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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苏鹤延发动汽车的瞬间,肖澄就明白了调查组众人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漆黑的汽车如见了骨头的野狗一样猛地蹿出,飞快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点尾气在空气里慢慢消散。

    另一辆车上,调查组众人看着已经不见踪影的车忍不住窃窃私语。

    “看不出来,这个叫肖澄的新人胆子很大嘛。”

    “大概是因为年轻吧。”

    “啧啧啧,很勇啊……”

    汽车在苏鹤延的操控下嚣张地飞驰在路上,在车流间穿梭,不仅疯狂变道,连过弯道的时候也不减速,一骑绝尘地将所有车辆甩在背后。

    “苏鹤延你真的有驾照吗?!”肖澄感受着强烈的推背感,努力扶住车门稳定着身体,感觉自己仿佛狂风里的一颗小白菜。

    太刺-激了!

    每一秒他都感觉自己要出车祸,车辆却又在下一秒轻灵地闪避开,然后又是新一轮的车祸风险。

    像是一场永无尽头的死亡轮回。

    “有啊,今年还能再用一两次。”苏鹤延一脸平静地猛打方向盘。

    肖澄刚在疑惑怎么这人的驾照还是论次算的,就感觉自己整个身体被狠狠朝门上甩,还好有安全带把人兜住才不至于一脑袋撞玻璃上。

    接着前方的摄像头一闪,显然苏鹤延这家伙超速了。

    肖澄:“……”

    一两次是指再开一两次车,今年的驾照分就扣完了吧?

    求求了,哪路神仙显个灵,把这家伙的驾照吊销掉行不行!!!

    ·

    公园门口。

    一名手捧保温杯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坐在长椅上思考着人生与未来。

    因为家人是在开车出游时去世的,肖澄一直很抵触开车,甚至不愿意去考驾照。但坐过苏鹤延的车之后,他开始反省自己曾经的选择,命运这种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吧?

    万一他没死在留存物手里,而是跟苏鹤延这个狗搭档一起死于车祸多亏啊。

    垂眸看着杯子里的枸杞,肖澄想要不再加点参片吊吊命吧。

    苏鹤延走到肖澄身边:“第一次出外勤的感觉怎么样?”

    肖澄面无表情:“我想回家。”

    “别怕,凭借你的能力没那么容易死。”苏鹤延安慰道。

    肖澄在心里翻了他一个白眼,哥哥,我怕的是留存物吗?是怕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车技啊。

    这时,严格遵守道路安全的调查组终于来了。

    在江元维的带领下,肖澄和苏鹤延前往出事的湖边,这边本就荒凉,最近又出了事,整个公园几乎看不到人迹。

    距离河边还有一段距离就已经拉起警戒线,江元维和守卫沟通了几句,很快就带着两人越过了警戒线。

    亲眼所见之下,绿心公园的人工湖竟然比照片里看起来还大,分了好几个大小湖,还有几条小溪连接,一眼都看不到头。湖岸弯弯曲曲的,水面上分布着亭台和小桥,旁边栽种柳树,微风一拂,看上去还有点诗情画意。

    不过,一旦想到这湖里会冒出能徒手捏断骨头的长发女,就什么美感都没有了。

    湖边有几个位置放着小立牌,上面标着不同的数字。

    江元维带两人熟悉现场,顺便指着立牌解释道:“这几个都是根据目击证据确定的长发女出现位置,就目前来看,它的出现位置没什么规律可言。”

    “虽然目击者都是在夜间目击到长发女的,但这边白天本来就没什么人,无法确定它是不是只在夜间出现。”

    “也就是说,夜里遇到的可能性更高”苏鹤延说。

    江元维点头表示同意。

    “今天晚上你自己来一趟怎么样?”苏鹤延转向肖澄,“作为新人的第一个练手任务,我不会主动帮助你,但你可以在合适的时候向我求助。”

    江元维皱起眉:“苏先生,你的搭档还是个新人,长发女这种有致命危险性的留存物,让新人独自面对实在是太乱来了。”

    苏鹤延面不改色:“大不了就是死一死,反正他还能读档。”

    江元维:“……”

    不愧是狗不理,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肖澄看着湖面,倒是没有太多抵触情绪,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死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被苏鹤延训了这么久,也很想知道目前的自己到底什么水平。

    “肖先生,你怎么想?”江元维询问起当事人的意见。

    肖澄:“那就去试试会不会死吧。”

    江元维:“……”

    不愧是狗不理的搭档,看看这说的是人话吗?

