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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山脉洞窟

    宛如实质的黑暗扑面而来,夏尔芙不由自主地将左手搭在了剑柄上。

    不管怎么说也有点紧张过头了,夏尔芙摇摇头,甩掉多余的不安。

    前往这里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且,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以端正的心态去面对可不行。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伊法尔山脉的话,那绝对是荒芜,即没有稀有的矿产资源,林木的材质也算不上优秀,山脉之中还有魔兽出没,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开发的价值。

    这里是被人间所抛弃之地,只有不懂得择良木而栖的魔兽在此徘徊。

    那么,夏尔芙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魔兽猎杀(Hunting)。

    从一年前,被蕾布莉安如落花流水一般打败后,夏尔芙就把目光瞄向了这里。

    并不是出于泄愤,而是为了精进自己的剑术,才需要将自己置身于赌上性命的厮杀之中。

    可能蕾布莉安或是其他学院的学生很难理解吧,但夏尔芙出身的布兰克贝尔家族,自建国起便有铁血公爵这一称号,以军功为荣耀而建立起的家训,夏尔芙自幼耳濡目染的,也是父亲公爵大人带着杀伐之气的亲身教诲。

    于是,在别的贵族大小姐在喝着王国南方出产的红茶,边吃蛋糕边聊着王都内的八卦时,夏尔芙则是架着剑,让魔兽温热的血滴洒在自己的裙甲之上。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领悟超越武艺概念的秘传吧。

    没打一声招呼就出门被安娜贝尔小姐发现就麻烦了算了,到时候再对她胡诌一通吧。

    安娜贝尔是布兰克贝尔家的女仆长,一位年轻且精力充沛、十分严格的女性,如果自己被她抓到偷溜出门,想必一定会是一顿不少于一个世界时的说教,但夏尔芙刚才基于一时兴起来到这里,想要后悔也太迟了。

    夏尔芙的这种行为,尚且还算是瞒着家族里的人进行的,毕竟一个不小心就会有生命之忧,她不想因为这点理由就被锁在家里。但因为被父亲得知了自己武艺堪称飞速的进步,可能那位武者已经猜到其中的因果了吧,不过就算这样也没有跳出来阻止她,夏尔芙就当是得到他的默许了。

    那么,姑且克洛维亚斯王立艾尔蒙特魔法学院所属,布兰克贝尔流光剑术亲传,夏尔芙·布兰克贝尔,在此参上。

    颇有气势地报上不知对谁而说的自我介绍后,夏尔芙踩着铺满地面的枯枝,探入了从里向外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山脉洞窟。

    Ent—Tiny Light。(附魔:荧光)

    夏尔芙将剑抽出,架在胸前,右手轻点银色的剑身,指尖的魔法阵一闪而过,随后,剑锷处便开始持续散发着乳白色的荧光。

    走进洞窟不过五十公尺的距离,周边就已经被浓密的黑暗所包围,夏尔芙没有携带火把,便用这简单的附魔魔法来代替照明。

    但也仅限于此,夏尔芙给自己立下的规则中,能够使用的魔法就到这个程度,毕竟她来到此的目的是锻炼剑术,过多依赖魔法的话,就达不到修行的效果了。

    剑上散发的荧光照亮了洞窟的内部,青灰色的岩峭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内部的温度也逐渐降低,比起入口处,现在的气温已趋于零度,对于初春已经过去的四月,这里的温度低得有些异常。

    之所以这座山脉与外界有着温差,是在此生活的一种小型魔兽冰刺蛛(Freeze Spider)所造成的,这种身长只有五至八公分的蛛形魔兽,在结丝以及捕食的时候,会释放带有冻气效果的吐息,虽然还没达到天赋魔法的程度,但也足够改变这里的气温环境了。

    但是因为体形过小,这种魔兽基本对人类造不成什么威胁,即使不小心被咬,其体内自带的毒素用最基本的治愈魔法都能使之失效。

    在这座幽暗的洞窟中,夏尔芙所要提防的生物只有一种,那便是对人类有着强烈攻击性的霜魔狼。

    夏尔芙把剑举在腰间,借着光照判断方向,迈着谨慎的步子向深处走去,脚尖时不时踢到散落的小石子,在空旷的内部发出细微的回响。

    附魔:荧光所能聚集的光素量有限,顶多能当作大型的蜡烛使用,但还是远远比不上专门用于探索地城或是洞穴的矿石灯,夏尔芙视线可及的范围也只有十米左右。

    在有魔兽出没的地方用这种条件探索,一般人肯定是认为她在自寻死路吧,但是,夏尔芙有能力可以弥补这点缺陷。

    从洞窟深处所涌出的风声,粗旷的呼吸以及疾驰的步伐,在传出的一瞬间,便被夏尔芙的精神所感知。

    九点钟方向距离——一百五十公尺,步距六十公分从声音上判断,成年的霜魔狼三头么

    感知强化,调用精神感应力的另一种方式,并非是将精神力外放后操控魔素,而是将其与自身的感官深度融合,来强化自己五感的认知强度。

    虽然与魔法中的精神探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夏尔芙并不是依靠术式,而是仅凭自己的意志就做到了这一点。

