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藩王宫门口灯火通明方静秋远远地便望见了停在宫门处的马车嘴角牵出一抹冷笑有些失望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伤心的身着盔甲的副将站在马车前神色肃穆方静秋带着笑走近了些觑眼打量面前约莫四十五六的副将蔡宗瞧了片刻她忽地脸色大变厉声道“六军将士皆死尽战马空鞍归故营蔡将军如今你來报说是凯旋而归你的将军呢”
“王妃……”蔡宗行军二十余年亦是看惯了生死离别“王妃节哀”
“节哀”方静秋不怒反笑上前揭开马车的帘子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一套被血染红的护身软甲眸光暗了暗她回过头眼神凌厉“本宫问的是你的将军现在何处”
“王爷……”蔡宗跪倒在地英挺的脊梁第一次弯了下去“末将护驾不力请王妃责罚”
“王妃”红衣的凤华从马车背后闪出來目光钝钝的“你是想要王爷不得安宁吗王爷在哪里呵呵王爷在哪里你惹得他离宫巡边陷入敌阵身亡却做出这个样子來质问蔡将军王妃或者凤华该称你一声尊贵的闻喜翁主那害死了自己的夫君就不觉得羞耻吗”
方静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向着马车后头望了一眼唤道“闻笛你也觉得王爷死了么”
闻笛低声抽泣着“王妃那件护身软甲错不了的”
水墨提着一个包袱跑出來方静秋提着包袱一步跨在了蔡宗的黑色骏马身上她居高临下睥睨着蔡宗“你们在何处找到了那件软甲”
“四方城西北向三十里处……”话音尚未落下只听得马鞭掠空的声响骏马一声长鸣撒着蹄子一溜烟儿跑出老远留下一干守着软甲当参日遗体的人愣在原地
藩地并不大本就处在大庆的边陲地带草原的夜风刀子一般锋利她出來得太急身上穿得并不多加上身下的马赶得飞快更是让风來德猛烈一双手在夜色之中渐渐冰冷甚至有些僵硬待到第二日遥远的天际显出细微晨光四方城城墙上旌旗飞扬她发上覆着一层蒙蒙雾气翻身下马的动作都做得有些艰难
脚刚落地的时候还有些站立不稳扶着同样疲惫不堪的马站稳了她动了动脚径自走向城门口的士兵士兵拔剑便拦方静秋只拿出奈涅当日赐下的明黄圣旨“闻喜翁主去牵一匹好马过來”
士兵上前看了看又摇摇头方才战战兢兢跑开边跑边招呼着一边的几人等到方静秋的手脚渐渐恢复正常那士兵方才牵了马出來手里拿着两个白面馒头“王妃星夜兼程军中也沒什么好吃的这……”
方静秋牵过马犹豫了片刻接过馒头“我会记得你的”
三十里路并沒有花去多少时间只是隔了两日地上虽仍有斑斑血痕却沒有依据尸身方静秋心里明白四方城地处大庆与草原民族的交合处本就形势复杂今次实在人家的地盘上打了账无论胜负草原人都会打扫战场
换下当地人的衣裳方静秋理了理被梳成小辫儿的头发铜镜里的姑娘容貌端庄嘴角微扬却绝对不是笑容她抿唇横过发上的纱巾遮住脸颊走出门去门外是碧草蓝天苍鹰正在雪山之巅盘旋她看着那苍鹰参日不会死的念头变得越发强烈
再次翻身上马的瞬间她想起了参商二星宿的预言顿时心里一空竟不知道该把马儿策向何方参日不会死她想他还不曾与奈涅争过这天下
更何况参日不会是那么轻易就弄丢姓名的人那少年玄衣怒马张弓搭箭是雄姿英发他向她许诺会一声相伴有怎可半路离去任她尘世倾轧
她赶去了雪山草原人的规矩人生于无形也应当死于无形土葬或是水葬都会污了自然的圣洁所以他们一般将人的尸身抬上雪山几十米上百米高的地方人苍鹰啄食并称之为天葬
而方静秋听说前日一战中“死去”的人不论是大庆的还是草原的都被抬上了雪山
雪山上横七竖八陈列着上百具尸体方静秋先走过时不得不掩住口鼻待过了片刻勉强适应了那浓烈的腐味她方才往前挪动着步子
每一步都是煎熬雪山上的尸体有些仍旧保持着完好有的却被啄得只剩个骨架当然更多的也是更吓人的是那些被啄了却又留着血肉的尸体她此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便是多年前的灭门惨案等她了解到的时候也只能闻见空气中浓浓的血腥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还來不及唏嘘她体内一阵翻江倒海早上吃的两个馒头款连同昨夜的饭食一起吐了出來可是吐过之后她反倒坦然也不再捏着鼻子而是翻过一具具尸身走了过去
参日虽然市场练兵可却从來沒有真真正正的上过战场草原人不认得他也就自然不会给他特别待遇一个活人不会凭空消失若是他真的死了那么他的尸身一定在这里若是在这雪山上找不到他那……再好不过
靠在宫墙上守门的侍卫一动不动地立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是沒有一丁点儿情感方静秋看着头顶亮汪汪的月亮又看了看一旁呆立的侍卫忽然觉得冷
却又说不出是怎么个冷法
这九重宫阙容下了藩地成百上千的优秀人才却容不下半点冷暖人情藩地是这样皇城又何尝不是自古薄情帝王家也许在最初她就不该向街头那个落魄却清贵的少年递出手里的银子
参日待她不薄可偏偏出现的太晚他是她记忆里玄衣怒马的少年生得绮丽邪妄活得恣意张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