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过，桃花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个人，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赵卿卿睁大眼，属于桃花的记忆模糊，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不是原身的缘故。周斯羽的话她只信了三分，仍旧怀疑对方忽悠自己。这人劣迹斑斑，不可轻信。
“又骗我。”她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捕捉到他脸上失望神色，越发觉得自己猜得不错。这人果然是忽悠自己。
周斯羽心中苦涩，说实话怎么就不相信呢？不禁有些后悔一开始对她的逗弄。
他想告诉她，自己没有骗人。她那副戒备模样，让他很难受，明明人在面前，伸手就能碰触，他却觉得两人相隔很远有鸿沟横亘。
“你根本眼里没我，是吗？”他艰涩开口，只觉一腔热血、满心虔诚统统喂了狗。
“根本就是没有良。”
赵卿卿看他眼圈微红，要哭不哭的模样，手忙脚乱递给他帕子。
安慰道：“别哭啊，有什么好哭的，这世上很多美人，我给你找。”
周斯羽头上青筋暴起，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里头似酝酿着无边风暴，黑压压令人窒息。她连忙把帕子丢到他怀里，起身往外走。
一边走，一边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赵元也不算太疯，不用太担心，大不了……”大不了跑路，她有银子，去什么地方都饿不死。她准备睡在外面，离这个蛇精病远一些。
“蓁蓁。”
她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已经起身走过来的男
子。他身穿迎亲红衣，映出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头微微低着有阴影落在脸上，浓郁夜色如影随形，像个随时都会拔刀的凶徒。
他声音压得很低，“你说过，你的闺名是这个。”
话语如同敲打在边鼓上的木锤，敲打在心头。心跳不由加快，她想起来了，自己曾告诉过他名字。如今，这个名字，成了要挟的把柄。
志怪故事里被书生知道真名的妖怪，总是被拿捏。她成了那个被知道名字的妖物，被腹黑的书生胁迫。
赵卿卿紧紧咬着唇瓣，她知道自己错了，不应该和这种蛇精病接触，从一开始就应该离得远远地。避开他，避开那让人窒息的，无孔不入的窥视目光。她惊觉，和赵元那疑心的监控相比，他更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躲在暗处，捕捉着空气中每一丝可能有用的消息。
“你想说什么？”她问，“要翻脸吗？”
他的要挟其实不如以前那样有用，她并不是她特别惧怕。赵卿卿觉得厌烦，后悔不该和他接触太多。
她鼻头酸涩，觉得自己可悲。无论以前还是现在，身边人总有那么存着别样的心思。姬家兄弟二人觊觎这个王朝，赵玉琼赵犬是邻国的走狗，赵米假死退位好不容易重逢又不声不响离开，羽哥儿也是个心思阴暗要胁迫她的人。
自己重视的人，这段时间正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消耗着她的自信。让她怀疑，前世自己是不是
活在他们制造的假象里。她承认自己并非是机智过人之辈，比起姬家兄弟俩和羽哥儿，不过是个普通人。
比谋略比脑子她比不上他们。所以，就活该被算计吗？
“你别哭啊。”
周斯羽刚要解释，他不是要挟，只是想要叫一叫这个名字，外面传来尖细声音。
“安宁公主、驸马爷，天晚了，快些歇息吧。奴婢还要和陛下交差。”
是金宝。
赵卿卿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有人在外面，而且还是赵元的亲信。
金宝在这里是为了听墙角，好回去和赵元禀告，安宁公主和驸马如何缠绵?她脑子嗡地一片空白，被气得手脚发凉。
这些人把她当成什么?
周斯羽见她气得浑身发抖，暗道不好。正要劝，外面金宝再次道：“安宁公主早些安歇，明日还要去宫中请安。”
周斯羽见她气势汹汹往外走，连忙把人抱住。
“不气，不气。”炽热鼻息打在耳际，他刚喝了两份合卺酒，气息间越发令人迷醉。赵卿卿扭头避开他脑袋，怒道：“赵元是故意的。”
听她这么说周斯羽心里头那点念头，越发浮现出来。他隐隐猜到了她以往的身份，却不敢戳破。只搂着人，低声安慰道：“不过是个阉人，我们去里面，他听不到的。”
这算什么安慰？赵卿卿发觉抱着自己的人越来越热，她皱眉暗道不对。
“放开我。”
她试图挣脱出这个怀抱，再这样下去，要被浓重的酒
气熏得醉过去。
去里面好不好？合卺酒里放了助兴的东西，我没骗你，桃花真的……”
赵卿卿脑中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时已经回到床边，烛火摇曳、光影迷离，在床帐之间打下阴影。她看着绣着云纹的帐顶，耳朵一热，随后就见那对耳铛被他拿在手里，随意丢到床尾。
这厮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她，背对着光看不清对方神色，只感觉到强烈的压迫感。
她手胡乱抓着，只抓到一把花生桂圆，头上的簪钗凤冠早就滚到床底，没有能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她攥着干果，花生桂圆的外壳被她捏得粉碎，从指缝落下。浓浓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忽然觉得悲哀。
“唉。”
悠长的叹息自上方来，随后血腥味萦绕鼻尖，她侧头去看，就见他将白帕揉成一团，沾染了血的帕子丢到她脸上，丝绢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茫然。
“你这样看我，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禽兽。”
不是禽兽，是个脑子有病的凶兽。赵卿卿在心里补充。
帕子擦掉她眼角泪水，带着薄茧的手捏了捏她腮边软肉，叹息道：“妆花了。”
就在赵卿卿以为这人总算正常的时候，他突然把染血白帕丢到地上，拉上床帘将满室的昏黄烛光挡在外面。
账内光线昏暗，自大红床帘透过来的光将一切镀上红色。
“不能让别人看到。”他道。
赵卿卿脑中轰然有东西炸开，手里捏碎的坚果朝他丢去，
洋洋洒洒落了满床。
“出去！”
“你对旁人都好，就连那个绿柳都费心安排。就不能对我好一些？”
他竟流露出几丝可怜意味，赵卿卿觉得这人是真疯了。
“别这样，我不想动手。我给你找人好不好？”赵卿卿说出让自己后悔了整整三天的话。
“真好。”她说不想动手，至少他胜过了耶律祁山不是吗？周斯羽选择性忽视她的后半句，心里却极为在意，暗搓搓憋着火气。
“人生快意，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我已金榜题名，已遇堪比的故旧的知己，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你忍心让我夙愿无法达成？”
赵卿卿被酒气熏得脑袋发蒙，竟觉得他格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
想要说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其实他……虽非良人，对她却是不错的。
她接连被身边亲近之人伤了心，竟觉得这人除了脾气差了点，总是惹她生气，着实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她被自己的念头惊到。
这蛇精病明明很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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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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