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雨菲和扎西,一路沿着独龙江,江水已经由怒江的黄褐色逐渐开始有清澈碧蓝的颜色涌现,离雪山越来越近了。
高黎贡山的雪山大河森林蓝天白云,大美风景,原始森里基本保持着原生态,大大好过318沿线,除了修路,也少有电站挖沙炸山等的破坏。
一路峡谷大江、一路入云高树、一路苍苍森林、一路雪水瀑布、一路雪山环绕、一路翠兰天空、一路白云飘飘、一路雾起雾散、一路少有人车、一路歌声响亮、一路喝着新茶、一路世外逍遥。中间不断插播:这里停一停,那里靠一靠,往前照一照,倪雨菲忙碌着留个影。
尽管视觉惊艳都有疲劳,但是还是碰到“醉了的”风景,雪山上白云间夕阳霞光万道,白云镶金,有若佛光普照。
路上还有飞瀑盖路,越野车冲过去时做实刺激好玩,排出的飞瀑水花溅,还有隐隐彩虹浮现。
下山时经过了一个没有竣工的及长极长的隧道,施工中是一圈一圈的灯光,开车穿过,恍惚间有如星空时光穿越。
一路上山下山两次的悬崖路开的很辛苦,到了独龙江乡,江水已经是完全的碧绿翠青色。
中午1点40分,车驰进独龙江乡。眼前出现了几排风格相同的房屋,大多为三四层的小楼。它们都依山而建,土黄色的基调,尖尖的屋顶,错落有致。
据说,是政府投资建设。所以即使是平常日,这里的楼房顶上也挂着国旗,以示当地百姓对政府的感激。
突见一头硕大的铜牛立在眼前,它低着头,躬着背,长长的牛角像两把匕首杵向天空。一问才知,这叫独龙牛,是独龙族人的标志物。
早饭只面包充饥,倪雨菲的肚子早提抗议,遂路边找了家餐厅用午餐。当然不会错过当地特色,一大盆炖独龙牛肉端上桌,还有其它,好丰盛,4人狼吞虎咽下肚,只165元。
餐后,他们有一行三人出来,走在大街上,遇一位穿着红上衣、系着红花围巾的老妪,看上去她少说也有80岁。她个头矮小,嘴唇干瘪,眼窝深陷,布满皱纹的脸上刺着斑斑点点的青,看不出是什么图案。来前曾做过功课,了解到妇女“纹面”是独龙族特有的风俗,为何纹面,说法不一,有说是独龙族少女十二三岁时候的成人礼;有说是独龙族人的图腾崇拜;还有说是为了逃避西藏土司抢人。现在独龙族妇女纹面早已失传,仅剩下几十位纹面女,都在65岁以上。领队上前搭话,与其合影要100元。于是,仨人分别上前,和她合影留念。完事,倪雨菲掏出手机,刚想给她单独照一张,她扭头就走,刚才的笑脸一下子变的十分严肃,可能嫌她们照多了。
倪雨菲他们三人一路到乡里,竟然酒店个个爆满,运气中找到了镇里最后一间客房,草草吃了些,挤挤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倪雨菲在大雾中醒来,超级的好运,一个客栈的摄影游客说前三天高黎贡山大雪。
饱餐战饭后,开车沿着翠绿碧蓝的独龙江一路下行,晨雾青山碧水绿林红屋蓝顶白云,一幅水墨画沿江慢慢缓缓展开,人犹如在画中行。
第一道铁索桥铁板断了正在修,无法通车,问工头没有时间,事后确实黄昏回来也没修好。
老天让他们徒步,扎西在江边停好车,收拾利落就出发了。一路日头出来了,阳关小道以脚丈量,碧水大江涛声相伴,时不时有雪山泉水的大小飞瀑,饮之甘甜天然矿泉,抬眼处处都是高耸如云的苍天古树,瓦蓝瓦蓝的天空与大朵洁白的云朵,步步皆风景处处都醉人。
正可谓:尽日看云人不回,随心远行饮山河;峰回水转村烟暖,万里晴天何处来
徒步四个小时后,到了深山独龙族的巴坡村,村里静悄悄,扎西找到了一个正在砍竹子的独龙小伙木兄弟,拜托他搞点吃的。
木兄弟一脸淳朴的有点羞涩的笑容,忙着让倪雨菲他们进屋,出去喊他老婆回来做饭,都是他们家自种自收自养自摘的土家原态,还是柴火大铁锅开炒:肉炒青椒,炒土鸡蛋,土豆丝炒韭菜,炒玉米还有韭菜汤,超级好吃全部光盘,再在屋前喝着土茶晒晒太阳,舒服。
在山间,有随处可见的小溪流过,清澈的溪水越过一块块礁石,欢快的流淌着,它们都一个目标,流向独龙江。而大大小小的瀑布更是让人惊喜,它们一条条的挂在山间,远看像条条银蛇飞舞。
在倪雨菲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瀑布已从天而降,水噼里啪啦砸在头顶上,好不刺激,真是好玩极了。
独龙族同胞没有姓氏,他们以地名为姓,以在家中的排行为名。下午,扎西带倪雨菲和天缘去吃晚饭这家独龙族,女主人是丙当村人,就姓丙,名叫丙珍兰,三十七八岁,皮肤黝黑,胖乎乎的,一笑就赶忙用手蒙着嘴,生怕牙齿会掉出来似的。
倪雨菲他们在火塘边聊天,女主人不插嘴,只是忙着给我们做饭。一进门刚坐下,扎西就大大咧咧地对丙珍兰说道:“老婆,我这久不在,咯想我了”