    之后的时间所有人也没闲着,调查组的人手一个电脑,继续查找和长发女相关的线索。苏鹤延和肖澄则一起在湖边走了几圈,趁机熟悉地形避免意外。

    入夜。

    调查组和苏鹤延守在公园门口,附近还有后勤组的人在待命。

    肖澄手执2B伞独自走进绿心公园。

    入夜的公园更加寂静了,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期间夹杂一两声虫鸣,本该幽静的环境此刻却只剩下压抑和寂寥。越靠近湖边,空气里越是充斥着凝固一般的危险感。

    凭着之前的记忆,肖澄沿着几名受害者曾经走过的路前进。

    一个人的脚步在寂静里散开,逐渐融入黑暗,一点波澜也没有掀起。

    “嘀嗒——”

    一点细微的水声在背后响起。

    肖澄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湖水里起了一阵波澜,仿佛有顽皮的小孩朝里面扔了一颗石子,但环顾四周,明明一个人影都没有。

    盯着水面几秒后,肖澄转头,假装没事的继续前进。

    “怎么了?”耳机里苏鹤延的声音传来。

    “有点动静,但没有攻击的意思。”肖澄说。

    “很镇定嘛。”

    “你是希望听到自己的搭档哭着说‘哥哥求你帮帮我’吗?”肖澄贫了一句。

    苏鹤延笑了两声,笑声低低的,通过蓝牙耳机传来仿佛近在耳边:“如果你真叫哥哥的话,我可以考虑。”

    肖澄觉得很感动,于是干脆地回答:“呸。”

    又走了一阵。

    前方是一座细细长长的拱桥,横跨在水面上,两边栽种着高大的柳树,垂下的柔软枝条几乎覆盖了整座桥,嫩叶在夜风中飘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刚刚走到拱桥中段,一条细弱的柳枝擦过脸颊,带来一阵轻微的痒,似乎还有什么更轻柔细软的东西混杂其中。

    肖澄转头凝视着刚刚的柳枝,在其中发现了几缕黑色的细丝,夹缠在叶片之间,空气中隐约还有说不出的水腥气。

    是长发!

    肖澄猛地抬起头,越往上,黑发越密集,最终全部指向了一张浮肿死白的面孔,那是张被水泡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人脸,双眼和嘴巴被黑色的线粗糙地缝合起来,衣服被长发和枝叶层层掩盖,看不清到底是白还是灰。

    这就是长发女的真容吗?

    它居高临下地面对着肖澄,指甲已经剥落的双手一点点往下,朝着肖澄抓来。

    “什么情况?”苏鹤延从细微的声音里发现了不对。

    肖澄来不及回答,朝前几步闪过袭来的双手,同时黑伞一挥,向着长发女袭去。

    在即将被黑伞击中之前,长发女倏然化成一阵水雾消失了。

    虽然长发女消失,但那种芒刺在背的危险感并未随之离开。桥上出现了一片茫茫的白雾,肖澄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罗网之中,四处都是暗藏的危险。

    “长发女出现。”肖澄简短地回答。

    然后谨慎地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也没就此放心,握紧了黑伞一点点朝后退去,试图脱离白雾的包裹范围。

    忽然,强烈的危机感从右侧袭来,只见一只苍白浮肿的手从雾气里伸出,正试图抓向肖澄的手腕。

    经过苏鹤延的训练,肖澄下意识地警惕被人抓住手腕这种事,因为每次被苏鹤延抓住,不出两秒就会被这人摁在地上摩擦兼嘲讽,非常令人火大。

    他挥舞起黑伞,朝那只手袭来的方位狠狠一击。

    按照常理,这里就是长发女的躯体所在,但黑伞依然没有击中的感觉,能够破坏无面的黑伞,此刻像是打在空气上。

    同时,那只手也消失在雾中。

    不妙的感觉从心头升起,长发女化雾的话,物理攻击就对它完全无效了。

    意识到这一点,肖澄加快步伐转身朝着岸边飞奔过去。

    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并不断朝着肖澄靠近,显然长发女并不打算这样轻易地放过他。

    “需要‘哥哥’帮忙吗?”苏鹤延的声音从耳机传出,稳如一个没有良心的狗搭档。

    背景音里依稀可以听见调查组的成员们紧张地叫他快去帮忙,仿佛一群托孤老臣劝昏君别特么浪了快滚去勤政爱民啊陛下!!!

    浓雾猛然从前方朝着肖澄而来,试图将他逼回桥上。

    桥面狭窄,肖澄要是想逃的话,除了后退就只能跳入水中,而水里明显更加危险。

    “不用。”肖澄却并未后退,甚至也没有停步,他撑起黑伞,竖在身前,将它作为盾牌强行冲破了浓雾的封锁。

    直到远离岸边,他才回过头去,见水下飘着一个人影,轻轻薄薄的仿佛月下倒影,片刻后终于消失不见。

    肖澄调整了一下有点松动的耳机:“苏鹤延,你该吃药了。”

    不然哪来那么多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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