还给他改了几句歌词。
霍钺放下笔看着他说:“这样改应该会通顺很多,你可以念一遍看看顺不顺口,歌词符不符合你想要的意境。”
俞禹按照霍钺说的重新看了一遍改过的歌词,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翻译成中文。看完一遍后他只想找块豆腐撞上去,一是羞的二还是羞的,一边羞自己原来写的歌词是什么垃圾,一边又为霍钺改的歌词感到肉麻和颤栗。
但是不得不承认,霍钺给他改的歌词比他写的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光是读一遍都能感觉到那种暗恋的苦涩和羞涩,也不知道霍钺怎么写得出来。
俞禹看得脸都有些红,点点头后忍不住看了霍钺一眼,又急忙转移视线,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写得比我好哈,不过你怎么写得怎么顺溜?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在美国偷偷谈恋爱啦,平时没少给对方写情书吧?”
霍钺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应道:“我一天到晚都呆在琴房里,哪里来的时间谈恋爱?只不过我比你多说了十几年的英语,词汇量比你多,所以你才觉得我写得好吧。”
听到霍钺否认自己谈恋爱,俞禹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没心没肺地说道:“但是你帮了改了这么多,这个歌词就不算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啦,要不到时候我在词作那里加上你的名字吧。如果你不想出名,就用你的英文名,反正天底下那么多叫Herbie的,别人也不知道是你。”
不知道霍钺是怎么想的,反正接受了俞禹这个提议,于是这首歌发行的时候,词作那里就是两个人。但是大家都以为Herbie是土生土长的外国人,是俞禹公司请来教俞禹语法的,只是俞禹这孩子比较耿直,将他写在了词作一栏上给了他名分,又博得人们一些好感。
这时歌曲已经唱到了副歌部分,这首歌的每一句歌词每一个旋律都像是刻在虞子语的灵魂上那样,让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唱起来。
“So,please holdand maketremble(所以请抱住我,让我为你颤抖)...”
前台的小哥就看着他跟着音响里的歌唱起来,眼睛因为过于吃惊而瞪大。
而虞子语完全没有注意前台小哥的反应,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首对他来说充满回忆的歌,直到歌唱完,他才从歌曲里回过神来,见前台小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兀自唱了起来,估计吓到人了。
他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前台小哥抱歉道:“对不起,刚才有些入迷了。”
前台小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如果一开始他只是对客人带来的这个小男生的长相感兴趣,那现在他已经完全被这个小男生的歌声折服了,如果不是音色不一样,他都要以为这个男生就是《hold me》的原唱。
他夸张地问道:“你是声乐系的学生吗,这唱得也太好了吧,你来之前是不是吃了Cd?天,以后要是你出道,你的歌我买爆!”
虞子语被他夸得无从适应,心想我只是情不自禁跟着唱而已,哪里有这么夸张?
而前台小哥还在激动,他甚至忍不住握住虞子语的手,像老乡见老乡那样感叹道:“你真是太厉害了,要知道,这首歌的年龄说不定比你还要大,像你这种年纪的男孩子基本都不会听这种老歌了,更不认识原唱是谁,就只知道现下那几个空有一张脸和人设连歌都唱不好的偶像。没想到你不但听俞禹的歌,而且还唱得这么好,真是太让我吃惊了!”
看前台小哥这反应,估计他还是自己前世的歌迷,这让虞子语挺感动的,没想到作为俞禹的他已经去世了十八年,居然还有人记得他喜欢他。
前台小哥因为这首歌,跟虞子语一见如故,拉着虞子语给虞子语说起他的偶像俞禹有多么厉害,这让俞禹本禹听得都要不好意思了。
虞珂做好头发,回头看到前台小哥对她弟弟拉拉扯扯的,以为怪蜀黍在骚扰自家弟弟,立即踩着高跟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过去,将小白兔一样的弟弟护在身后问前台小哥:“干嘛呢,对我的人动手动脚的?”
前台小哥激动地对虞珂说:“虞小姐,你的小男友也太厉害了,他是学音乐的吧,我的天他刚才唱了俞禹的歌,简直就是神还原,我太崇拜他了!”
