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厅内,科迪莉亚一边脱下手套帽子递给格迪安,一边从它手上接过一个银质的项圈,而在她身边,菲奥娜已经熟练而平静地跪在了地上。
在里德尔微微睁大眼睛的注视下,科迪莉亚把项圈扣在里菲奥娜的脖子上,像拴一只狗一样拴住了她,并且顺手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她哼都没哼一声,悄无声息地爬了起来。
埃塞雷德径自走了进去,仿佛没看见这一幕,踩着楼梯上楼了。
科迪莉亚冷哼了一声,命令道:“先去地窖里跪着。”
“是,母亲。”菲奥娜低低地说。
在清脆的链条碰撞声中,她如动物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行,柔软的金发垂落在地板上,蒙上了灰尘。
里德尔的手缓缓握紧成拳。
探头探脑的格迪安见科迪莉亚也上楼了,连忙关上地窖的门,心疼地看着菲奥娜。
“女主人走了,菲奥娜小姐,您坐一会吧,格迪安帮您看着,女主人下楼时我来提醒您。”
地窖的地面是坚硬的粗石,温度也很低,菲奥娜穿着薄薄的衣裙,只是这么一会嘴唇已经白了,额头上密密的都是冷汗。
她轻微地摇了摇头,“母亲会检查伤痕的。”
格迪安瑟缩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似乎回忆起自己被惩罚的场景,绞了绞手指。
“那……那格迪安去准备晚餐了。”
菲奥娜看着家养小精灵从地窖消失,低下了头,脸埋进了头发的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里德尔一开始是站在她旁边,随着她支撑不住开始浑身颤抖,他忍不住单膝跪地半蹲在了她的身边。
一滴一滴的水珠在地面上迸碎,说是汗水,似乎太多了一点,说是泪水,在这寂静的地窖里,却连一丝哽咽声都听不见。
忍不住伸出的手被水滴穿过。
里德尔触碰不到她。
僵了片刻,他缓缓收回,垂在身侧。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格迪安终于再次出现在地窖。
“菲奥娜小姐,晚餐准备好了,女主人叫您去餐厅。”
菲奥娜没有做声,似乎已经无力回应了。
她头抵在地面上急促地呼吸了一会,勉强地撑起了身体,缓慢地挪动出了地窖,极为艰难地一阶一阶爬上楼梯,像是翻越过了一座刀山一般,终于进入了餐厅。
餐厅比里德尔曾见过的更加奢华气派,主位上的埃塞雷德和坐在他右手侧的科迪莉亚已经在用餐了,对菲奥娜进来的动静没有瞥过去一眼。
菲奥娜默默地爬行到科迪莉亚座位旁边继续跪着。
格迪安嗫嚅道:“尊贵的女主人,菲奥娜小姐今天在哪里用餐?”
科迪莉亚没理它。
格迪安便不敢再问了。
菲奥娜又在那跪了一会,直到两个人快吃完了,科迪莉亚才把自己吃剩下的半盘食物丢到了菲奥娜的面前。
“吃吧。”她恶意地说。
菲奥娜没有动。
科迪莉亚冷笑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怎么,还有脾气了?”
菲奥娜的脸露了出来,因为汗湿而黏了一脸头发,下唇已经咬出血痕。
这个场景让里德尔想起了在上次的回忆里看到的画面。
那时被锁住身体,按在地上的是科迪莉亚。
他还想着菲奥娜羞辱起人来也挺有一套,没想到,比起她曾遭受过的折辱,那还算是优待。
一旁的埃塞雷德终于有些看不过眼,皱着眉头说:“你也别太过分。”
科迪莉亚松开手把菲奥娜推到一边,对着埃塞雷德冷笑,“怎么,心疼了?”
“过两天还要和布莱克一家去巴西,你别弄得见不了人。”
“真是为了这个?”
“够了没有!我的女儿,我就算心疼又怎么了!”
科迪莉亚此时与在布莱克家那个优雅端庄的贵妇宛如是两个人。
她尖刻道:“你是心疼女儿还是心疼别的什么人?她这张脸,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像她妈妈吧,看起来是个漂亮的婊·子。你真的没有再找那个婊·子爽一爽?”
粗俗难听的话惹恼了埃塞雷德,他一把扯下餐巾扔在桌上,大声吼道:“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已经过去了的事你非要一次次提起来,好好的日子不想过是吗?”
“‘好好的日子’?对你来说是好日子,对我来说可不是!”
科迪莉亚又弯腰拽住菲奥娜的头发,拖扯着她站起来,大喊大叫,“我每天,每天只要一看到这张脸,屈辱和恶心就让我痛不欲生!我的‘好日子’在你六年前带她回来的那一天,就彻底毁了!”
埃塞雷德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生不出孩子怪谁!”
