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是极为明艳华贵的,明晃晃的金色耀的人睁不开眼,处处雕龙刻壁,六根沥粉盘龙金柱直抵殿顶,上下左右连成一片,金光灿烂极尽豪华。
尹慕棠偷偷抬眼去瞧。
只见帝王身穿朝服,端坐于金漆雕龙纹宝座之上,双手放在宽巨的御案之上,两侧是仙鹤烛台、摆着垂恩香筒,中间放着些刚刚乘上来的奏折,略微有些杂乱,却难掩帝王之威严。
而她却是没敢和他对视,怕落得一个大不敬的罪名。而且不愧是天子的威严,仅是周身的气度便是让人忍不住的腿颤。
这就是帝王的力量。
无孔不入。
你们可知道今日朕让你们过来,所谓何事?
乾元帝声音并不大,但是站在台下却听得异常清楚。
儿臣不敢揣度圣意。
晏北寒这般作答,但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不仅转头去看向身旁的尹慕棠。
从进门开始,父皇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尹慕棠的身上,所以这次不过是借着他的幌子,实则是为了招至尹慕棠进宫。
乾元帝的目光冷厉,语气越是温和,直接道:皇儿身体能够康健,朕心甚慰,不过既然进宫,那就去拜见你母后和皇祖母,她们想你想的紧呢。
晏北寒闻言,心中一叹。
虽然不想离开,放尹慕棠一个人来面对,可是天子有令,饶是他这个王爷也必须遵从。
是,儿臣去给母后、皇祖母请安。
他拱手让礼,而尹慕棠从始至终不曾发一言,听说要走立刻就站在他身后,想要推他出去。
谁料,乾元帝身边的仇公公却是突然来在面前,满脸堆笑道:王妃,就让老奴代劳吧,这新奇物件儿老奴还没见过。
他这般说,尹慕棠只松开了自己的手,同时与晏北寒交换了眼神。
她可不想一个人留下来,独自面对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总觉得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晏北寒爱莫能助,只得是希望她能机灵些,临走时压低声音,轻轻道:别说谎,你骗不了他。
说完,就被仇公公推走了。
这殿上伺候着的其他小太监也鱼贯而出,将门紧紧关上。
关上了大门,室外的阳光被阻塞在外边,虽然屋内依旧一片明亮,可此时有着阴暗明面的交替,那盘龙柱子上的金龙投下淡淡阴影,仿若活过来了一般,让人心头一紧。
你不必这么紧张,朕叫你来无非是问几句话。
乾元帝越这般说,尹慕棠心中越是惊疑不定。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跟这种聪明人去谈话是最可怕的,他们往往能从最简单的几句话中,套取他们想要的关键信息。
父皇请问。
尹慕棠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争取让自己不要说错话坏。
你外祖父近日可好?
见他问的是这个,尹慕棠莫名松了一口气,却也是照实说道:已然有了好转,不日便可痊愈。
哦?
乾元帝应了一声,目光却是死死盯住她低垂的脸,那朕怎么听说云相身染重疾?
听闻,尹慕棠则是一顿。心里却想着究竟是从何处泄露的消息?大舅舅那里应是不会的,自己都已经找到了救治外祖父的方法,他定是不想被皇上发现的
正在她沉思之际,乾元帝却道:你也不必隐瞒,朕多日前派过太医去了云府,诊出些不太好的症状,之后就没了消息。朕不去问,只是君臣的默契,但宫外寒儿所说,朕心难安。
他这般说辞,倒是平添了些亲近之感。
只是听在尹慕棠耳朵里,却是半点都不敢放松。
皇帝不愧是皇帝。晏北寒在宫门外与尹有志的谈话,他瞬时间便知道了,果真是耳目众多。
不过这却也说明,皇帝在云家并未安插眼线?不然怎会不知外祖父的病情?
想起刚才晏北寒临走之前,对自己的嘱托,尹慕棠立刻跪了下去,恭敬说道:承蒙父皇厚爱。外祖自打查出健忘痴呆之症就耿耿于怀,于一清晨纵身跳下高台,双膝骨裂元气大伤,且不许人医治。
乾元帝呼吸一紧,后来呢?如何了?
后后被臣媳下了迷烟,强行医治了外伤,如今正在调理内在筋络,人已无大碍。
听闻这话,乾元帝先是错愕了片刻,而后竟是低低的笑了起来。云相一生刚毅,宁折不弯,没想到竟被你这小辈给治住!
尹慕棠偷偷瞧他,与上次在太后宫里见着的不一样,他穿着龙袍的时候,那种威严的气势更强。
他笑了一会儿,而后微敛起笑容,你这般做法朕能理解,可他若是醒了呢?又当如何?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外祖父一生肝脑涂地,不该落于这般潦草收场,是以,臣媳斗胆,若是外祖父身体康健,恳请皇上劝说一二!届时辅以手段,万不会叫他失智。
说完,尹慕棠恭敬的一拜。
好,朕答应你。
乾元帝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尹慕棠心中一喜,如果能够请动皇上来给外祖父开导,那绝对是比她们这些人说一万句都来得有用的。
不过你刚才所说的话,倒是有几分巧思,只是不知这泰山是何处?
乾元帝问起这话,尹慕棠一噎。
随即反应道:泰山乃是泛指,指代高山险峰,并无实质意义。
这样倒是解释的通。
乾元帝细细品琢,尹慕棠却是手心瞬间冒汗,看来以后还是别乱拽词了。
你莫要紧张,你才识过人,朕亦是领略过的。上次云尚书上过奏折说道:不患无而患不均,此言乃是出自你口,朕便是知你有大才。若非是女儿身,便凭着这句话,给你个官做做也无妨。
他话中的欣赏溢于言表,尹慕棠却是再次拜倒:
臣媳惶恐
这皇帝越是夸她,她心里越是没底,总觉得前面有一个挖好了的大坑等着她去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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