虞珂对于自家弟弟刚清醒没几天但却会唱俞禹的歌这件事一点都不惊讶,只当弟弟从小就听大哥放俞禹的歌,一来二去就学会了,并没有多想。见前台小哥还要往弟弟身上贴,怕他那头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吓着弟弟,不顾前台小哥的热情挽留,急忙拉着弟弟离开了。
俞禹点点头:“已经退烧了,谢谢霍先生。”
霍钺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吐司和一瓶牛奶对他说:“一会我要去上早课,来不及给你煮早餐了,吃牛奶面包可以吗?”
俞禹不敢挑剔,忙应道:“都可以的,谢谢霍先生。”
见他还是跟昨晚一样一口一个“霍先生”,霍钺就好笑地摇了摇头,把面包和牛奶拿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等早餐的时间里,霍钺给俞禹拿了套新的洗漱用品,又看着阳台上的衣服对他说:“你先去洗漱吧,洗个澡也可以,昨晚发烧应该出了汗,衣服应该干了。”
俞禹见霍先生还跟昨晚一样事无巨细地关心他,心头热得不行,一边道谢,一边抱着洗漱用品和衣服进了浴室。
洗完澡后,两人简单地吃了吐司和牛奶就出门了。俞禹今天要去别的地方上其他课,就不能跟霍钺一起去学校了。
分别的时候俞禹十分不舍,看着霍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鼓起勇气喊住霍钺,期待地说道:“霍先生,谢谢您昨晚的照顾,我可以、可以跟您交个朋友吗?”
霍钺见他有用那双黝黑明亮的狗狗眼看着自己,完全不忍心拒绝,想了想点头应道:“当然可以。”
于是他就看到俞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加闪亮了,傻笑着说道:“太好了,我终于在美国有了第一个朋友!谢谢您愿意和我做朋友,霍先生,我们下次见!”
说着,他对霍钺挥了挥手,然后就转身去赶公交了。
霍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跑越远,然后消失在林肯中心的车水马龙中。
他忍不住喊道:“俞禹!”
但是俞禹已经走远了,连身影都消失了,更别说听到他的喊声。
“俞禹!”霍钺猛地睁开眼,被从纱帘穿透过来的阳光刺到了眼睛,房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
他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他坐在二楼的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梦到了二十年前他刚遇到俞禹时的事情。
梦里的俞禹还是那么年轻,可爱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心疼。霍钺暗自伤神地用手撑住额头,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梦境里抽身。
每年到了俞禹失事那几天,霍钺就会不停地梦到俞禹,特别是他去太平洋上走了一圈回来后,俞禹就会接连出现在他的梦里,仿佛在提醒他曾经的无能为力。
霍钺每次梦到俞禹后都会更加自责,自责自己当年没有接到俞禹的电话,没有阻止俞禹来纽约,没有在俞禹出事的第一时间赶去救援,没有找到俞禹的遗体,这么多年因为自欺欺人,一次都没有祭拜过俞禹。
也许这是俞禹在埋怨他呢,埋怨他这么绝情,这么多年都不去看看他。霍钺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但他就是没有办法坦诚地面对俞禹已经不在人世了的事实。
“你会怨我吗,小禹。”霍钺对着虚空喃喃问道,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余,苦涩一笑后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然后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道出神。
街道对面那排法国梧桐不知道种了多少年,反正霍钺搬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现在又过了二十几年,已经是棵老树了。
看到这棵法国梧桐,霍钺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陈年往事。
那是俞禹说要和他做朋友后的事情了。
俞禹病好离开之后,虽然说好了要和他做朋友,但是接下来几天都没见他来找过自己,不管是在校园还是在家附近,霍钺都没再见过他。霍钺不禁有些担心他是不是自己一个人遇到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回去后又生病了,是不是遇到了坏人,是不是被人打受伤了,或者发生了比这些更坏的事。
他从没想过俞禹说跟他做朋友只是一时兴起,回去后就把他这个人忘了,他相信俞禹对他是真心的,所以偶尔走在校园里还会格外关注周围的人和事,看看会不会遇到俞禹。
但是都没有,俞禹这个人就像一阵风,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很突然,但是却在霍钺心里那潭静水掀起过一阵阵涟漪,打破了霍钺原本平静的生活。
在此之前,霍钺是个毫不关心外界的人,也没有什么朋友。极少有人会像俞禹那样,用真诚的、感激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做朋友,更多想和他做朋友的人,都是算计着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霍钺才会这么在意俞禹这个朋友。
就在他以为俞禹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时,某天下午他放学回家,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家对面那棵法国梧桐下,因为站得太无聊了,两只脚不停地比划着什么动作。
霍钺刚走近,那个身影就感觉到他了一样,转过来,见到他后,就高兴地对他挥了挥手,嗨了一声,然后哒哒哒地跑上前来。
这个人正是几天不见的俞禹,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夹克,里面却穿了宽松的运动装,看起来比上次精神了不少,应该是病好了。
可能是因为他们俩是朋友了,所以俞禹这次就没上次那么拘束了,上来就跟他打招呼道:“好久不见,霍先生,我最近太忙啦!”