    夏尔芙调转剑尖所指,双脚拉开,准备迎击。

    三头霜魔狼对她来说已算得上是强敌,在对魔兽的战斗中,敌人数量的增多会使猎杀的难度呈几何级数增长。

    哪怕只是从一头增加到三头,也不能将其当成三个一的相加,如果用单挑的经验去应对,下场只会很惨。

    奔走的脚步停下了,想必三只霜魔狼也感知到了夏尔芙的存在,狰狞的身姿从黑暗的边界探出,锐利的白色前爪与苍白的毛发竖起,因为处于黑暗环境而折射出淡绿色光芒的眼瞳中,透露出了极具敌意的眼神。

    低吼声响起,这是给夏尔芙的威吓,霜魔狼露出长长的獠牙,屈起前身,前爪刨着地面,做好了扑杀眼前人类的准备。

    夏尔芙同样是绿色的眼中,流溢出了一丝轻蔑。

    不过是几只没有灵智的魔兽,也想迫使布兰克贝尔家的人放下手中的剑么?

    剑尖微挑,不甘示弱地,她也做出了挑衅。

    嗷——!

    伴着低沉的嚎叫,三只霜魔狼成蛇字形的列阵向夏尔芙突袭而来。

    十米的距离对拥有优秀肌肉爆发力的狼种魔兽来说,不过是两三次呼吸的时间,锐利的爪已经完全从肉掌中伸出,只要达到得以扑击的时机,三只霜魔狼便能将夏尔芙扑倒,咬断她周身的动脉。

    思考的电光在夏尔芙的潜意识中闪灭,在一瞬之中看破对方的行动并加以应对,这是作为一名剑士最基本的素质。

    格挡是行不通的,不同于对人的切磋或是决斗,魔兽的爪与牙比起具有固定长度的武器本身,拥有不好把握的轨迹与受击面,更难以招架并还以反击。看穿它们攻击的意图后躲闪开,再抓住机会瞄准要害,这是标准的通用方法。

    但是,比起这种安全的方式,夏尔芙追求的是精准与效率。

    屈下身子,将自己的左脚想象成弹簧,使劲一蹬,夏尔芙的身体弹射而出,直面三只霜魔狼的攻势。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分开来做,比如说闪避与进攻。

    第一只霜魔狼的前脚已经离地,自上而下向夏尔芙突袭而来。

    将身子尽可能地贴向地面,如同一只在海面上滑行的雨燕一般,剑尖在地面上游走出细小的火花,凭着自己体形较为纤细,夏尔芙硬是在冲刺的同时回避了霜魔狼先锋的扑击。

    紧接着,她翻转手腕,将轻剑搭在左肩,面对向自己扑来的第二只霜魔狼,挥剑向斜下方劈下。

    银白色的剑刃成功捕捉到了霜魔狼的右肩,魔兽发出了尖锐的哀嚎。

    左手感觉到了与什么相碰的阻力,剑锷劈到了霜魔狼的骨头,本来此时便应该将剑抽出,但夏尔芙轻声低喝,将全身的力量灌注到了自己的左臂。

    布兰克贝尔流剑术奥义·斩浪(wave Break)。

    喝——!

    无论是以何种形态存在的生物,都有着自己的结构,哪怕是使用黏土与合金打造出的魔偶,只要掌握了它内部的结构的话,就能以集于一点的力量轻松破坏。

    将自己的精神感知力内敛到极限,把自己的感知集聚在霜魔狼的身体之上,砍进其体内的银色之风宛如一只在逆浪中行驶的帆船,用自己的手施加力量、调整剑刃的走向,找到其体内的结构——

    然后一口气斩断!

    温热的血如瀑布一般溅到了夏尔芙的身上,莹白的剑光从魔兽的体内破出,第二只霜魔狼的身体自右肩至左脚被夏尔芙的剑劈成两半,因为这一切发生得过于迅速,它仍然保持着前扑的姿势,而身体就那么在空中一分为二。

    但是夏尔芙的攻击还尚未结束,她借着爱剑劈落的势头,反手持剑,将其插在了地上。

    带着惊人气势的剑身插入了地面约有三公分的深度,从地面传来的反冲力传导到了夏尔芙的左臂之上,她把剑当作跳板,将反动力转化为动能,一跃而起。

    视野反转,夏尔芙松开了剑,取而代之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目光捕捉到了第三只向她冲来的霜魔狼。

    凭借着类似空中翻跟斗的动作躲过了第三只霜魔狼的攻击,下一瞬间,夏尔芙的左腿像鞭子一样闪电般地踢出。

    布兰克贝尔流体术·月蹴(Crest)

    瞄准了被称为狼种弱点的腰部,足尖陷入了一半有余,霜魔狼的身体被踢开至少有二十公分远,最后撞在了岩壁上,撞碎了薄薄的冰层。冰钟乳从洞窟顶部抖落而下,掩盖了魔狼的哀鸣。

