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昭宁之前也是做过准备的。
她知道，若要从头开始养兵，很费钱。
但是她没想到，是这么费钱。
恰在此时，云容送了一张请帖进来。
她接过请帖，展开看了看，忽然一喜，“是高阳王！”
元协也是有封地的，他的封地虽说不如她的好，但若能弄到她的手里，倒也聊胜于无。
祁玄见她如此，也凑过去看，见请帖上说，高阳王得知铁伐已经退兵，大喜过望，已经在府中备好酒宴，请祁玄务必前往。
“高阳王应该会借机招揽于你，”元昭宁将请帖合上，握在手中，“但是你要记得，不管高阳王许给你什么，你都先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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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协请了很多人，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每个人都是坐着他专门派去的马车来的。
元昭宁从马车里下来的时候，就见另一辆车里，姚熊和陆宇两个人也刚刚下车。
见到他们，姚熊率先跑过来，喜滋滋地道，“我是真没想到，高阳王竟然还能让我也来赴宴！”
“怎么不能？”陆宇慢悠悠地走了过来，随手往姚熊的肩膀上一搭，“好歹我们也是立了功的。”
“别在门口站着了，这里不同镇上，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我们快进去。”祁玄看上去要比他们镇定许多，虽然……他也紧张。
他们到的时候，已是掌灯之时，院内灯火通明，家丁来来回回穿梭其间，把前来赴宴的人，依次引到自己的位子上。
元昭宁坐
下来以后，就开始观察同来赴宴的人。
这些人应该都是边镇上的官员，有些人身边也带着自家夫人，看起来都是大户人家出身，个个儿穿金戴银，生怕在这样的场合，被别人给比下去。
与她们相比，她的衣着，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隔着几个座位的女眷们在谈论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就能被她听到。
在那些女眷的口中，她是跟着捡了大便宜的没见识的农妇，能让她到这个场合，简直就是在抬举她。
那些人的话，自然也落在了祁玄的耳中。
祁玄听了两句，忽然起了身，又笑着同元昭宁说，“我瞧着夫人那边摆着的菜，似乎更好吃一些，不知夫人肯不肯割爱，与我换上一换？”
元昭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但既然他说喜欢，她便伸出手去，打算把两边的菜调换一下位置，“你既是喜欢，直接换过来便是。”
“太重了，夫人拿不动。”祁玄已经让出了位置，又扶着她坐过来，自己绕到另一边，重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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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从怀朔镇过来的人，被安排在了最靠后的位置，虽然位置毫不起眼，但却时刻能接收到旁人肆意打量的目光。
如今他们两个人忽然交换了座位，动静儿虽然不大，但那些始终观察着他们的人，却一下就注意到了。
立刻就有人笑着问祁玄，“不知祁将军喜欢的是哪盘菜？若是觉得不够，在下桌上的，也可以送给
祁将军。”
这人话一出口，周围就起了一团哄笑。
偶尔也有一两句交谈声，从前面漏过来，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这位就是从怀朔镇来的吧？”
“可不是，听说以前都是大头兵，没想到这么快，也要和我们平起平坐了。”
“大头兵啊，难怪这样没见识，几盘菜就让他原形毕露。”
姚熊听到这话，“砰”的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找他们理论。
“坐下！”陆宇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
另一边，也有人执壶走过来，站到祁玄这一桌边上，看似热络地道，“想必这位就是逼退柔然军的祁将军吧？”
祁玄站起身，行了个礼。
“我姓秦。”那人低头看了一眼祁玄面前的杯子，往杯中倒了半杯酒。
之后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祁玄说，“听闻祁将军孤身退敌之事，十分敬仰，这一杯酒，当敬祁将军。”
祁玄举杯同他喝了。
喝过了酒，那人又拱了拱手，拎着酒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与身边的人攀谈。
不过他之前喝过的那壶酒，却再也没见他碰过。
祁玄将这些看在眼里，只低头笑了笑。
他也不再理会那些人或是轻视的、或是嘲弄的眼神，只专心致志地给元昭宁夹菜。
元昭宁看着他的侧脸，见他一直给她夹菜，自己却一口也没有吃，不由得说道，“这宴席无趣得很，又不能提前离开，你多少也吃一些，免得饿肚子。”
祁玄只抿着唇，继
续给她割肉。
他先是将烤好的肉一点一点的片成薄片，蘸上酱料，再仔仔细细的一片一片的码好，最后将盛满了肉的小碟子推到她面前。
“尝尝。”
他这一番动作，让许多夫人们极为羡慕，却又不好意思让自己的夫君这样做，只好和同样看着眼热的贵妇们酸溜溜地说：
“要摆架子也不是这么个摆法，我听说那些乡野村妇，若是得了势，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还有啊，不管她过去是个什么德行，往后都必须时刻标榜自己与旁人不一样，是飘在云端里的人……”
元昭宁听到这里，慢慢放下了筷子。
她当然知道那些人不过是图个嘴上痛快，真拉到她的面前，多半也像刚才那姓秦的人一样，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说几句场面话来；
她可以装作没有听到这些，但是祁玄呢？
他这一路上来，又要听多少这样的话？
他从前……是如何将这些视为平常，然后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拂落那些恶意的中伤的？
“那些都只是说说而已。”
她忽然听到祁玄的声音。
带着一点淡笑，同时又有些认真。
“她们不如夫人，嫉妒夫人，又奈何不得夫人，就只好嘴上讨讨便宜；”
“说到底都是些魑魅魍魉，夫人千万不要在意——”
“再说……”
他这次笑得更浓了一些，“那边难缠的小鬼，有我替夫人挡着呢。夫人现在看着我，却这么难过，难道是
在后悔……”
他故意压低了些声音，“后悔之前出门的时候，忽然改了主意，让我换了这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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