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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秀知院遭遇突然的袭击之后, 咒术界内部很快分裂出了两种声音。

    一方认为高专在这次突发事件中表现得可圈可点,及时且有效地保护了秀知院的普通师生,并击退了来犯的敌人, 值得嘉奖。

    而另一方则声称此次事件完全是人为策划的, 而咒术高专失踪的那名学生正是嫌疑最大的人。

    目前在秀知院内,形势已经被以四宫辉夜为首的秀知院阶层牢牢把控住,校内的口风一致, 对于为了保护他们挺身而出的高专学生们表示感激。

    咒术界高层的风波暂时还没有波及到这些刚刚结束战斗的学生们, 他们此时除了休整养伤之外, 就是为被敌人掳走的佐治椿感到担心。

    “可恶!!”

    伏黑惠一拳砸在身旁的墙面上,语气中满是不甘和懊悔:“如果我那时能快一点解决掉敌人的话……”

    他当时距离佐治椿不过数十米的距离, 换作平时, 这点距离不过一个呼吸就能拉近。可在当时, 伏黑惠只能眼睁睁看着佐治椿被一道冷箭射穿了脚踝,失去行动能力之后, 被埋伏在暗处的敌人打晕掳走。

    他被敌人以死相逼,堵住了去路,目眦欲裂地看着一切的发生。

    家入硝子冷静地给他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势:“好了,另一只。”

    伏黑惠一愣。

    家入硝子无奈地看向他另外一只手:“你刚才锤了墙一拳,指节都被自己砸破了,拿过来我给你消消毒。”

    伏黑惠这才慢慢伸出了手,低头看见了指节上破了皮的伤口。

    “因为亲眼看见椿被带走, 所以你才不要命地战斗,结果成了唯二两个伤号之一。”家入硝子把沾满了碘酒的棉签按在他的手背上:“……行了, 别自责了。敌人的行动明显是有计划的, 当时在场的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救下椿。”

    伏黑惠还是一脸的不甘心:“如果是五条老师的话……”

    家入硝子语气凉凉:“五条不是也被引走了么?说这种假设没有用。”

    事发当时情况非常危急, 数名诅咒师不顾被发现的危险, 正面闯入秀知院。事后证明这些人只是明面上的诱饵,只不过是非常成功的诱饵。他们靠着威力极大的自爆攻击,成功拖住了五条悟的脚步。为了保护无辜的秀知院学生,五条悟不得不尽快处理掉这边的敌人。

    这也就导致了一名持有秀知院校徽的特级咒灵成功潜入,谁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这次袭击很明显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明面上敌人分别派出诅咒师,拖住了高专其他人的脚步,而暗地里的杀招则是针对了无人保护的佐治椿。

    按理来说,佐治椿的身边一直有绮花罗,可当他们找到绮花罗时,她正静静地沉睡在佐治椿的寝室里。这一回不是她平时惯常的‘假睡’了,而是真的一睡不醒。

    经过家入硝子的检查,绮花罗的咒骸中支持她行动的咒力核心不知为何失去了活性,目前处于休眠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绮花罗与普通玩偶无异,除了制作她的材料要比外面卖的那些坚固许多。

    这种情况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可今天偏偏和袭击赶在了一起,种种巧合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必然,佐治椿被掳走几乎是无法改变的结局。

    唯二两名轻伤者,其中另一个正静静地靠在窗边,神情放空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家入硝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乙骨忧太此时正在想,这次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佐治椿所期望的呢?

    与拼尽全力的伏黑惠不同,他的负伤水分比较大。他恰巧在敌人带走佐治椿时必经的路线上,迎面撞上了想要逃跑的特级咒灵。

    乙骨忧太看到佐治椿脚上淌着血,生死不知地被人抗在肩膀上,当时脑袋就‘嗡’地一声响,一直没有出鞘的长刀当即拔出。

    让里香负责缠人的诅咒师,乙骨忧太直冲那名特级咒灵而去。

    与偏近战形的他不同,咒灵是远程形,使用的术式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好像和加茂家的赤血操术像了个九成九。

    乙骨忧太当初在交流会上差点把加茂宪纪打出心里阴影,现在他完全认真了起来,实力更加恐怖。近战对远程的劣势在他这里仿佛就是个笑话,每次挥刀,都会有数道血箭被凌厉的咒力直接挥散蒸发,直观地展示了什么叫‘一力破十会’。

    可就在他渐渐追上了那名特级咒灵,打算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如同鬼魅般挡在了他的眼前,遮住了咒灵的身影。

    乙骨忧太:“!!!”