    那一下至少把它的内脏破坏得差不多了,夏尔芙这样想着,在空中做了一个受身,以半跪的姿势落地。

    夏尔芙这一连串如暴风般的进攻结束后,两只霜魔狼被杀死,所花的时间不过五秒不到。

    第一只霜魔狼在落地之后调转身体,看到的是已经化为尸块的两位同伴。

    银色的剑插在人与兽对峙的中央,现在的夏尔芙手上空空如也,瞄准这个机会,仅存的霜魔狼再度向夏尔芙正面扑来。

    天真。

    身体再度加速,时间的流动仿佛被拉长,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缓慢了,胜过霜魔狼的冲刺速度,夏尔芙先手夺剑,接着轻轻一个侧身,躲过了霜魔狼的突击。

    挥剑回斩,银色的闪光在昏暗的洞穴中爆发。

    布兰克贝尔流剑术奥义·闪流(Blink Torrent)。

    左手挽了一个剑花,刹那间,霜魔狼的身体在空中四分五裂,暗红色的血雨滴溅到了夏尔芙的脸上。

    战斗结束,只两合,三只霜魔狼被夏尔芙轻易掐灭了生机。

    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夏尔芙捂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反手将剑插入地面,半跪了下来,额头与两只手抵在剑柄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汗珠在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全身,感觉背后湿透了,衣服黏在身体上,持续地夺走夏尔芙逐渐升高的体温。

    异常的疲倦感侵袭而来,脑袋感觉晕晕的,这是她过度压榨自己身体所带来的结果。

    早在半年前,夏尔芙就发现,自己在极度集中的时候,身体便能爆发出超出平时几倍的潜能。

    以极快的速度冲刺、跳跃至人类极限高度的两倍之上,或是持剑斩断木桩,夏尔芙能做到的事,远远超出了一个十七岁女孩能力的范围。

    她曾经向自己的父亲——同为一名武者的布兰克贝尔公爵请教过这件事,后者只是捋着胡须,微笑着对她说:

    这是意志的结果。

    留下了如此含糊不清的说辞,实际上,夏尔芙也不能完全理解父亲大人的意思。

    或许和她所领悟的秘传有着相同的原理,但她目前还不能完全把握这项能力的全貌。

    唯一能够得知的,是在过度使用之后,身体会出现激烈的疲劳反应。

    刚才夏尔芙在斩断第二只霜魔狼身体时所使用的奥义·斩浪,其所需要的力量根本不是常时的夏尔芙所能负担得起的,活生生地将魔兽一击劈成两半,哪怕是身着重甲的骑士也要在援护魔法的加持下才能做到。

    包括之前使用的感知强化在内,可以说,夏尔芙把自己的潜能在这短短十几秒内一齐爆发了出来,才能达到刚才的结果。

    本来是有着不会使自己如此劳累的战术,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没有来到自己的意义了。

    她想要较劲胜过的,不是单单的几只魔兽,而是过去的自己。

    不在每一次都做到极致的话,剑艺是不会有进步的,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教诲。

    深呼了一口气后,夏尔芙重新将剑举起。

    虽然身体依旧很疲惫,左手腕上的酸痛让她差点连剑都举不平稳,但是比起自己的状态,考虑到现在的情况,还是早一点进入警备比较好。

    通过刚才的战斗,她的直觉嗅到了一丝异常。

    要说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

    太弱了

    刚才的三只霜魔狼,无论是速度、体力还是爆发力,都比不上夏尔芙之前在这里所遇到的。

    它们在威吓与吼叫中所展现的疲态太过明显,也正因为是这一点,夏尔芙才敢采用那么大胆的战术。

    如果换作平常的话,起码,她的闪流与月蹴不会那么轻易地命中,太过于顺利的取胜,反而让夏尔芙感到反常。

    那些霜魔狼的状态,简直就像是在逃窜中耗尽了体力,然后不凑巧地遇到了夏尔芙一样,虽然没有证据支持,但她的手感让她下意识地这么认为。

    但是这又与常理违背,据她的了解,这座山脉中最具威胁的也就只有霜魔狼这个种群,同为魔兽的冰刺蛛因为体形过小,基本不可能与其有争斗的资本。

    也有可能是遭到了其他族群的袭击,但是在春天中旬这个季节,狼群更会倾向去温尔特大草原猎捕牧民的绵羊或者野鹿,而不会选择同类相食。

    莫非这里有着其他的猎杀者么

    想到这里,夏尔芙的握着剑的手心钻出了更多的汗水。

    大脑内的倦意被紧张感驱逐而出,有时候,人类这种生物要比单纯的魔兽难对付得多。

    如果只是像她一样前来进行磨练的魔法使或武者还好,如果碰上了怀有其他意图的人,夏尔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要对人挥舞这把剑的话,恐怕会比对魔兽之时更加的沉重。

    但是,不能够在这里就退缩。

    有时候,心性的锻炼要比剑术更为重要。只有做到在任何情况下都毫不动摇,才能使自己的能力迈向下个境界。

    谨慎一点吧

    大不了,如果真遇上的话就先躲起来,静观其变就好了。

    以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夏尔芙提着剑,往着洞窟的更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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