倪雨菲听了大吃一惊,她丈夫可在旁边呢,这里的人都会听汉话的呀谁知他男人憨厚地笑笑,根本不在意。也许他们只是把“老婆”理解为老朋友的意思吧。
独龙人家来客,首先倒上一小碗酒,煮一锅刚从鸡窝里拿来的新鲜鸡蛋,他们称之为“独蛋”。晚饭只有两道菜:一锅野生漆油炖独龙鸡,这是当地名特食品另一道是本地山药炖烟熏腊肉。这种山药,有鸡蛋一般粗,三四十公分长,皮白肉细,嫩滑爽口,食疗价值极高。
这一餐晚饭,绝对是倪雨菲这么多年来吃过的最独具风味的一顿农家饭。
饭后,倪雨菲和扎西在火塘边来了兴致,扎西拉起了京胡,让倪雨菲在独龙族的木楞房火塘边来一段传统京剧。
在愉快的气氛中,加上一天的疲倦,倪雨菲他们在老乡家里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倪雨菲和扎西、天缘冒着大雨向独龙江最北边,也是离西藏最近的雄当村进发,途中要经过献九当、龙元、迪政当等几个较大的村落,“当”独龙语是小平坝的意思。
他们去雄当有两个目的,一是去看看独龙江公路的尽头是什么样子。从这里到西藏察隅县的察瓦龙还有25公里,明后年通公路后,进西藏就相当方便了,因为这边进去都是沿江公路,不需要翻越雪山,不存在什么空气薄、高山反应的问题。
再一个目的就是扎西要去拜访第一位扎根独龙江的外来干部熊润保。他1959年丽江师范毕业分配到独龙江教书,娶了独龙族媳妇,扎根独龙江57年,退休的时候退休金只有900来元,要养活8个子女,日子过得相当艰辛,不得不上山采撷野生木耳、香菌换些盐巴茶叶补贴家用。
扎西认为,这位老同志尽管默默无闻走过了一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迹,但是能够扎根在这么边僻艰苦的地方半个多世纪,这种精神,就让人钦佩。
扎西深情地说:“在独龙江,你要问熊润保可能无人知道,要问起熊老师,当地中年以上的人没有不晓得的。在雄当不费什么事,就在一个塑料薄膜工棚里面找到熊老师。”
终于到了,一个干瘦矮小背驼的老头正在做木活,一眼看去,陈旧的布帽子下面,一张布满皱褶的脸上全是胡子拉碴,脏兮兮的毛衣已经快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了。
倪雨菲和他握手,感觉好像摸到一块粗糙的瓦片,扎西和他是老熟人,看到我们来,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和他们攀谈起来。
他告诉倪雨菲和扎西,还差几个月就80岁了,现在的退休金已经到2100多元。8个子女,有四个大专毕业,大儿子当过乡长,调到县上任民委主任,前两年死了,“这个搞多了。”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喝酒的动作。
一个女儿在县教育局,还有一个在乡卫生院工作,老头说到这里,眼睛眯成一条缝,很开心地笑了。
近年来,他带了一个徒弟在做棺材,倪雨菲看了一下他的工棚里半成品两三个。他说,除去工本费,每个棺材可收入两三千块钱。想不到一个80岁的老人还可以做木匠活,做棺材是个力气活呀,看他乐呵呵的样子,蛮精神的。
看到这些沙松木棺材,让扎西想起一个问题。据他所知,独龙族的丧葬习俗是不用棺材的,绝大多数人是实行土葬,也有少数因为患麻风等疾病死亡而行火葬或者水葬的。人死以后不能直接从正门抬出,用竹席包裹从另开一道比较低矮的便门送出。
埋葬地一般选在离房屋50步远的地方,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侧卧而葬。不立碑,不垒坟。地上竖一根木杆,将死者生前的用具比如弩弓、背篮挂在上面。独龙族没有祭扫祖先的习俗,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祖辈三代的名字。
当下,内地一块墓地10来万,人们感叹“死不起”的时候,独龙族先前丧葬不用棺材、不垒坟,既不浪费木材,又不占用土地,应该说是一种生态环保的文明习俗。现在,却学习汉族使用起棺材来了,也不知是文明的进步,还是文明的倒退
桃花雨一使劲直在下,倪雨菲拍照的兴趣却丝毫不减。返回乡政府所在地孔当,仍然到丙珍兰家吃独龙族农家饭,仍然是吃得酒足饭饱,心满意足。而且,一路上被淋湿的衣服也烤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