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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狩?王婉很不解,按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李潼该凭借此事弄个实权官职,比如鸿胪寺卿,章台行走什么的,然后再凭关系慢慢往上爬,直到做上宰相或者别的高位,然后名留青史,光耀后世。

    “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除却享乐,别的一无是处,怎地将这功绩放到他身上,若是我王家获得?”王婉心中暗想,但联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由哀怨命苦,被嫁给个混吃等死之辈。

    ......

    “苦点累点没啥,可我这手艺真做不出主家您说的那吃食,便是杀了小人也不知道咋弄啊!”厨子跪在地上向李潼告饶,面前放着一盆子羊骨头。

    男人聚一起就得喝酒,下酒菜甚至比酒本身更重要,李潼可不想再喝着羊汤灌酸酒,于是命令厨子炒些爆肚肥肠做菜。

    “可不成啊,主家您说的那些脏货哪能送骊山,就连杀羊也是将下水留给仆役,哪有皇族吃的道理。”田大可替厨子喊冤。

    浪费就是这么来的,明明饿的满地找食,还嫌内脏不上档次,活该吃不上炒菜,跟这帮原始人讨论革新问题纯属白搭。

    “去弄两只鸡来,洗剥干净切小,等本王亲自弄给你瞧瞧!”李潼撸起袖子到处找原料。

    老姜,大蒜,八角花椒,甚至还有一小撮胡椒,李潼打算直接做个炒鸡块,可惜没辣椒这玩意,否则直接来个大红袍,然后吃完发痔疮。

    厨子对这位没事就亲自动手的主家很害怕,认为自己再这么下去要面临下岗的危险,拔鸡毛时认真到用针挑。

    大唐还没奢侈到用菜籽榨油的程度,豆油也是平日里备着留作点灯用。

    李津好奇地望着李潼往锅里倒了小半碗豆油,吸着鼻子说:“腥味太重,也不知能不能吃,实在不行弄些盐水豆子也成。”

    不理这没吃过炒菜的土鳖,李潼也顾不上调料齐不齐,先把糖霜下锅着色,然后是香料和鸡块,最后来点酱油和精盐。

    颜色不咋地,很像炒糊的肉骨头,味道还成,要是有点辣椒,不比四川饭馆里的差,尤其这年代鸡肉纯天然,自带股鲜甜,连味精都省了。

    三个人,两只鸡,酒还没喝一碗,菜就没了。

    “做二十只过来,囫囵做,吃起来舒坦,切太小全是骨头,肉都没吃几口。”李津麻得有些嘴肿,喘着粗气吩咐厨子。

    这年头没饲料,鸡都是放着满山刨食,养上两年也没几斤肉,按李津的饭量,二十只鸡怕是只够一顿,可府里加起来也不到十只,这还是封爵后从长安带回来留着摆宴的。

    这边还在琢磨上哪弄鸡,那边安化已经闻着味杀进屋子,发现硕大个木盘内就剩点香料,立马开始撒泼耍赖,直到李潼答应给她和王婉单独做一份才消停......

    “麻煞鸡”这是最近从李潼府里流传到长安的菜式,因其不同凡响的做法,以及昂贵香料的搭配,成为名副其实的贵族食物。有幸能在宫中被皇帝赏赐一份的,那走路都得抬着头,生怕别人闻不到自个嘴里的鸡肉味。

    少年心性的李儇喜欢热闹,听闻两位宰相商讨政事一夜未眠,不由有些感动,亲自移驾中书省,打算请二人尝尝这“麻煞鸡”的滋味,于是悲剧发生了。

    “大臣相诟,何以表仪四海!”中书省政事堂内,皇帝李儇拍着桌子发怒,进门就看到如同小孩过家家般,互相泼墨的两个老头。

    “陛下,老臣失态,只因那黄贼.......”郑畋拜服在地。

    “莫要多说,汝二人与之牛僧孺,李德裕何异?区区盐贼竟能祸乱江南千里,非朕之过,乃卿之罪也!”李儇说罢拂袖而去,只留下跪地流泪的两位宰相。

    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要是再赖着相位不走,会被当做替罪羊的。不到一个时辰,太极宫中传出消息,郑,卢二人被贬,皇帝将另选新相。长安城内顿时阴霾笼罩,无数世家勋贵开始四处活动,准备瓜分这两个空出的相位。

