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知道错了，女儿知道错了;
;爹爹，求求您，不要再打了;
;我嫁，我嫁，我什么都听您的;
沈轻轻被几个下人桎梏着，歇斯底里地喊着，不断向漠然的爹爹哀求。
那些人还在仗责碧玉。
碧玉身娇体弱，血吐了一地，声音凄婉，;小姐小姐，不要哭;
;一个下人，连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夫人瞥了地上的碧玉一眼，有些嫌恶。
;沉霜。;爹爹冷声道。
;在。;
;碧玉没了，以后你就改叫碧玉，随小姐入齐王府，好生看着她。;
;奴婢遵命。;
沈轻轻泪眼婆娑，恍惚间只看见爹爹身后那个女子，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吩咐落了地，一行人便跟着沈丞相走了。
她一挣脱下人们，就朝着碧玉扑了过去，;碧玉，碧玉;
;小姐;碧玉奄奄一息，努力地扯着嘴，;以后碧玉不在了，您要好好活着;
沈轻轻抓着碧玉的手，不敢看她血肉模糊的身体，只能哭，;我去求郎中，你撑着好不好。我给你买很多很多的红豆饼好不好，你不要死;
;奴婢命贱，他们不会来的。;碧玉脱了力，渐渐闭上了眼。
后来她说了什么，沈轻轻却是听不见了，她只是哭。
真正的碧玉原在府里就被杖毙了。
她的灵魂仿佛也随碧玉走了似的，成了个任相府摆布的行尸走肉。
…
;殿下，;那一日她面无波澜，轻声看着面前的夫君，;殿下如此厌我，若是我死了，可能解殿下之忧？;
齐王殿下闻言，哂笑一声，看向她，;你活着，我王府不过多一双筷子，你死了，也不过多添一具棺材。王妃何必高看自己，你是死是活，我又如何在乎。;
是。
这世上哪里有人会在乎她。
娘亲走了，碧玉死了，晋王殿下视她为棋子，齐王殿下弃她如敝履，人生愁长，何必执迷此生。
;王妃。;
她勉为其难，转过身来，对眼前人微笑道：;沉眠，你再去给我买一份枣泥酥，好不好。;
沉眠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
他走得干脆。
沈轻轻回过身，面前是一池深不见底的塘水，月色清亮，洒在水面上。
偶然有风拂过，水面漾起一阵波澜。
沈轻轻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纵身向前跳下。
…
少时，沈轻轻被爹爹责罚，跪在花园内，一跪便是半日。
直到夜半时分，沈轻轻昏昏欲睡之间，面前忽地出现了一个人。
她稳了稳心神，揉了揉双眼，见是沉眠缓缓地走到了她面前。
沈轻轻一喜：;沉眠？;
沉眠眸中微动，却没有说话，单膝跪下来，递给她一袋糕点。
沈轻轻跪了一天，早就饿了，连是什么也来不及看清楚，就连忙抓起一块放进嘴里。
外皮酥脆松软，入嘴甜而不腻软糯可口，那是沈轻轻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是枣泥酥呀。;沈轻轻含糊不清，美滋滋道。
沉眠的脸上柔和了一些，说：;别噎着了。;
;沉眠，谢谢你。;沈轻轻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囫囵吞枣地咽下去，又面露忧色，;可是，你不是在特察司吗，怎么能出来呀，我听说那管得很严，你擅自出来会不会被责罚呀。;
等沈轻轻一鼓作气全部说完了，沉眠才回：;今日比试，我赢了。;
;比试是半年一期的那场比试吗？;沈轻轻听说特察司每半年举行一次比试，除了自由，胜者可以向院司提出任一要求，沈轻轻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你管院司大人要了假期特地来找我？;
沉眠没有说话，沈轻轻便知道他这是默认了。
;你傻呀。;沈轻轻大感愧疚，有些难过起来，;好不容易赢了一场比试，你本来可以要些想要的;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沉眠道。
她和沉眠，是自小上街偶遇认识的。那年他还是个被丢弃在巷里的少年，狼狈得很。她虽被称作相府小姐，却也备受冷遇，与他一般狼狈。
几面之缘，他们成了熟识，只是命运作弄，再相见，她已经成了齐王妃。
…
;原来我的王妃，仍留着与晋王殿下的信物。;齐王殿下拿着手链把玩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是用情至深。;
;沈轻轻。;他收敛了笑意，眸底一片清冷，缓缓靠近她，;你若要讨个平安，还是安安分分地待着，不要给我找麻烦才是。;
;殿下，是想永远把我关在齐王府里。;
;不好吗？;齐王殿下随意地把那手链丢在地上，;本王府上恰好缺了只金丝雀。;
…
;沉霜，;沈轻轻放下笔，合上信，交给一边的人，;这是给爹爹的例信。;
;王妃，;她接过信，淡淡道，;奴婢名唤碧玉。;
沈轻轻苦笑一声，;你是吗？;
她转过身来，泫然欲泣一般看着面前的人，;碧玉又怎会像你这般漠然无情？;
;人是会变的。王妃。;她不为所动道。
沈轻轻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眼眶盛泪，却笑了出来。
…
;沉眠不要救我;
周身浸水，沈轻轻的意识恍惚，只觉得有什么人正奋力带她离开水的桎梏。
她看不清，却知道那一定是沉眠。
;不要死求你;
那是她认识沉眠那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听见他语气里的害怕与颤抖。
沈轻轻松了手，闭上眼，;让我解脱;
…
过去的一幕幕，一面面，所有的一切，如同潮水般疯狂涌进沈轻轻的脑海里，杂乱无章，零零碎碎。
沈轻轻痛苦万分，捂着心脏，脑袋却嗡嗡作痛，她只能蜷缩成一团，不断发着抖，无意识地哀嚎出声。
这一次却不像曾经的几次，只是单纯的片段回溯，一刻钟过去了，也没有停下来。
又过去了一刻钟。
这种痛苦又折磨了她一刻钟。
记不清有多久，过了多久，她没了气力，就那样昏倒在了碧玉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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