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香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
她缓了口气,喝了一大口咖啡。
“我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小然,你帮我救救茂茂吧。我宁愿用我的命换茂茂的命。”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宁诺然。
不管她这个人怎么样,作为辛茂茂的母亲,她是合格的。
宁诺然心里唏嘘。
她忍不住发问。
“我妈妈最后,有留下什么话吗?”
李美香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妈妈,她又留下话吗?”
宁诺然又问了一遍。这一次,犀利了许多。
在她毫不退让的注视下,李美香终于不堪重负地点了点头。
“有。她当时……已经快不行了,还是拼着劲,跟我们说……说,她用她的命,换你的命,要我们不能伤害你,否则,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们。”
顿了下,似乎是要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讨好。
李美香接着道。
“后来你出了车祸,我发誓,这件事真的和我们没关系。”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想着这样最好,你死了,公司和房子就都是我们的了,而我们也不算加害过你,宁雪琳没有理由变成鬼来找我们索命。”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再没有别的了。求你救救茂茂吧。”
宁诺然没有说话。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只是凭着心里的一股坚持,才勉强没有在李美香面前发作出来。
李美香却以为宁诺然是听了这些事情后,怨恨她,变了主意,不肯再去救辛茂茂了。
她心里着急,忽而想到今早在包里找到的东西,就是她昨天仓促间塞进包里,没来得及细看的文件。
她拿出来给宁诺然看。
“这个,这个是我在辛传丁的保险箱里找到的。小然,你妈妈留了遗嘱,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
“只是这份遗嘱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在辛传丁那里。这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你拿着这份遗嘱,就可以问辛传丁要钱了。”
“你去,去让他给你钱,你拿到钱以后,帮我去救茂茂好不好?”
“我答应你,只要你把茂茂救出来,我去自首,我愿意去坐牢,我给你妈妈恕罪,好不好?”
宁诺然接过遗嘱,扫了一眼。
是宁雪琳的字迹不假。
那遗嘱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宁雪琳去世后,她和辛明远的所有财产,六成由他们唯一的女儿宁诺然继承,两成给葛菜花,两成给辛传丁。
如果宁诺然出事,或是不肯要,则所有遗产自动归入慈善基金会。
宁诺然立刻就想明白了。
一定是妈妈那时候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已经无力挽救自己,便满心满意地为她打算。
妈妈怕去世后,辛传丁会对她不利,便提前写好了遗嘱。
八成,妈妈有把这份遗嘱拿给辛传丁看过,目的,是为了让辛传丁能好好善待她。
毕竟,她活着,辛传丁和葛菜花还能拿到四成的财产。
若是她出了意外,爸爸妈妈名下所有的财产全部捐出,辛传丁可就一分钱也得不到了。
妈妈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保她平安。
却没能料到,妈妈刚过世,遗嘱还没能生效,她就出了车祸。
辛传丁不愿意鸡飞蛋打,一分钱都拿不到,趁着替妈妈料理后事的机会,把这份遗嘱拿到自己手里。
原本,他应该销毁遗嘱的。
可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咨询过律师,知道如果按照正常的继承次序,他就算拿到葛菜花的那一份,也没有四成多。
为了避免之后事情有变,他留下了这份遗嘱,算是留下后手,谁也没告诉,锁在了保险箱里。
锁的久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宁诺然叹了一口气。
妈妈为她考虑的太多了。连遗产分配的比例都精心计算过,知道即便遗嘱被辛传丁偷走,也不会被销毁。
当时妈妈的精神状态应该已经很差了,不然也不会立遗嘱。也不知道妈妈是怎样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费尽心思地为她谋划后面的事。
她很想大哭一场。
却不想在仇人面前落泪。
闭了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看不到丝毫情绪波动。
“好,我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会食言,辛茂茂我会想办法救出来的。你先走吧。”
她冷声命令李美香。
李美香并不甘心就此走掉。她嘀嘀咕咕说了一堆话,无非是想问问宁诺然准备怎么做?
可宁诺然一声不吭,明显不愿意再和她多谈一句。
李美香无法,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
宁诺然直等到李美香彻底消失不见,才离开咖啡厅。
她脚步飞快,好像身后有什么可怕地东西在追赶着她一般,几乎快要跑起来,一路走回了小区。
也就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夜琛。
走到公寓门口,她去包里拿钥匙,手却止不住地乱抖,钥匙偏偏不知道被她塞在那里,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桩小事成了压垮骆驼呃最后一根稻草。
她再也承受不住,蹲在门口抱臂哭了起来。
先是极小声的抽泣,跟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控制,最后竟成了嚎啕大哭。
夜琛赶紧走过来,将她揽在怀里。
“然宝,别怕,我在这里。”
宁诺然睁开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他有些愣怔:“夜总?”
夜琛微微蹙眉。
他本不想用这一招,不过,此刻情况特殊,就让他无耻一回吧。
夜琛拿出手机,翻出之前在清水县时和宁诺然的合照给她看。
“然宝,你可以信任我的。”
照片上,两人相依相偎,姿势亲密。他满眼都溢着温柔,而她的脸则有些冷清,却没有拒绝他的亲近。
宁诺然糊涂了:“我们……可是,我不记得了。”
夜琛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窝,一下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不记得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然宝,我只想告诉你,现在,你可以依靠我。”
肩膀上的脑袋僵硬了一瞬间,跟着便听话地靠了上去。
肩头的布料被打湿了,黏黏地贴在肌肤上,并不舒服。
可夜琛此刻的心,却是前所未有过的踏实。
“然宝,哭出来。”
他诱哄似的开口。
宁诺然便真的哭出声了。
夜琛一下一下地轻拍她,试图给她传递坚强的力量。
他在心里默念。
然宝,哭出来吧,哭出来,你才不会憋坏。
只是,不要想起我。
想起我,想起从前的事,就意味着,你的记忆会发生错乱。
我宁愿你这一生都不要记起我,也要你平平安安,无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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