    他一屏息,斩杀的动作下意识顿住了一霎。

    这是这短短的一瞬间,就已经足够敌人逃脱。等到乙骨忧太眼前的幻影彻底消失之后,敌人已经带着佐治椿消失不见了,唯余两道冲着他飞射而来两道血箭,在乙骨忧太不闪不避的反应下划破了他的脸颊和手臂。

    刚刚的那个是……

    乙骨忧太神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抬起手抹掉了脸上一丝血痕。

    在那致命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居然出现了贵遥的身影。

    虽然很模糊,不过乙骨忧太能够肯定,那就是幼版的佐治椿。他不知道贵遥出现在这种情况下是自发的还是受到佐治椿驱使的,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个与箱庭伴生的虚拟人格并不想让他再追下去了。

    贵遥,或者说佐治椿,有可能在包庇敌人。

    他有可能是自愿被带走的。

    这个认知让乙骨忧太直到现在都心情沉重。

    和其他人不同,乙骨忧太隐约知道现在外面咒术界的态度。有不少人认为这次袭击的计划过于严密,有很大的可能是有人在里应外合,配合着敌人在对咒术界的高层表示反抗。

    他们会这么想也并不意外,这次秀知院交流活动本就是协会高层一意孤行,以夜蛾正道和五条悟为首的高专管理层曾经明确表示过反对。现在恰巧就是在秀知院发生了袭击事件,这简直是在往高层的脸上扇巴掌,告诉他们这个决定是多么的危险和荒谬。

    协会高层不愿意承认事情发生的背后有他们思虑不周的原因,恶人先告状地将脏水泼到了高专头上,说五条派这是借机生事,对协会的决策表示不满。诅咒师和咒灵能够这么顺利地进行计划,必然是有他们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如果是没有看见贵遥出现的乙骨忧太,或许还能理直气壮地冷笑一声,嘲讽协会是以己推人。可现在他发现真相似乎真的被协会歪打正着地猜对了,心中顿时苦闷丛生,百感交集。

    和他不同,五条悟没有看见贵遥,他也不可能看得到。他只知道自己的学生被人拐走了,现在不知安全与否。而协会那群烦人的老苍蝇还要围在他耳边嗡嗡叫,正撞上他心中的怒气即将爆发的时刻。

    在他把硝子从高专叫过来之后,他原本想立刻动身去找佐治椿。可现在协会那边绊住了他的脚步,用的还是‘佐治椿疑似叛逃’的理由。

    怒气积攒到了极限,五条悟反而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但凡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他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胆寒。

    收敛起所有温和的假象后,这个男人露出的是屠刀一般的冰冷和杀意。

    他平静地交代硝子:“带着学生们,守好这里。”

    见惯了他平时嬉皮笑脸的学生们此时一声不敢吱,只有家入硝子还能从容地叼着一支烟,口齿含糊地应了一声:“你去吧。”

    换成其他任何一种借口,五条悟都不会理会,可偏偏协会在这种时候说佐治椿是叛逃,而且还声称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

    五条悟对此嗤之以鼻,可如果真的置之不理,让那群老家伙趁机把结论敲定了,那么就算他把佐治椿带回来,这个咒术界中也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所。

    无奈之下,五条悟只能把这件寻回佐治椿的事托付给了信得过的乙骨忧太和夏油杰,自己则准备动身前往协会,去把那群蹦哒得欢的老跳蚤摁死。

    ……

    当带路的人毕恭毕敬地将五条悟带到见面的地方后,他忽然发现,这与当初乙骨忧太接受审判的,是同一个地方。

    而这里,也正是佐治椿第一次使用术式过多,导致身体崩溃的地方。

    五条悟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带路的人弯着腰,带上了大门。房间里环绕着长明的烛火,肃穆之外还带着一丝阴森的气息。

    五条悟冷笑一声:“怎么?这还没定论呢,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当犯人审了?”

