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想杀自己的那人怀疑的人选, 陆星晚第一时间就怀疑白琴荷和丁岁岁。
只是丁岁岁的智慧储存量明显不够,又不受家族宠爱, 不像是能够搞出这种阵仗的人。
倒是白琴荷无论心机还是在家族地位都远胜丁岁岁,可从幻境里的情况看白琴荷似乎没有对她动过杀心,还给了她银钱。
陆星晚这样斟酌着,提笔蘸墨将丁岁岁和白琴荷的名字写下。
当然不乏对方做戏的可能,这个小姑娘内外两面几乎已经分裂。
不过无论是丁岁岁还是白琴荷,她们两个都不像是能够接触到暗鸦阁阁主那个级别人物的。
假设没有飞鸽门给她查出的这条消息,她会觉得她们两个的嫌疑都非常大。尽管暗鸦阁杀人所需要的佣金很高, 但是这两个人都有财力付得起。
可是追杀她的命令是由阁主亲自吩咐下去的,那这个问题就值得深思了。
可惜的点在于飞鸽门也只能查出这些了,更多的他们受到的阻力很大是一方面, 所需要支付的钱财不是她现在能够付得起的也是一方面。
所以追查暗鸦阁这条线飞鸽门暂时是指望不上了, 她得考虑从别的线索入手。
这样想着, 陆星晚在白琴荷和丁岁岁的名字后面写下嫌疑不大四字, 接着沾了墨又写下第三人的名字。
阿萝,苏静云,慕清雪, 这三个人嫌疑比丁白二人还低, 尤其是苏慕她们如果想她死,直接动手就行, 甚至不需要动手,只要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给她来一颗毒药, 她就死得毫无声息。
所以目前她所知道的这些人里只剩下一个人最可疑。
她看着白纸上第三人的名字。
江涟漪。
她们从前交集不多,她并不了算多解这个人。
只是知道她性子活络喜爱交友待人非常真诚,和林落月有些相似。
假如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或许会像喜欢崇敬苏静云一般对她。
陆星晚轻轻晃了晃笔, 又冷嘲自己,毫无意义的想法。
江涟漪和她的几次接触下来,都算得上真诚友善。
唯有在长生殿时,她隐约察觉到了那些表面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隐隐的带着拐带意味的话,像极了白琴荷从前针对她的那些手段。
只不过江涟漪明显技高一筹,更隐蔽,且只有那么一次。
虽然现在看江涟漪没有什么必须要置她于死地的理由,但她也确实是最有嫌疑的那个。
比如说她失踪的那十年就很有门道可以细究。
陆星晚在江涟漪的名字背后落下一个查,查不了暗鸦阁的阁主,难道还查不了江涟漪过去的事情?
她要好好了解自己这位曾经的师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星晚神色冷凝。
*
寒剑派已经进入了正轨,弟子们勤勉修行,一切都井井有条。
这日慕清雪的一位散修好友来拜访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原来是这位散修好友的弟子失踪了,她想去找寻自己的弟子,但预感这件事并不简单,担心自己一去不回,于是来找慕清雪。
“若我此行不顺,到时还得麻烦你来拉我一把。”好友在渺渺茶香中落下这么一句话。
“这话从何说起?”慕清雪将茶杯放下,雪白广袖如流云般落下,透着股圣洁与潇洒的美感。
“前些日子各个门派联合准备历练自己门下的弟子,这件事你知道吧?”好友说。
“我知,怎么了?”慕清雪向来清寒平静的声调里也多了几分困惑。
“因为近些年修真界的环境安逸,所以大家商议着锻炼一下自己门下的弟子,便让他们组成了一个调查队去了大漠。”好友说。
慕清雪原本平静的眸色突然有波澜涌起,“你是指云开古国那件事?”
