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1919年5月3日,柏林米特区,摩卡大酒店。
之前卢格安在这里租赁的套房还没退租,一个月的酒店费用不少,但对于卢格安来说依旧不多。
每每这个时候,卢格安就不得不暗叹资本家的奢侈。
放下行李后,在卢格安的提议下,两人来到摩卡大酒店的地下舞厅。
舒缓的音乐,配合着慵懒的女声,一对对男女在舞池中慢慢轻舞,彩色的霓虹灯洒在舞池中,有种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韵味。
卢格安右脚后撤半步,微微屈膝,伸出右手。宛如一个传统的英国绅士般,笑着邀请道“介意和我跳一支舞吗?美丽的小姐。”
夏洛特抿嘴一笑,眼神闪闪发光,将那纤细冰凉的柔荑搭在卢格安手上。
卢格安笑着点点头,一手搂着夏洛特的腰,一手牵着她的手,快步划入舞池。
无论是卢格安,还是夏洛特都是交际舞的行家,即使没有排练过,也配合得默契异常。
两人在舞池中缓缓旋转,舒缓的音乐在耳边响起。
“die&nbp;tadt&nbp;ber,&nbp;hat&nbp;anher&nbp;hn&nbp;beungen。(译柏林这座城市啊,有人已经歌颂过它)”
“der&nbp;?ngt&nbp;heut&nbp;iegt&nbp;tief&nbp;untern&nbp;grunen&nbp;gra,&nbp;fur&nbp;un&nbp;d&nbp;da&nbp;b?&nbp;nh&nbp;ernerungen,&nbp;a&nbp;b&nbp;un&nbp;utter&nbp;a&nbp;au&nbp;?rhen&nbp;”
(译但今日已长埋于绿草之下,对我们来说只是悠悠回忆,就像母亲给我们读出的童话。)
优美的歌曲似乎有着抚慰心灵伤痛的功效,夏洛特的舞步愈加轻盈。
每一步转身时,那飞扬的连衣裙和旋转的棕色长发,无不吸引着卢格安的眼睛。
所以自己到底是喜欢上这姑娘哪点了呢?
是美丽的外表吗?还是不服输的倔强?
也可能都有吧,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哪个傻子会去问爱情的原因呢?
随着舞曲的节奏起伏,夏洛特踩着韵律,一个漂亮的单脚旋转,将重心完全交给卢格安。
当旋转过360度后,夏洛特整个人向卢格安的方向倾倒。
卢格安稳稳地将空中的女孩接到怀里。
两人互相对视着,距离极近,甚至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卢格安抱着怀中的温婉如玉,看着夏洛特近在咫尺的俏脸,长长的睫毛,清澈的碧蓝色瞳孔,高挺的鼻梁,湿润的樱桃小嘴。
或许,自己是不是能更进一步?
如此想着,卢格安俯下身子,吻向夏洛特的唇瓣。
“der&nbp;ee&nbp;iebt&nbp;ie,&nbp;andre&nbp;ieder&nbp;?ternanhe&nbp;vergg,da&nbp;ea&nbp;taub&nbp;genaht”
(一个他爱着另一个她,又有别人的蜚语恶言,那由尘土造的万物,消逝而去。)
就在卢格安即将吻到夏洛特时,女孩却撇开了头。
“卢格安,我还没准备好。“
女孩红润着脸庞,视线在一旁游弋,不敢直视卢格安的眼睛。
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向女声示爱,也是第一次被拒绝。
被拒绝的滋味好受吗?
卢格安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难言的失落与悲伤。
“对不起。”
怀中的女孩小声向卢格安致歉。
“你不需要道歉。”
清醒过来的卢格安摇摇头,放开抱着夏洛特的手,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自己还真是个混蛋啊。
明明夏洛特昨天才失去一个重要的长辈,明明她心仪的小伙就在监狱里。
自己今天就向她表达好感,这不就是趁人之危吗?
“不。卢格安,你履行了你承诺,我也应该履行我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说到这,夏洛特羞怯地侧过头,脸上的红晕向脖子蔓延。
“只是我现在还不习惯,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还没等夏洛特说完,卢格安就直接走上前,双手抓住夏洛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话。
只见卢格安盯着夏洛特的眼睛,表情格外认真。
“夏洛特,你的人生永远属于你自己,不属于我,不属于米歇尔,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你。”
“只属于我……吗?”
夏洛特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对,只属于你。”卢格安点点头“人如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太可悲了。”
夏洛特默然无语。
从小被克莱因家安排到大的她,可能一直过的都是悲剧的人生。
“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我不会强迫你。”卢格安点上一根烟,沙哑着声音说道“等我们回慕尼黑了,我再去试试看,能不能把费舍尔从监狱弄出来。”
费舍尔……
那个金发男孩的身影出现在夏洛特心中。
理论上,她和卢格安见面不过几次,和费舍尔却一起相处过几年。
几年朝夕相处的情愫自然非同小可,但是卢格安呢?