    除却相位,同时空出的还有二人兵部户部职衔,由此引发的一连串调动,有的职位就算苦熬十年也未必能上去。中书省上下都对此虎视眈眈,开始到处为自己做势。

    田令孜府邸人满为患,送礼的甚至比仆役还多,围在坊门外吵吵嚷嚷,连北苑左卫军都惊动,派出百十人帮着维持秩序。

    “弟呀,为何不收呢,为兄见好些马车上堆的都是胡椒,按这两月的售卖来看,那可不比金子少啊!”陈敬瑄趴门缝里朝外偷瞄,转头又向田令孜询问。

    “就说你平日多读些书,这礼咱敢收么?南边闹得那么厉害,高骈都没法子平复,你举荐谁去?陛下如今要的是苏烈,薛礼那般人物,门外那些个酸儒有哪个能胜任的?咱家如今握住神策军便成,切莫要在往朝堂里扎,南边那祸事可不小,现如今都半年没往朝中解赋了,户部如今靠黑馍撑着,要是真打起来,莫说出兵,就连粮食也挺不住两月。就让他们自个折腾去,换上几茬就知道那位置是个火盆子,别说坐上去,就连挨边也会烫到皮。”田令孜靠在阴影处,眯着眼回应。

    陈敬瑄愣了愣,他不是很明白兄弟说的话,但这些年全靠弟弟帮衬,自己才能从卖饼的变为帝国大将军,哪怕没打过一次仗,也指挥着神策军三卫两万多人马,兄弟说啥自己跟着做就成,万不可起别的心思。

    卢携身为户部尚书兼宰相,哪怕交接的政务尚未完成,中书省那边也开始往外赶人,出宫途中还遇到同样被赶出的郑畋。

    “呵呵,想不到啊,你我二人因块砚台而落得如此下场,实乃立国二百年未有之耻。......也罢也罢,事到如今,老夫与你也无甚可争,且盼上天保佑我大唐吧!”郑畋苦笑着摇摇头。

    卢携眼眶有些微红,叹着气道:“台文,你我同朝为官,虽说政见不同,却也无甚私心,如今吾留长安,而君却往陇右,从此怕是再难相见。今日你且与老夫说句实诚话,那盐贼真是令你畏之如虎么?前后三年均主安抚,却未曾见到岭南已成白地,朝中前后损军十万,大唐三成的赋税已失,百万人丧于贼手,倘若真将其招抚于广州,那山东诸藩与胡骑岂不视我大唐于无物乎?”

    “多说无益,多说无益呀!二虎相争方有其利,子升如何不明此理。那盐贼流窜千里,无人可阻,如今却陷于岭南,更兼士卒多病,只许安抚数年,再徐图之,一役可定,何须做困兽之争也?”郑畋挥挥袖子,大步离开。

    卢携站在原地,思虑半晌,嘴角露出丝冷笑:“若不斗之,何知其为困兽矣?”

    长安发生的事传到骊山时,已经过去快十天,皇族不会,也不敢关心朝政,这还是安化入山时带来的消息。

    郑畋贬扶风陇右节度使,卢携贬太子宾客领户部之责。工部尚书崔沆,户部左侍郎豆卢瑑升相,淮南节度使高骈领大将军衔,继续对黄巢所部进行围剿。

    “连鸦军都往南调了,听说为此还斥责了郑台文,说他放着好好的骑兵不用,非要安抚。哪怕朱邪赤心父子北遁,也不应将沙陀人按在晋阳养膘。”安化叽叽喳喳给几位大老爷们讲战事。

    开春后天气逐渐热起来,渲,津二人不耐暑气,脱得就剩身单衣泡水池里,边擦额头上的汗珠边议论道:“要说那沙陀人也算是骑射的好手,当年杀得银刀兵片甲不留,连先帝都赞其有北骑之风。可惜喽,大部首这一叛,连个主心骨都没了,听说赫连家现在敢三五骑往太原扎,沙陀管都没人管。”

    李潼光听,没做声,朱邪赤心可没那么容易消亡,尤其他儿子,那可是往后唯一能与朱温掰腕子的人物。

    安化似乎发现站在三个泡澡男人旁边有些丢脸,站起身气哼哼地走到门外,然后又急匆匆跑回来,把水池边放着的食盒给端走。

    李渲指指安化,笑着说:“就是这个样,国朝至今只出了平阳,和政二位拿得出手的公主,剩下的,呵呵.........我都没脸说。当初要让她和南诏和亲时跟鹌鹑一样,事才过去几天呐,这就和狼崽子般乱窜,也不怕日后找不到婆家。.........郑畋罢相了,你那位有名无实的填房也该有个章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切莫再拖下去,否则迟早会有变故!”

    李潼还没经历过大唐式离婚,一切都是听田大可所描述,关键一个太监跟自己讨论婚姻问题太过别扭,于是到现在也没个主意,至于渲,津二人,除却能问个大体流程,别的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呀。

    “此事早就在筹办,现下那王氏与安化走得极近,小弟怕传到宫里去,到时王家人再闹将起来,怕是.........!”李潼有些犹豫,这种事再传出去,那自己的名声就算彻底毁了。

    李津变戏法似的从池子里捞出个瓶子,打开狠狠灌下一口,接茬道:“莫急莫急,郑畋虽罢相,然门生故吏却遍布大唐,现在咱三连命都没保全乎,哪能轻易舍弃这助力。三郎府邸养个闲妇还不简单么,只管让她去折腾,反正骊山上下守得跟铁桶一般,就不信她能飞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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