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卿回到那个空置宫室时，周斯羽已经从金宝那里蹭饭回来。
见她进门，周斯羽神情呆滞。之前他竟然没把人认出来。
“这一身，不少银子吧。”可真是璀璨得很。
赵卿卿抬起袖子瞟了眼，不以为意地解开衣带，把繁重外衣脱掉。
“加了银线蚕丝混着织成的，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不吸水，又不太透气，还冰凉地让人难受。如果不是被逼，她才不愿意穿。
她只觉得头重脚轻，找了个椅子坐下，摸索地取下头上装饰，又伸手扣掉眉心银箔做的花钿。耳铛没取下来，又扯了几下才发现是挂在了头发上。
发髻精致，她几次三番没拆开，气得摔了琉璃簪。
周斯羽揉揉鼻子，走过去扯下她脑后的扁方，散开发髻，然后果断又挪到了一边，打了个喷嚏。
总算拆完身上的一堆零碎，赵卿卿回头看了眼端水进来的赵犬。
心中嗤笑。还真是，陛下的狗啊。
“大姑娘洗漱后，快些休息吧。今日对您用了药，请大姑娘原谅。”
“出去。”
赵卿卿径直走进内室，掀开帘子，见被褥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换过。回头就看到赵犬正期期艾艾盯着自己，手里拿着冒着热气的布巾。
赵犬自知理亏，小心翼翼道：“净面后再睡吧。”
她没想到陛下会险些杀了大姑娘，她以为陛下总归要怜惜些的。结果，陛下却被大姑娘吓到，魂不守舍地让她们滚。本要试探大
姑娘武艺的，倒是以闹剧收场。
看着她脖子上青紫指痕，赵犬拿出药膏，轻轻擦掉脖子上的脂粉后，小心上药。赵卿卿靠在床边，昏昏欲睡，任由对方忙碌。
周斯羽立在远处，盯着赵犬若有所思。
这位，未免过于殷勤些了。又打了个喷嚏，他捡起丢在地上的外衣，才意识到她为什么讨厌这身衣服。
美则美矣，布料却实在不太舒服。不知加了多少银线的布料挺括，并不柔软。入手微凉，且颇为沉重。捏着熏了香的衣物，他捂着鼻子想，还不如那件毛茸茸的白斗篷让人喜爱。
嫌弃地把衣服丢到角落，他又去看被赵卿卿胡乱丢在地上一应饰物。或琉璃或水晶质地，颇为沉重。
怪不得，兔子一直绷着脸皮，谁让他穿戴这么重的东西，他也不愿意。
连打几个喷嚏，周斯羽有些受不了室内香味，抬步往外走，刚走出殿门一步，就被两把其光湛湛的长剑拦住去路。
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不知何时来的，左右分立，满脸写着不容逾越半步。
周斯羽：“……”这是又被软禁了？
他叹了口气，干脆坐在门槛上呼吸新鲜空气。不是不愿意回去，实在那熏香不要钱一样，香味馥郁到他几乎要挺过去。
捂着鼻子，望着黑沉沉天空。朔风让他四肢渐渐僵硬，周斯羽意识到，要下雪了。
腊月二十四。
勾指一算，年前是回不去了。
周斯羽心中冷笑，兔子
竟指望他年前能赶回雄州易县过年。可真是太天真。
过了会儿，赵犬端着水盆出来，见他坐在门槛上，外面已经飘雪，道：“周公子快进来，天寒地冻，奴婢再去准备几个炭盆。”
殿内气味散去一些，周斯羽果断起身进了大殿。选了个自认为暖和的地方，把躺椅拉过去，从柜子里找到一床被子，褪去外衣，裹紧被子果断睡觉。
赵犬回来时，人已经睡着。
让宫人将火盆安置好，她悄无声息地上了房梁。她的任务其实是监控这位周公子。
观察他的品行。
……
周斯羽是被人吵醒的。
金宝见他睁眼，连忙举起手中食盒。
“周公子醒了，用膳吧。”
他打量周围，就见已经有人安置好洗漱用品。起身梳洗好，看了眼躺椅旁拉着床帘的床榻，掀开就见赵卿卿陷在松软的被褥里，仍在沉睡。
脖子上一道青紫的淤痕，触目惊心。
放下帘子，转身迎上金宝太监笑盈盈的大脸，周斯羽只觉烦躁。
早膳种类不多，是面食小点、清炒小菜和瘦肉粥。
吃过饭，周斯羽仍旧拿了架子上的书翻阅。他不知道陛下意欲何为，无力感充斥全身。
他以为接下来皇帝还会召见，提前想好了说辞。结果一直到晚上，赵卿卿悠悠转醒，分外殷勤的赵犬又是张罗吃食，又是端茶倒水，金宝都没来传召。
赵卿卿吃过饭歪在躺椅上，看他翻到一半的书，看了几页就觉得无趣
。
抬头见早就出去的赵犬，不知何时上了房梁，正双眼有神地盯着自己。赵卿卿按按眉心，勾勾手指示意赵犬下来。
周斯羽这才发现，赵犬竟然一直在上面偷窥。
赵犬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出去端了药进来，“大姑娘该用药了。”
赵卿卿抬起眼皮看了眼黑漆漆药汁，“不喝。”丢下书册，径直去睡觉。
“陛下交代……”
“就是他交代我才不喝。”赵卿卿回头，盯着手足无措的赵犬，眉目含笑道，“去，告诉他，若是容不下我，直接动手便是。不必如此磋磨。他能关我一辈子？”
赵犬呆愣在原地，张嘴想要解释，对上她明明笑着，格外森寒的目光，果断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如此过去几日，赵卿卿的身体好了些，不再困倦乏力。
三十那天，她拿着药膏对着铜镜给脖子上药，周斯羽在远处躺椅上读书。连日来两人都没怎么交流，他们很清楚，在皇帝的监控下，说什么都可能是错的。
周斯羽一直心情不好，面对外人时本就寡言的他，话越来越少。
赵卿卿心中有气，哪怕知道对赵元生气不会有什么结果，仍旧生气。
金宝推开殿门，掀开帷幕，见大姑娘在给自己上药，几天过去，伤痕仍旧明显。想到陛下交给自己的任务，金宝只觉得头疼。
最近陛下连日都睡不好，今天一大早不知道为何竟要打发他来，给大姑娘送压岁钱。
必须要让大姑娘心甘情愿过去谢恩。
陛下把人伤成这样，连日关在屋子里不闻不问，若是个宫妃，勉强还能给帝王几分薄面，哪怕心中不满，也能假惺惺去谢恩。
可大姑娘不是宫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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