“不错,没想到你也知道。”好友看她脸色有些不好,踌躇一瞬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安慰之语来。
慕清雪淡淡笑了一声,说不出来的冷冽,“事关魔族,我怎么可能忽略。”
只是云开古国的事情几乎是与当年那桩变故一起发生的,她自顾不暇心力不济当然不可能跑去大漠查个究竟,这些年和缓过来后,才对这件事有了几分关注。
“唉,这么多年了。”好友摇头。
说到底也是命,当时寒剑派首当其冲损失最惨烈就吸引了大部分目光,更别说其他地方也出现了时空裂缝。偏偏云开古国位置又那么偏僻,如果没有求援谁注意的到他们。
“那古国里多数都是普通人,怕不是已经尸埋黄沙之下了。”好友叹了口气,略顿了一会儿才又说,“只是弟子们先后没了消息和踪迹又确实是奇事一件,其他门派已经派人去找了,目前没什么动向,我也想亲自走一趟。”
“你觉得此事是有人背后捣鬼,另有阴谋?”慕清雪说这话时声音更冷沉了几分。
“尚未可知,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失踪的弟子们不乏出身名门大派,多大的阴谋会将他们都卷进去。”
好友来之前显然也是思量过的,很顺畅的说着自己的猜测,“所以更有可能是出了什么大意外。”
“那好,你此行多加小心。”慕清雪思忖了一瞬,又说,“或者你在我们门派中多留几日,我交代一番就和你同去。”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我只是担心有个万一而已。你作为一派掌门不比我这样清闲,若真有什么事,我实力再不济也总能撑到你来救援。”好友摆摆手,她只是出于谨慎才到慕清雪这里走一趟,却不是真的胆怯。
慕清雪想了想也不觉得好友如今的实力还能出什么差错,便点头,“好,万事小心。”
“自然。”说完了正事好友语气变得轻松随意,四下望了望,“对了,我这次来怎么没有见到陆丫头?以前我来的时候总是她来招待。”
她说着又有点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里能重新恢复热闹也真好啊。”
慕清雪添茶的动作微微一顿,面上却没有丝毫异样,“她出门了。”
好友顺理成章的把这话理解成另一个意思,微笑,“原来是去山下历练去了,也是,年轻人就该出门闯闯。”
慕清雪目中沉淀着复杂情绪,没再接话。
好友也没多留,又呆了半个时辰就直接走了。
慕清雪送她离开,心绪却不免飘到了陆星晚身上,这几日她总是在想她,如今更是被勾起久远往事。
那年寒剑派又一次面对重大打击,其实那个时候相比于千年之前损失已经算不得惨烈了。
千年之前的事回忆起来才更触目惊心,当时整个寒剑派的地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要被血染透了。
遍地都是尸体,有同门长辈的也有魔族的。
她的好友叶寒星更是在斩碎魔界与人间界相连的通道时,自己也殒命在了那场战役中。
当时的她受伤太重是勉强保留着意识,看到叶寒星坠入那条破碎的通道中。
那个画面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困扰她的噩梦,她每一次都梦到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去拉叶寒星的手。
可每一次都差一点儿。
这样的梦境快要把她折磨疯了。
后来她好不容易从这样的噩梦中走出,秉承着长辈还有好友的遗志支撑着门派继续走下去。
十年前江涟漪同样被时空乱流卷入了那漆黑的隧道里,她恰恰就赶在了最后一步,可依然没有抓住她的手。
两个画面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她最深的梦魇,无法摆脱的心魔。
心魔幻化成她的影子,在她耳边嬉笑,你看千年之前你抓不住叶寒星的手,千年之后你救不了自己的弟子。
你可真是个废物。
她那个时候勉强保持着正常,但内里早已崩溃,就更别说去照顾自己剩下的两个徒弟。
是陆星晚逆着人流走向她,默默替她打点好了一切,每一日都会做好了晚饭送过来,哪怕她从不没一筷子。
偶尔阿萝被她哄睡了,她也会来同自己说说话。
有一日她终是生出了好奇,问陆星晚,“你做的这些饭菜我从来没有动过,你为什么要这样执着?”
陆星晚笑了笑,“我知道您这个修为可以直接辟谷,但是我想让您沾染一点烟火气。这个世界上可以压垮人的痛苦事情有很多,我亦亲身经历过。可活下去总会遇到好的事情,比如现在我就遇到了你们。”
“我并未给过你什么?”
“我知道。”
“我以前遭了大难,被门派里的陆师姐带了回来,后来其他同门待我也很好。我在这里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这些如果没有您维持这个门派的话,我可能也等不到这些。”
陆星晚眉目间总是充斥着岁月沉淀后的柔静,她明明那样年轻却好像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事。
“现在陆师姐不在了,其他同门也走了。我原本以为我又要没地方去,但是我发现阿萝需要我,掌门……你可能也需要我。被需要的话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慕清雪觉得她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却又因为她说的话有所松动,便也开始接受她的照顾。
再后来她越发感受到陆星晚的赤诚与温柔,这让她被打动的同时又捕捉到了属于江涟漪的三分影子,就再也无法抗拒陆星晚的亲近。
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指点陆星晚的剑法,更多时候陆星晚泡上一壶好茶与她对弈便可消磨半天时光。
慕清雪站在殿门口出了会神,回神时眸中已经染了淡淡的笑意。
陆星晚确实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她付出了这么多,纵然在她心里的位置始终及不上涟漪,可自己也得承认很多事确实是委屈了她。
不然……过些日子便花些耐心哄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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