似乎是被这话刺伤了,科迪莉亚尖叫着把桌上的餐盘扔向埃塞雷德,埃塞雷德连忙躲开,砸碎在地上的汤汁溅在了他裤腿上。
埃塞雷德嫌恶地跺了跺脚,“疯女人,懒得再和你说话。”
见他起身离开,科迪莉亚不依不饶地想要追过去,脚下差点被旁边的菲奥娜绊到。她的脸已经因为愤怒扭曲到恐怖,抓起菲奥娜项圈上连着的锁链便往外走。
菲奥娜跪了太久,跟不上她的速度,被卡着脖子在地上拖行,脸上因为窒息和疼痛而涨成了紫红色。
里德尔踩着她的拖痕跟在后面,袖子里的魔杖松开又捏紧。
科迪莉亚一路把菲奥娜拖到厨房才松开,菲奥娜在晕厥前终于喘过气来,剧烈又气弱地咳嗽起来。
菲奥娜还没有从眩晕中恢复,科迪莉亚就把她吊在了厨房挂肉的钩子上,拿着从壁炉边抄过来的铁制火钳,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背上。
菲奥娜闷哼了一声,身体本能地像煮熟的虾一样蜷缩起来,但她脚够不着地,项圈就会勒住她的脖子,所以她必须忍痛绷紧身体,拿脚尖堪堪点在地上撑住身体。
科迪莉亚用力地对幼小的女孩抽打着,口中还在辱骂:“你这个婊·子生的**!今天在阿尔法德房间里做了什么?居然把袖子卷起来伸到男孩面前,跟你那个淫·荡的妈妈一样不知羞耻!小小的年纪就开始勾引男人了!果然血液里就流着肮脏,真是败坏了沙菲克这个姓!伊尔玛还想让阿尔法德和你订婚,哈,你配吗?就你这生母不详,偷情生下来的孽种,也配玷污布莱克家的纯净血统?”
本来只是默默承受的菲奥娜突然抬起头,带着一脸的脏污狼狈,喘着气,微笑着。
“母亲,你到底在嫉恨什么呢?是为了孕育沙菲克家的纯正血脉牺牲了自己的婚姻,结果不爱的丈夫却带回来不属于你的孩子。还是,这个你恨之入骨的下流胚子,居然有机会成为你艳羡的,布莱克家的女主人?”
科迪莉亚怪叫了一声,“你——你竟敢——”
她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疯狂,毫不留手地挥动着火钳,在每一下的击打声中发泄着自己的不甘和恨意。
嫩黄的连衣裙和白色长筒袜上渐渐渗出斑驳的血痕,菲奥娜在刚开始还会偶尔痛哼几声,后面就似乎失去了意识,绷直的脚也软了,只会在火钳落下的时候晃悠一下。
她像一朵被摧残凋零的雏菊,静静地萎落在泥泞的沼泽里。
逐渐被淹没,缓缓被吞噬。
里德尔见过的,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血腥场景非常多,比这更残酷的也不少,而且现实表明菲奥娜并不会死,所以,他本应该心如止水地看着这一幕。
但他转过了身,恶狠狠地瞪着躲在门后惊恐的格迪安。
这个懦弱的家养小精灵!
突然,身后火钳抽打在□□上的钝响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厨房里所有的杯盘碗碟和桌椅橱柜都在轻微地震动中哐啷作响。
里德尔回身,看到科迪莉亚有些惊慌地往后退了几步,被挂在钩子上的菲奥娜却像一朵云一样漂浮起来,血则如雨般从崩裂的身体上涓滴落下。
她闭着眼睛,面色比翻在桌上的牛奶还要惨白,一头耀眼的金发从发尾开始褪色成浅灰。
里德尔明白了,这是菲奥娜魔力**的那一幕。
他沉默地看着发根最后一抹金色消失,而在那一瞬间,厨房所在的空间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捏了一下,剧烈地扭曲起来。
在科迪莉亚的尖叫声中,窗户上的玻璃**般地碎开,橱柜的门板断裂,放在里面的厨具都弹射出来,头顶的枝形吊灯猛烈摇晃,蜡烛倾倒熄灭,壁炉里燃烧着的木头也都滚了出来。
厨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科迪莉亚恐惧的叫声突然变成极为惨烈的一声短促呼嚎,随后响起的,是一阵古怪而又诡异的声音,哼哧哼哧,咕噜咕噜,令人毛骨悚然。
再过了片刻,厨房里闪过一道银白色的亮光,里德尔看见有一个模糊浅淡,隐约有点轮廓的光团从窗户飞了出去,消失不见。
厨房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门口的格迪安终于哆哆嗦嗦地打了个非常轻的响指。
厨房里亮了起来。
格迪安发出了抽气的声音。
菲奥娜躺在地上,浸没在了血泊中。
科迪莉亚倒在不远处,她的脑袋难以理解地塞进了原本挂在壁炉上烧着的水壶里,正散发出淡淡的,令人反胃的肉香。
黑暗再度袭来,里德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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