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尘见周边均是苍翠树木,大小不一的青石嵌在潭边,潭上是雪白的瀑布。走近些便有水雾扑到脸上。
“这地方真好看。”千尘见阳光照射在水雾上,竟折射出一道彩虹来,不由得心生欢喜,“这么美的地方,平时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如果被那么多人知道,这地方也就不美了。”殷司笑了笑,将千尘抱到一块大青石上,后者正沉醉在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观感中,自然又是一声惊呼。
千尘不解地看着他。
殷司单膝跪地,拿出一个瓷制的巴掌大的小坛子,打开盖子后千尘闻到了一股极清浅的香气。
他要挽起千尘的裤脚,千尘急忙拽住。
“你…你做什么?”
“给你上药咯。”殷司摇了摇药膏,拿过千尘的手,将她两条腿展现在了天光之下。
千尘自己都没眼看。
她的腿肿得的,上面尽是青青紫紫的淤痕。
千尘也很郁闷。本来是女孩子极娇美的地方,因为自己不长脑子,给打成这样。
“谁打你了?”殷司怔了怔,又若无其事地低头摆弄药膏,化在手心后,才轻轻按在了千尘腿上。
这么点疼痛千尘还是受得了的。
“我自己犯了错,自然要接受惩罚。”千尘的表情有一点扭曲,“不过,被抽了一顿,我心里反而清明了。”
殷司听着这话只是摇头:“我发现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千尘反而笑了:“不好好利用这具身体,岂不是浪费资源?”
殷司没再答话,而是将药膏交给了千尘:“一天三次,只可多不可少。”
“师兄,我们怎么回去…”千尘挺担心他把自己撂下不管的。
“怎么?怕我丢下你?”殷司脸上讨厌的笑意又出现了。
不过千尘眼睛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师兄,你不带我回去,我就告诉慕容师姐你还有这样的风水宝地!”
一听到慕容飞雪,殷司就能一个头两个大。
他忿忿地抱起千尘:“你敢,小心我半路把你扔下去!”
千尘愉悦地笑了起来。
殷司的药膏很管用,千尘的腿很快就消肿了。
只是御宗的疫情依然不容乐观。还有许多杂役弟子在生死线上挣扎,续命丹的效力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不过,听说五毒仙君已经将那些蛊化的修士处理干净了,傲然峰的修士们也解除了隔离,除了染病的杂役弟子还在二三号居所隔离,其他人已经可以回家了。
玄罗大天尊和五毒仙君选择了一种冒险的做法。两人一人维持患者生命,并输送真气保证修为;一人则祭出天蛛来,将人面蛛引出。
后来事情竟更为简单了,不少长老也参与进来,提升弟子修为,使之能承受天蛛疗法。
千尘也和宁悦一同搬回了小院里。趁时间还早,宁悦便同千尘一起收拾出一间房,作为她的闺房。
“这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妆奁里空空如也,榻上连帐子都没有…”宁悦不满地摇摇头,“我没养过女儿,竟不知道其中如此多的妙门。”
千尘笑道:“阿娘不必忧心,女儿改日将丹药卖了换些银钱,自己添上就是了。”
宁悦想了想:“也好。不过你要是真喜欢什么,告诉阿娘,阿娘给你资助。”
“嗯。”千尘点点头。
依千尘的本事,些许低级丹药她都能炼出上品来,虽然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于是第二日,便拉了凌风仙子去拍卖行。
“卖了这些补灵丹、筑基丸,生血丹,还有这个下品洗髓丹,我就请客。”千尘摇着葫芦,神采奕奕地说。
凌风仙子含笑摇头:“走走走,看你能卖多少。”
因为疫情基本已经消除,御宗也解了封,许多修士都下山买些东西,或者找个乐子。
拍卖行自然也是御宗下面的产业,一面收,一面卖。极品自然拿去拍卖,而凡品就摆在货架上定价了。
收货的人是个戴着琉璃眼镜的老头子,留着山羊胡。
“这些嘛…一共是二两银子外加三百八十三文。”老头数出钱来,推过去,“这个洗髓丹嘛…给你一吊钱吧。”
“老伯,那一吊钱给我们换成一两银子吧。”凌风仙子突然开口。
老头摇摇头,抬起脸说:“碎银子不多啦,好歹给我留些…”
见状,两人也没做要求,收了银钱便走了。反正来都来了,千尘和凌风仙子又去拍卖厅了逛了一圈。
千尘倒是看上了一个药炉。
凌风仙子将她拉走,道:“哪有御宗的人买炉子的。”
“为何?”千尘不解道。
“你去找楚天戈,或者去找殷司,”凌风仙子头头是道地说,“他们都是炼器师,让他们帮你做一个不就好了?你顾清连和姬青师兄,即使不是炼器师,也该懂些药炉的炼制之法,不比你花那么多钱买个次品回来强?”
“可是上面还有很多灵石和兽核啊…”
凌风仙子也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自己去杀些不就好了?要啥找啥,那个炉子单我看都觉得上面灵石兽核堆砌得毫无灵气,这又不是什么好炉子,一看就是别的修士用来练习炼器之后的失败品。”
“好好好,听你的。”千尘哭笑不得,“咱们去哪里喝酒?”
“谁跟你说,我要带你喝酒了?”凌风仙子英气的眉毛此时邪恶地弯着,“走,大哥带你逛窑子去!”
逛…逛窑子?!
千尘的脸突然红了。
窑子…不就是…
凌风仙子拉起她就走——“师姐!师姐!我们换身男装去吧!”
“不打紧不打紧,”凌风仙子嘿嘿一笑,“难道老鸨还会把送钱的往出赶?”
“师姐,我的钱可能不够啊!”
