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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仪见他似乎自己已经有所察觉,心下冷笑,张口说道:唐捕头重新去查过当时的事,宋夫人的确跟一人在外私下见面,但那个人不是什么幽会的姘头,而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

    这件事说来也是巧,宋夫人早年随自己母亲改嫁,与远在南边的父兄早就没了来往。

    但那一日宋夫人出门前去寺中上香,远远瞧见一客商在寺中添香火钱,一眼便认出那就是自己的兄长。

    虽然多年未见,可毕竟血浓于水。

    两人相见匆匆说了几句,宋夫人从兄长口中听出她们离开后家里过的不好,父亲娶的第二房续弦生了儿子,兄长被挤兑无法立足,便出门经商了。

    只是寺庙里人多眼杂,宋夫人兄妹二人只说了几句,约定改日再叙。

    于是就有了宋尧所见的一幕,又被多事之人私下揣度,恶意传出她是私下会情郎。

    本来这件事宋夫人跟宋储解释过,宋储觉得自家娘子为人尚且不至于那么不堪,可久而久之,宋储心里也有疙瘩。

    再没多久,两人因此吵了起来,后来宋夫人便被发现用簪子自尽于家中。

    这些都是唐辞带着三儿去打听并确认了的,连宋夫人的兄长都给找到了,他还痛哭许久,说自己害死了妹妹。

    左仪示意唐辞将宋夫人之兄的书信拿出,宋尧几乎是抢过去快速看了一眼。

    此时大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宋尧身上。

    只见他脸色从青到白,从白到灰败,整个人突然就从刚才的狰狞变成了死人一般颓然。

    打从一开始你心中的信念便是支撑不住的,你自己误信他人,冤枉了你母亲,以为你母亲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是你先不相信她,那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如何,难道还需要一个外人来告诉你吗?

    左仪一字一句比较诛心,尤其是最后一句,说的宋尧突然之间就痛哭流涕。

    高金想说点什么,左仪微微摇头,他让唐辞去查宋夫人之死的时候,还遇到了一点麻烦。

    只是事情过去时间比较长,说不定知道真相的,便只是眼前这一人了。

    果然,宋尧哭过之后眼神渐渐变得凶狠,杀人偿命,我认了,不过有一人我杀的问心无愧。

    宋尧一双眼睛像极了嗜血的野兽,盯着左仪一眨不眨。

    他似乎是挑衅,也似乎是觉得左仪该知道。

    左仪压根不上道,咸淡的问道:谁?

    宋尧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他反正没有立刻说话,顿了片刻才说道:家父宋储。

    为何?这次左仪等宋尧话音落下,立刻便追问起来。

    若说我误会了娘,那他就是杀娘的凶手。

    宋尧深吸一口气,突然声音带着几分落寞,那日我看出娘神情不对,但因为信了之前的流言,并未对她有什么安慰的话,之后...

    之后宋尧出门闲逛,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出门没带银子。

    等他转回头从侧门入内,却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手持簪子,一双眼睛痛恨的看着母亲,随后毫不犹豫刺了下去。

    宋尧眼睁睁看着母亲白皙的脖颈上有殷红的血流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父亲没发现他就在门外看着,神情自若的将屋子收拾干净,又将已经死透的人摆出了自尽的样子。

    这还不算,他从怀中拿了一份书信,随意摆放在了桌子上。

    宋尧亲眼看着一切发生,他没时间阻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也不想阻止。

    直到看见宋储准备出门,宋尧才反应过来,赶紧躲开。

    我看着宋储离开,看着他杀了我娘,我以为那也不过是杀了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可是直到后来我瞧见那寡妇和他眉来眼去。

    许是这一幕刺激到了宋尧,他越看心中越不是滋味。

    怎么他母亲与人有私便该死,而寡妇明目张胆的跟宋储眉来眼去,他却似乎很享受。

    这种情绪一直被宋尧闷在心里,久而久之终于忍不住,便有了那一日寡妇被吊死在家中。

    如左仪猜测那般,事情的确是这么发展,查宋夫人自尽一事的时候他就心中疑惑。

    既然是激愤自尽,那绝笔书缘何会写的缱倦情深,说自己对不起自己的丈夫,这才一死百了。

    就是因为那封绝笔书,左仪让三儿发挥自己的能耐,最终打听到了所谓情郎的身份,也得到了证实。

    既然情郎是假,那宋夫人又怎么会因此自尽,还写下那样的绝笔书。

    所以,她的死,必然另有蹊跷。

    宋尧说完看着左仪,见他神情平静,突然自嘲的笑了一声。

    眼前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县尉大人看似眉清目秀没什么能耐,标准的纨绔子弟模样,哪知道私下里手段了得。

    这案子如果放在高金那废物手里,宋尧有把握他找不到自己,更不知道凶手是谁。

    更何况查到他母亲之死的问题。

    我认罪,杀人偿命,无话可说。

    宋尧在左仪平静如水的脸上什么都没看到,缓慢的低头认下了自己所犯之罪。

    高金当夜便发了公文去州府,将案件详情一一叙述,并提起了宋夫人自尽一案另有玄机。

    上头第二日两份公文几乎同时到达,一份是斥责高县令执政有亏,一份是嘉许断案有功。

    高县令接到两份公文的时候下意识抹了一把冷汗,若是再晚一点,他的乌纱帽可真就要没了。

    又过了几日,京城来了公文,鉴于此案十分恶劣,是子杀父的十恶不赦之罪,宋尧便不用等到秋后,公文到达之日,便立斩。

    左仪没兴趣去当这个监斩之人,推了申良远出去。

    他脑子里撇开眼前的案子,便只剩下宫文柏之事和那日夜里看到的黑衣人。

    宫文柏的事本打算晚间说,可那日案子审下来之后疲惫不堪,这几日宫文柏又在衙门里帮着整理案卷。

    左仪想着,不如就再缓几日,反正程宣还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而且当初宫文柏说跟在他身边的时候,左仪就有种感觉,他是有事需要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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