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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琬琰去花店买了妈妈最爱的小雏菊回到车上,阿平递来一碗蛤仔面,面汤上面漂着绿幽幽的香菜,他腼腆道:“席太,吃点东西吧。”

    琬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她看着他手里的蛤仔面,心里暖暖的,眼眶也热了起来,“不好意思,我都忘记该吃午饭了,你们也去吃点东西。”

    阿平挠了挠头,“我们有干粮,席太,你快吃,亏了自己也不能亏了孩子。”

    琬琰心里感动极了,她坚持让他们去吃饭,阿平没办法,只好下车去买了两碗一样的面,三人就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就着冷气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条。

    吃完面,阿平开车继续向墓地驶去,琬琰坐在后面,怀里抱着小雏菊,心情已经平静下来。

    这条路是她选择的,无论前方有多艰难,她都要坚持下去,她相信,她会得到幸福。

    来到墓地,太阳已经西斜,阳光洒落在山头,淡淡的光晕里,墓碑林立。琬琰拾阶而上,保镖跟在她后面,不近不远的距离,不会让她感觉到有压力,却也能在危险发生时,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

    琬琰走到黎母的墓碑前,她有段时间没来了,墓碑前长满了翠绿的草,她心里一抽,难受起来。她将小雏菊放在墓碑前,然后动手拔草。

    “妈妈,您在天上还好吗?我很想您。”

    琬琰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薄情寡义,害了您,害了我跟明宇,还……”

    琬琰哽咽,那一切都是她的推测,即便如此,她已经承受不住,如果事实真是如此,她又该如何面对?

    琬琰默默地拔草,直到将周围的草都拔干净了,她才停下来,太阳西沉,映红了半边天,那里波诡云谲。

    阿平走过来,“席太,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琬琰深深地看了黎母一眼,这才转身向来时路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目光凝在了远处那张苍老目光去矍铄的脸上。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山头,半边山都像镀了一层金光。

    琬琰僵站在原地,看着距离她不到五米的半百男人,她眉头轻蹙。跟在她身后的两名保镖立即警惕起来,阿平不动声色地走到离琬琰最近的地方,戒备地盯着那个男人。

    琬琰与潘少军遥遥相望,谁都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琬琰率先移开目光,向他走去。

    潘少军一直盯着她,直到她与他擦肩而过时,伸手捉住她的手臂,“黎小姐,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阿平与另一名保镖立即上前,琬琰摇了摇头,“阿平,你们先去路口等我,我跟这位先生谈谈。”

    阿平盯着潘少军,似乎在确认他对黎琬琰有没有攻击性,半晌,他向另一名保镖点了点头,两人一起退到路边等待。

    琬琰挣开潘少军的手,侧身看着天边残阳似血,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她却体会不到这夕阳有什么好。

    潘少军看着她侧脸轮廓,她与潘朵最大的区别,就是侧脸,因为她的侧脸像极了她妈妈。

    两人沉默相对,琬琰到底年轻,沉不住气道:“潘先生,听说你中风躺在床上十年,能在短短时间里好得这么利索,行走都不需要人搀扶,你该去申报吉尼斯记录了。”

    潘少军瘦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说:“现在医术发达,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琬琰冷笑一声,“是医术发达,还是你根本没中风,你自己心里清楚。”贴身侍候潘少军十年的潘母去世了,因此他是不是真的中风这件事,可谓天衣无缝,再也没人知道。

    潘少军脸色难看,“琰儿,我是你爸爸。”

    闻言,琬琰立即转过头去,目光凶狠地瞪着他,他总算说出这两个字了,“爸爸?呵呵,我爸爸20年前就已经死了,我没有爸爸。”

    她不会承认眼前这个人就是她的爸爸,她宁愿她的爸爸在她六岁时就已经死了。

    潘少军抿紧唇,心中一阵苦涩,他知道他没资格来要求她认他,“琰儿……”

    “别这么叫我,潘先生,请叫我黎小姐。”琬琰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六岁以前的记性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这个会将她举在肩头去看街头杂耍看庙会的男人,已经不是她的父亲了,在她心里,他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骗子。

    “琰儿,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是你的爸爸,你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潘少军也被她冷淡的态度激怒了。

    琬琰转过头去,挑眉看着他:“请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想将身体里肮脏的血液换掉。潘先生,如果你来这里只是想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那么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黎琬琰!”潘少军怒喝一声,“无论如何,我是给了你生命的人,这是你应该对待我的态度?”