自己喜欢卢格安吗?夏洛特不知道,但总归是不讨厌。
看着身旁那个抽烟的男人,一时间,夏洛特的心乱成一团乱麻。
舞台上,舞曲即将结束,歌女郎用最后的深情为歌曲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dh&nbp;ahe&nbp;it&nbp;nh&nbp;heute,&nbp;&nbp;ie&nbp;getern”
(译那些今日尚存的,却宛如昨日。)
“da&nbp;it&nbp;ber,ie&nbp;e&nbp;et&nbp;und&nbp;ie&nbp;e&nbp;ht”
(译这就是柏林,它是这样的哭泣与欢笑。)
一曲终了,卢格安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将心中的郁结驱散。
被拒绝了也没办法,谁让这个女孩的心里,早已没有他人的位置了呢?
怪就怪自己认识她太晚了吧。
想到这,卢格安看向夏洛特的视线重回清澈,没有半点与爱慕。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卢格安拍拍夏洛特的脑袋,好像哥哥对待妹妹一般。
虽然卢格安的语气依旧温暖,但是夏洛特却感觉其中少了什么,莫名的,夏洛特的心里空落落的。
夏洛特挽着卢格安的胳膊,走上一楼。
正巧,酒店的大门打开,一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匆忙走进来。
卢格安看到这人,眼前瞬间一亮。
“嘿,泡利,好久不见!”
泡利抬起头,看到楼梯上帅气的青年,嘴角扯起一个笑容。
“好久不见,海因里希。”
摩卡大酒店顶楼套房,卢格安和泡利对坐在沙发上,夏洛特为两人沏上一杯咖啡。
泡利看着卢格安身旁那个陌生的女孩,不由得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我的未婚妻,夏洛特。”
“失礼了,海因里希夫人。”
这是德国人的正常反应。在普鲁士传统上,一般订婚后,妻子随夫姓,用海因里希夫人来称呼无可厚非。
之前索墨菲尔德教授也是这么称呼的。
但这次,卢格安却笑着摇摇头。
“夏洛特虽然是我的未婚妻,但这是家族安排的,我们更像兄妹。”
这是在为夏洛特解释,也是卢格安自己在心里警告自己,夏洛特有自己心仪的对象,不要有非分之想。
兄妹,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关系了。
大概……
“大家族也不容易啊。”
清楚卢格安家世的泡利点点头,一阵感慨。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卢格安说出“兄妹”宣言时,夏洛特表情细微的变化。
那一刻,夏洛特的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她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或者,她知道原因,却不愿意去接受,毕竟费舍尔还在监狱里。
心乱如麻的夏洛特豁然起身。
“卢格安,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卢格安点点头“记得盖好被子。”
夏洛特表情复杂地点点头,接着逃也似的跑回房间,不敢去看卢格安的眼睛。
等到夏洛特离开后,卢格安这才长叹一口气。
说放下了,哪有那么容易的……
“怎么了,海因里希?”
情商极低的泡利,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男一女之间奇怪的氛围,仍旧云里雾里。
“没什么。”卢格安抹了把脸,重新点上一根烟,岔开话题问道“所以说,爱因斯坦先生拿出最后决定了吗?”
“已经决定好了。”泡利点点头。
听到这,卢格安来了兴趣,暂时将烦恼扔到脑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哦?用谁的?”
“都用,但不完全都用。”
“……”
卢格安嘴角抽搐一下。
如果不是砍在泡利一脸认真的表情,他可能这一沙包大的拳头就直接打过去了。
都用,但不完全都用……
这是啥?相对论吗?宁也太敬业了。
似是感受到了卢格安的杀意,泡利出言解释道“爱因斯坦先生说,我们的文章很好,各有千秋,他决定同时选用两篇文章。”
“怎么同时选用?”
听到这个问题,泡利罕见地露出一个兴奋的表情。
“爱因斯坦先生说,他将会亲自操刀,将我们两个的文章,进行统合,形成一篇大一统文章!”
哦?那个爱因斯坦能这么勤奋?
卢格安诧异地挑挑眉,似乎对爱因斯坦刮目相看。
但突然,卢格安看着泡利身旁鼓鼓囊囊的皮包,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确定地问道。
“泡利先生,我想,你不会把爱因斯坦这段时间的工作都包下来了吧?”
“当然。”泡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当枪使了,仍旧兴奋地说道“爱因斯坦先生亲自改我的论文,怎么能被行政事务打扰呢?”
“不不不,你这完全就是被利用了啊……”
卢格安无语地拄着额头。
里面的套间内,夏洛特裹在被子里,听着门外卢格安和泡利的谈话,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笑容。
或许她还无法明白自己心属何人,但至少,现在的时光也不错。
如果,明天永不到来,那该有多好?
夜深人静,卡巴莱的歌声在柏林的街道上飘扬,带着人们各异的心情,顺着兰德维尔运河蜿蜒而下,流向远方。
“da&nbp;it&nbp;ber,ie&nbp;e&nbp;et&nbp;und&nbp;ie&nbp;e&nbp;ht”
(译这就是柏林,它是这样的哭泣与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