    独自坐在房间正中,老得如同风干的尸体一般的老人嘶哑地说:“当然不是。”

    房间里,属于审判者的席位被帘幕遮住了,只有正中心留给罪人的圆台是开放的。圆台的正上方摆着一张桌子,两把面对面的椅子。

    老者就静默地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缓缓地对表情冰冷的五条悟伸出手:“请坐吧,五条家的六眼。”

    五条悟认出了他,这家伙是加茂家的大长老,按辈分来说是当今咒术界最高的那一批,也是当今咒术界真正把控着实权的几个人之一。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应该长年驻守在加茂的京都本家,今天不知道是吹得什么邪风,把这个老古董吹到东京来了。

    不过这些都与五条悟无关,他今天只是来警告协会的,对面坐着的是喽啰还是实权并不重要,甚至实权更好。

    他毫不客气地拿脚勾开椅子,坐下,又把双脚搭在了桌面上。全程双手没从裤兜地拿出来,可以说是把无礼做到了极致。

    “说吧。”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干瘪的老头。

    加茂家的大长老面不改色:“有人举报,五条派有个年轻人勾结诅咒师和咒灵,袭击了普通人。”

    五条悟毫不客气地嗤笑:“所以呢?”

    “经过商讨,协会认为有理由认为那人有背叛的心理,并已经构成了背叛的事实……”

    一阵巨响忽然掩盖了老者的话语声。

    五条悟一脚踢翻了横亘在二人之间的桌子,将它擦着老者的头顶踢到了墙壁上。

    可怜的桌子发出一声凄惨的响声,化作一堆废材,噼里噗通地落在地上。

    五条悟不知何时站在了老者面前,低头如同俯视蝼蚁一般看着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头。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显而易见的警告。

    “老头,你给我听好。佐治椿是我的学生,他究竟做了什么,要由我来判断。”

    而不是任凭你们一句“经人举报”,就能肆意给他定罪。

    老者不愧是经历了将近两个世纪风霜雨雪的人,到了现在还面不改色:“你打算如何判断?”

    “先把人找回来,然后当面问他。”

    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可笑,罪犯会承认自己犯罪的事实吗?

    可潜台词却是,只要佐治椿不承认自己是叛徒,那么五条悟就会把他包庇到底。

    五条悟的信任一旦交付,轻易绝不会收回,他甚至会为了维护自己信任的人而扭曲自己的底线。

    这是个任性、却又有着任性的资本的男人。

    老者头一次做出了表情,他微微皱眉,额头上层层叠叠的皱纹显得越发盘根错节:“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五条悟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平静地说:“如果他说没做,那我当然信他。如果他说他做了……”

    他顿了顿。

    “我会亲自动手,不用你们来。”

    得到这个回答,老者依旧纠结了半天,最后才松口:“罢了,五条家的小子,这次老朽就给你一个面子,你最好记住你的话。”

    五条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在五条悟离开后,老者独自一人在密闭的审判室中坐了很久。

    昏沉的环境很容易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不知是过了一分钟、一小时、还是一夜后,老者终于起身。

    他驼着背,老态龙钟地走向审判席,那里被帘幕遮住,看不见后面的景象。

    老者伸出手,稳稳地将帘幕掀起,露出了那后面藏着的人——

    ——佐治椿满身血污地被捆缚在审讯椅上,四周贴着隔绝外界感知的符咒。这其中掺杂着当初封印过座敷童子的符咒,封印了他的咒力,让他无法挣脱。

    他的视觉和声音都被暂时剥夺了,只有听觉仍在工作。

    老者满怀恶意地对他说:“你听到了吗?”

    “他说会亲手杀了你。”

    佐治椿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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