    “抱歉,我从小没有父亲,没什么教养。更何况,你除了供献了一颗精子,你还做了什么?你现在好意思来要求我对你有好的态度吗?”琬琰冷嘲,“想要别人尊重,就要做出令人尊重的事。你除了抛妻弃子,自私自利,我没发现你做过什么令人尊重的事。”

    潘少军被琬琰的伶牙俐齿堵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老脸通红。

    她这样咄咄逼人,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让他难堪极了,“琰儿,我当初离开你们,是迫不得已的。”

    黎琬琰冷眼看着他,“不要找这么恶心的借口,抛弃就是抛弃,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你明明有妻女,还招惹我妈妈,这是无义,既然招惹了,又一声不响的抛弃了我们,这是无情,像你这种无情无义之徒,别拿迫不得已来当借口,你若还有一点担当,就别让我鄙视你。”

    琬琰说完,转身就走,潘少军快步追上去,“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也不奢望你跟明宇会认我,我只有一个要求,你离开熙伦,把他还给朵朵,他是她的命。”

    琬琰前行的脚步猛地一滞,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去,看着近在眼前的潘少军,她想冷笑,可是却打从心底升起一种强烈的悲哀。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认回她,而是让她成全潘朵,真是太好笑了,为什么这么好笑?

    “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琬琰笑不出来,她怎么会有这样的爸爸,他对自己的行为一点反省的态度都没有,如果她对他还有什么期待,那么从此刻起,她对他彻底绝望。

    潘少军一改刚才的急切,语重心长道:“熙伦放不下朵朵,这是事实,你插在他们中间,最痛苦的人是你,你若放手,爸爸答应你,帮你找一个好男人,一辈子疼爱你。”

    琬琰笑出来了,她斜睨着潘少军,“找一个像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对不起,我消受不起。”

    “琰儿,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都是为你好,我承认我以前不是一个好爸爸,我想弥补你。跟熙伦离婚吧,把他还给你姐姐,那是你姐姐的男人。”潘少军乞求道,他不想看到他的两个女儿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他也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别再说下去了,我只有一个弟弟,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姐姐,别再让我恶心了。还有,你的思想太奇葩了,我无法理解,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潘朵自己放弃了,还能那么厚脸皮的继续缠着我老公,原来全是你遗传的。”这是琬琰说过最恶毒的话,她说完再不理会潘少军,转身朝石阶走去。

    潘少军瞪着她的背影,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琬琰步子走得有点急,这段路台阶有点阶,她一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向下栽去,她吓得尖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后背已经冒起层层冷汗。

    “席太,小心。”两名保镖迅速反应过来,一人拉住了琬琰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琬琰站稳后,还一阵后怕,“谢谢。”

    阿平看着琬琰苍白的脸色,他们刚才离得远,只看到她与潘少军争执,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他能肯定,她此刻心情不好,完全是因为潘少军,“席太,无论别人说什么,坚持自己。”

    琬琰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有动摇,哪怕席熙伦每次看到潘朵有事,就忘记她的存在,她也没有动摇。因为她始终相信他说的,潘朵救了他,纵使她不承认,那也是一份重于泰山的恩情。

    他要照顾她,她能理解,因为她知道,席熙伦更爱她。

    她只是难过而已,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让她跟席熙伦分开,感情没有先来后到之分,为什么他们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不要了,别人还要在原地等着他们,直到他们想要了,任何人都要让位?

    琬琰慢慢往山下走去,虽是盛夏,太阳落山之后,也要好久才会天黑。

    下山的路,琬琰走得很慢,保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也不打扰她。

    那么短的一段路,她走了许久才走下山,此时天边已经昏暗,她坐在车里,听到包里手机在响,她没有理会。

    过了一会儿,阿平的手机响了,她听到阿平恭敬有加的说了几句话,知道打电话来的是谁,她心里一阵茫然。

    车子缓缓向城区驶去,琬琰偏头看着窗外,路灯亮了,像极了璀璨的时光河,而在这时光的尽头,又是谁在等她,给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