“没——事儿!”凌风仙子豪爽地一挥袖子,“我在那里有押金。”
眠月楼。
这倒是附近最为热闹的地方,莺啼燕语,衣香鬓影。
御宗刚刚解封,修士们兴致都很高,只见眠月楼门口,顾客鱼贯而入。
老鸨挥舞着艳丽的手绢,往里招呼客人。
“喲,张公子啊,绿珠可是等了您许久啦!”
“这不是石大爷吗?快请进快请进,红玉早给您备好啦!”
见到凌风仙子,她倒有些抱歉:“凌客官,今日云若有主了,不能给您弹琴了,您看要不要试试我们心来的小桃儿,乖巧得很呢!”
凌风仙子摆摆手:“我带朋友来喝酒。那小桃儿若是能奏乐,就安排上。”
“得嘞!我们小桃儿弹得一手好筝!”
千尘好奇地望着这家青楼。进去仿佛就是一个极乐世界,中间有异域风情的舞娘跳着胡旋舞,客人们围坐一团,甚至还拿了小鼓为她伴奏,时不时有姑娘加入进去,与她一同起舞。
千尘和凌风仙子坐在三楼的雅间,柔粉色的帷幕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不多时便有小厮送来美酒,凌风仙子便为她倒满一杯。
不多时,那个小桃儿便抱着一把筝怯怯地来了。
这孩子第一次见女人逛青楼,有些吃惊,竟不知如何称呼。
她坐下将筝安放好,道:“两位大人要奴奏何乐?”
“《将军令》。”凌风仙子喝了口酒,缓缓说道。
后来的事千尘已记不清。
只记得葡萄美酒一杯杯下肚,酒意升腾,脸上热热的,身子轻得要飞起来。
“怎么样?好喝吗?”凌风仙子只到微醺,凑近了脸看着千尘。
“好酒…”千尘仰头又饮一杯,竟感觉舌头被花瓣层层包裹着,其中滋味美妙无比。
眠月楼顶层。
云若姑娘正演奏着一首古曲。
她不愧是眠月楼的花魁,生的肌肤胜雪,目若水杏,嘴唇娇嫩。她穿的衣裳尽显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来。那半露的圆润酥胸,修长白皙的双腿,无一不是男人追求的极品。
一曲终了。
她期期艾艾的抬起楚楚动人的眸子:“大人这就要走了么?”
“嗯。近期事情很多。有事我会让阿蛟通知你的。”
“大人…”
云若不甘地看着那男子推开窗户,飞身离去。
凌风仙子喝到微醺,便不再添酒,反倒给千尘添了一杯又一杯。
“阿霁,这可是好酒啊,好像比往日的还要好喝。你多品品,就能明白其中滋味之妙。”她坏笑着,心道今天一定套些这小姑娘的真心话出来。
“阿霁呀,你看,你有这么多师兄,谁长得最好看呢?嗯?”她摇摇酒壶:“说不出就先喝一杯哦。”
千尘倒不介意再喝一杯。她果断端起好酒,满饮一杯,道:“要说好看,自然是殷司师兄,他就跟个美人灯似的,没完没了地卖弄。不就长得好看点儿吗?你说一个大男人,长得跟个美女似的,他不自卑吗?他肯定自卑,所以每天戴个面具招摇…”
千尘打了个呵欠。凌风仙子打断了这个危险的回答,看她要睡,赶紧再问第二个。
“你不觉得殷司师兄他…对你很好吗?”凌风仙子试探着引导千尘,却不成功。
“殷司?好?”千尘迷迷糊糊地摇摇头,“他是要还我人情!人情啊师姐!”
“那好,我再问。”为了防止她讲出更危险的话,凌风仙子赶紧打断她,“那御宗这么多青年才俊,你总有喜欢的吧?”
千尘突然娇羞地捂住脸:“有是有。”
凌风仙子又提起了兴趣:“谁呀?告诉师姐,师姐帮你哦。”
千尘嘿嘿地笑了,老鸨似的上下摇手:“不用不用,我啊,就是个风流浪荡子,见一个,爱一个——”
见凌风仙子不说话,她又神秘地笑了:“我家里啊,养着个上门女婿;我给大户人家帮工,我就看上他家公子,结果他要成婚了,我便离开了…现在哪…”
千尘借着酒劲儿撒着欢儿:“幸好他喜欢个比我,好千百倍的姑娘,我也就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哈哈哈哈,他真该谢谢那姑娘,要不他不得被我祸祸了?”
千尘抢过酒壶喝起来,一会儿又放下酒壶,对凌风仙子说:“我啊,这辈子注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好了,别喝了。”见她快醉的不省人事,凌风仙子夺下酒壶,“一会儿回去玄罗大天尊要骂你的。”
“回去?回哪里去?”千尘两颊绯红,水眸迷蒙,拉着凌风仙子的手不肯放开,“我啊,我不想回去,这里酒淳歌好,哪里有像这里一样的好地方啊…师姐,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难道要上演一场禁断之恋?小桃儿在考虑要不要退下,给这两位留点私人空间。
千尘脸朝下倒在了桌子上。
看不出来,小小年纪,这么能喝。凌风仙子暗自想着,摇摇头。
她并没有喝许多,只想着将千尘灌醉,其中有些酒液并没有进她的肚子。饶是她会出千,但也费了不少力气,起码比她想象中要艰难多了。
“师兄,出来吧,人倒了。”她拎起酒壶又喝了一口,“你都听明白了吧?哈哈哈,多谢你的好酒了。”
殷司沉着脸走进来。
凌风仙子望着他那冰冷的脸色,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师兄啊师兄,你也有今天啊。真是天道好轮回,风水轮流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