霍钺本身不是关心别人做了什么的人,但是听到俞禹说他太忙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最近在忙什么?”
俞禹就苦着脸说:“我在跟黑人老师学hip-hop,还有其他老师的舞蹈课和声乐课,这几天都没时间出来。好不容易我今天通过了老师的一轮考核,才给我放半天的假。我想起我上次答应您请您喝汽水的,怕您觉得我言而无信,所以就马上来找您啦!”
霍钺看到他耳朵被纽约冬季盛行的西北风吹得红通通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为什么不去学校等,为什么这么冷的天还要跑一趟。
是因为很重视自己这个朋友吗?
见他迟迟不作答,俞禹脸上的笑就僵了僵,脚也缩了回去,呐呐地问道:“您今天是不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啊,那、那我可以先回去,以后有空了再来请您喝汽水。”
见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很珍视自己这个朋友一样,这对霍钺来说是一种稀有的体验。为了不让他失望,霍钺取消了自己傍晚的练琴计划,笑着对他说:“没有别的事,你不是说要请我喝汽水吗,走吧。”
俞禹听了这话,马上又恢复了笑容,跟上去说道:“那我们走吧,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饮品店,里面的汽水很好喝。”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去到那家饮品店后,俞禹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甚至不知道门是往外开还是往内开,还是霍钺帮他开的门,去柜台点汽水的时候,俞禹也表现得对这里的汽水不太熟悉的样子,用不流利的英语磕磕碰碰地跟店员交流。
但是霍钺没有点破他的谎言,俞禹既然要请客,那他就找个位置坐下,假装没看到俞禹尴尬的样子,他这样体贴,让紧张不已的俞禹松了一大口气。
问到要什么口味的时候,俞禹才回头问霍钺:“霍先生,您喜欢什么口味的汽水呀?”
霍钺就应道:“柠檬味的吧。”
于是俞禹就跟店员要了一杯柠檬味的一杯橘子味的汽水。
冬天饮品店的生意并不好,店里只有他们俩个人,不过这并不影响俞禹的好心情。可能是因为霍钺接受了他的邀请和他来喝汽水,他们俩现在已经是能够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他就惬意地一边哧溜地吸着橘子味的汽水,一边晃着脚巴拉巴拉地跟霍钺说他这几天的事情。
他跟霍钺埋怨他的课程有多紧密多辛苦,唱歌唱得嗓子都哑了,跳舞跳得腿都在抽筋,每天多晚才回到家里。霍钺就静静地听着他说,等他说完了才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俞禹的眼睛都是亮的,带着无尽的憧憬回答道:“因为我想成为很厉害的大明星,让大家都会唱我的歌,看到我跳的舞,然后赚很多钱,让院里的弟弟妹妹都过上好生活!”
霍钺才知道他一个人跑来美国是接受出道前的训练,看到他这么努力实现梦想的样子,霍钺心里一动,举起汽水对他说:“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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