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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各自的夜晚降临

    夏尔芙·布兰克贝尔是一个几近完美的人。

    天资异禀、容貌出众、品格端庄,出身于克洛维亚斯王国建国时期就被封爵的布兰克贝尔家族,流淌着纯正的贵族血脉。

    在王立艾尔蒙特魔法学院中也是一抹亮丽的风景线,不仅课业成绩优秀,还兼任着学院的学生会长一职,深受学院学生的爱戴与信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无论面对怎样的困难都能秉持优雅,微笑面对,在学院中有着很高的人气。

    据说她还有着蝉联学院男生私下里举办的最具魅力女生排名三年榜首的轶闻,不过本人并不知情。

    若是她就这么顺利毕业,绝对会以完美二字留名校史,为往后届的学生与教师称道吧。

    直到四年前,夏尔芙·布兰克贝尔也是这么想的。

    本应该成为活着的传说的她,却亲眼见证了一位传说的诞生。

    蕾布莉安·克洛法斯特。

    那一个长着一头墨绿色头发,眼睛时常缥缈空洞地望着远处天空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占据了夏尔芙脑海中的全部位置。

    据说有学生背地里称呼那位女生为魔女,因为她学习魔法的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匪夷所思。

    十三岁时就已经达到了学院的毕业要求,十五岁就已经能使用艾尔蒙特级的霜级魔法,十六岁通过魔法评议会的测试,十七岁正式成为艾尔蒙特级魔法使。

    不知从何时起,夏尔芙就只能望着那个背影,实现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奇迹。

    但即便一脸认真地去问她为什么能做到这些,她也只会用像是没睡醒的眼神看着自己,笑着摊开手,说不知道。

    虽然周围的人都一致认为,比起只专注于学习魔法的蕾布莉安,无疑是在各个领域都能做到完美的夏尔芙更加优秀,但她自己不这么认为。

    尤其是在一年前,她以几乎被碾压的姿态,在由单方面挑起比试中输给蕾布莉安后,挫败感在夏尔芙的心底里结下了根。

    仿佛是自然而然地,她变成了一个追逐者,不由自主地去追逐那个墨绿色的背影。

    咚!

    沾着白粉的木质细剑精准地刺在木桩的中央,留下了浅浅的凹痕。

    夏尔芙收剑回鞘,开始调整自己有些起伏不定的呼吸与心跳。

    布兰克贝尔家的宅邸很大,其中有专门一块地被建成了这样一座道场,供家族内学习武道的人使用,不过说到底,现在也只有夏尔芙一个人在使用这座道场罢了。

    公爵大人年事已高,身体不太能承受住高强度的练习,连对夏尔芙进行指点性质的比试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尚为年幼的弟弟又没有兴趣练剑,结果,家族的布兰克贝尔流剑术也只有夏尔芙一人继承。

    道场内空荡荡的,由实木的地板铺成,两米高的木桩立在场地的中央,那是由黝黑的铁桦木制成,足以承受精钢制的刀剑劈砍,是供夏尔芙练习姿势和动作所用。

    女仆和佣人们都被禁止进入这里,自清晨起,夏尔芙除了吃饭的时间,一直都待在这里。

    现在已逾晚间六点,由窗外投进的光线已经黯淡得快要消逝不见。

    怎么总感觉身体里空空的。

    自学院的春假开始已有三天的时间,本以为总算能暂时从繁忙的学生会事务中解脱出来的夏尔芙,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身体中总有股莫名其妙的燥热感,只有握住剑时才能稍微平复。

    为此,她推掉了名门大小姐惯例的茶会,一心潜在这座道场内,自清晨起就开始挥舞木剑,累了就坐地冥想或是练习魔法,就那么持续了三天的时间。本以为这样便能从那种状态中恢复,却没想到心里的空虚感越发扩大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现在的我,脑海内还是会对蕾布莉安挥之不去。

    她在之前的比试中漂亮地赢过了蕾布莉安,用这一年中不断修行而得来的秘传的力量。

    但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即便夏尔芙现在见到蕾布莉安,也依旧会用类似仰望的角度去看待她吧。

    因为她心里明白,那场比试的胜负,其实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夏尔芙重新抽剑出鞘,端举在自己的身前。

    持剑后拉,微微侧身,两腿张开,屈下膝盖。

    集中自己的精神,想象有一点白光化作自己的剑尖,以胜过疾风的速度刺击而出。

    divine Slash!

    无形的气流在身体周围凝聚,点点光芒包裹住了木剑的全身,炽热的温度从手掌心传来,下一刻,身体半自动地加速,耳边仿佛听到了空气爆开的刺耳声响,回过神来,自己的手臂已经笔直地伸出,身体前移了至少十英尺,想要将剑抽回,却发现前端已经深深地刺进了木桩里。

    原本被重型兵器劈砍也不会留下痕迹的铁桦木,却被一柄白橡木制成的木剑刺穿了,能够化原本不可能的事为现实的力量,即是夏尔芙习得的秘传。

    那是有别于魔法的力量,不用依赖于外界中存在的魔素,只依靠自身的身体及意志就能引发。

    有着不弱于魔法的爆发力与速度,这一点,蕾布莉安也是亲口承认的。

    但是,还不够。

    夏尔芙用力将扎进木桩内的剑取出,才发现,自己持剑的手有微微发麻。

    不错的力量,比起魔法,能领悟这种力量的人可能少之又少吧,至少在观察了同年龄的学生之后,夏尔芙还未能发现第二个能掌握秘传的人但是,还不够。

    只凭这个,夏尔芙明白,是胜不了那个名为蕾布莉安的天才的。

    之前的胜负,说得难听点,是夏尔芙耍了小手段才能赢的,因为只要定下规则,对蕾布莉安来说就是束缚,再加上对手是夏尔芙的话,她肯定不会拿出全力吧。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一场比试中蕾布莉安基本没有使用过高阶魔法,因为她判断夏尔芙挡不住她的攻击,然而尽管如此,如果不是凭借蕾布莉安不知道夏尔芙拥有秘传这一点的情报差,那一场胜负也依旧会是使用了多重咏唱的蕾布莉安获胜。

    那样子的根本算不上胜利,夏尔芙内心是这么想的,她想要的是堂堂正正的超越,而不是形式上的输赢。

    她自认在魔法的领域,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追上蕾布莉安,但至少在别的方面,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和她比肩。

    虽然是这么说,但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啊

    夏尔芙退到道场的一角,在室内长凳上坐下。

    轻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只是呆呆地坐在那。试图放空自己的思想,夏尔芙闭上了眼睛。

    啊,不行。

    视野陷入黑暗的同时,那个绿发女生的面貌就窜了出来,依旧是那一副好像没睡醒的死鱼眼,好似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样下去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夏尔芙睁开眼,站起身,将木剑插回旁边的武器架上。

    久违的,去趟那里吧。

    取而代之地,她将架上的另一把剑抽出,寒光流溢,清冽的剑光在剑身上游走。

    那是一柄由风合金打造的细剑,嵌入了一点秘银碎片,使得它的重量比木剑还要轻,但硬度却远非前者可比。

    十字架型的剑格,白珍珠制的握把,剑锷偏窄,相对的,剑长足有九十公分,是一柄极具贵族气质的轻剑。

    剑名为银色之风(Sliver Ventose),是夏尔芙十六岁时,父亲委托王都内最好的刀匠工坊所打造的,与练习用的木剑不同,虽然剑上的装饰多少显得有些女孩子气,但它实实在在是为杀戮这一目的所打造。

    即便比不上芙兰格顿帝国内所流通的魔导兵装,抑或是矮人所打造的符文兵器,这也是一柄削铁如泥,挥舞成风的利器,若刚才是使用的这把剑的话,哪怕没有使用秘传,那座铁桦木桩也会被轻易刺穿吧。

    夏尔芙将别在腰上的剑鞘更换,再将细剑收了回去,拉紧没过手肘的长筒手套,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接着,她从训练衣的内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物件。

    那是一张有着明信片大小的,色泽纯正的蓝水晶板(Crystal)。

    上面铭刻着属于三帝国联合系统魔法的铭文,在昏暗的日光下也能莹莹发光。

    这是用于记录魔法的道具,也就是所谓的魔导书(Grimoire)。

    并不是说魔导书就一定要做成书的形状,只要是能够长时间刻录魔法的材料,都可以被制作成魔导书。

    稀有的魔导书,一般都是由学识渊博、实力深厚的魔法使持有或是制作而成,因为他们多半不愿意将自己独创的魔法提供给魔法评议会,而是会以这种方式记录下来使用或是赠与自己想要给予的人。

    相对的,王国内也有市贩的魔导书流通,通常只是记录了一到两个魔法,是给那些尚不能使用高阶魔法,又有此方面需求的魔法使们使用的,价格虽然比较昂贵,但像夏尔芙这种贵族出身的人一般都能担负得起。

    这块水晶版式样的魔导书,也是夏尔芙在一年前入手的,上面只记录了一个魔法,那便是夏尔芙现在还尚不能使用的远程传送。

    她双手持握住住魔导书,半跪了下来,闭上双眼,开始咏唱魔法。

    这种等级的魔导书充其量只能当做辅助咏唱的工具,如同拉扯着丝线的手,操纵夏尔芙的精神如何去排列空气中的魔素。

    标记——确认,转移开始——

    远方之灵,见我身姿,穿越三天之障壁,涌动之风将空间相连——

    水晶上的咒纹浮动了起来,化作乳白色的法阵,圈住了夏尔芙的周身。

    distant Teleport!

    视野颠倒再颠倒,在遭受了仿佛灵魂与**相互挤压的抽离感后,夏尔芙所感受到的环境不一样了。

    略感刺骨的寒风飘进衣服的缝隙,空气变得湿冷而粘稠。

    夏尔芙睁开眼,看到了自己还算得上熟悉的风景。

    如同怪物一般的黑色山脉矗立在自己的面前,夜色中的树林像是群鸦张开的翅膀。

    眼前是一座周边散落着乱石的洞窟,里面漆黑得仿佛是通往深渊的通道。

    隔绝了索拉与自然接触的黑暗边界,阻碍温尔特大草原的手伸向海岸的藩篱。

    无论看过几次都觉得不寒而栗,夏尔芙这样想着。

    伊法尔山脉(Evil ),这是她现在来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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