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熙伦去检验科捐血,护士知道他之前抽过800CC,这次不敢抽太多,抽了200CC,就让他走了。
席熙伦担心血不够用,护士小姐说其实他抽出来的血,也不一定会用到小吉他身上,要输时小吉他体内的血,是从血库调过来的。
这次输完血,席熙伦头有点晕,他在外面长椅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正常。他看着手里的面包与牛奶,忍不住苦笑起来。
曾经有一段时间,妈妈生病,妹妹还小,再加上小吉他的到来,他们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因为他的身份关系,他不能找一个高薪稳定的工作,于是他只能每日出去打短工,搬砖头,但是赚的钱还不够付妈妈的药费。
那时候为了让妹妹与小吉他能够吃上一顿饱饭,他偷偷去卖血,得来的钱一部分给妈妈治病,一部分拿来养活妹妹与小吉他。每次卖完血,护士就会给他一包牛奶和一盒蛋榚,他总是厚着脸皮多要一份,要让妹妹跟小吉他都吃上。
那段日子艰苦而辛酸,他撑过来了,时至今日,他家财万贯,却救不了自己的儿子,原来钱在这个节骨眼上,也并非万能的。
席熙伦打电话给英国分公司的总经理,让他组织A型血的员工自愿捐血,分公司的华人居多,只要有充足的血源,小吉他的手术就多了个保障。
挂了电话,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潘朵的绝望他能够体会到,因为他同样焦心。他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医院大门走去。
……
楼上病房里,郑诗敏已经离去,桌上放着个保温桶,她看也没看一眼,径直走进洗手间,她洗了洗手,然后走出来,她的手机响起来。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她眯了眯眼睛,然后接起来,“蓝玫瑰,我不是说了我在英国期间,不要给我打电话,你怎么还打?”
“朵朵,不好了。”蓝玫瑰着急道。
闻言,潘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走过去将门反锁,她低声道:“怎么了?”
“道上传来的消息,有人在打听你的事,还有十几年前郑诗敏夺财产官司失败的真相。”
“什么?”潘朵提高音量,随即意识到什么,她压低声音道:“谁在追查?”
“城西程氏大公子程靖骁,本来我也不知道是他在追查,是他手下来娱乐城找百合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派人跟踪他,才查出他的老板是程靖骁。”蓝玫瑰道。
潘朵看着窗外伦敦街头繁华的夜景,她眼里掠过一抹狠戾,“程靖骁不会无缘无故调查我,看来是席熙伦对我起疑了。”
“是,我第一反应也是想到了席熙伦,如果他真的派人调查你,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他对你没有感情了,正在积极找摆脱你的突破口。朵朵,为了这样一个绝情绝义的男人,你这十年所受的委屈真的值得吗?”蓝玫瑰担忧道。
潘朵沉默不语,半晌,她才道:“程靖骁查出什么来没有?”
“应该跟季奕宸查到的东西差不多,他们只是怀疑,但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样不行,这个疑团如果不解开,他们不会就此罢手的,他们若一直追查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露出马脚来。蓝玫瑰,你将计就计,利用百合的嘴,告诉他们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潘朵很快镇定下来,重新部署。
“嗯,我明白了。”蓝玫瑰应道,“不过朵朵,小吉他如何了,手术顺利吗?”
“不太好,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潘朵担忧道。
“朵朵,你别担心,小吉他会没事的。”
“谢谢,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
“嗯,那你此行搞定席熙伦没有?”
潘朵神情一怔,自从黎琬琰来英国之后,席熙伦就明显在躲避她,照此情况发展下去,将对她十分不利,她必须想个办法,让黎琬琰主动消失。
“好了,我挂电话了,你记住,没有重要的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想让他起疑。”潘朵说完挂了电话。
潘朵刚挂了电话,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她惊了一跳,反射性转过身去,“谁?”
“潘小姐,是我。”门外传来护士小姐的声音,潘朵略松了口气,她迅速删除蓝玫瑰来电,然后去开门。
……
席熙伦开车回到别墅,已是晚上十二点,他坐在车里,看着黑漆漆的别墅,他苦笑一声。琬琰生气了,她千里迢迢来到英国,他却忙得连听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下了车,慢慢走进别墅,他按了电子锁打开门,走进玄关,才发现餐厅亮着小灯,那边传来吃面条的吸溜声,他寻声望去,就看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坐在椅子里,头埋在了比她脑袋还大的盆里,正吃得津津有味。
席熙伦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快要到她身边时,才突然道:“好香的面,我饿了。”
琬琰早就听到跑车的引擎声,并没有被他吓倒,她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吃面。
席熙伦在她身边坐下,以手托着下巴,偏头看着她,可怜兮兮道:“我好饿。”
琬琰充耳不闻,她将盆里最后一滴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将面盆一推,一边扯纸巾擦嘴,一边道:“洗碗。”
“琰儿。”席熙伦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拖进双膝之间,两腿死死地夹住她的腿,牢牢禁锢她,“生我气了?”
“我困了,放手!”琬琰拒绝跟他交谈,她真的已经迷茫了,为什么在他心里,她永远排在最末位,他们是夫妻,同甘共苦,共同进退,为什么只要遇上与潘朵有关的人事物,她就变成了一人在作战。
最可笑的是,她不是在跟敌人作战,是在跟他作战。
席熙伦仰头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色并不好,眉宇深锁,仿佛笼罩着万千愁绪。他心疼极了,伸手去抚她的脸,她偏头避开,他却不让她躲避,“琰儿,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谁,我也承受不起你这句对不起。”琬琰打断他的话,“从今往后,我对你再不会有期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放不下潘朵就守在她身边吧,我无所谓。我想,我留在这里也是多余的,还会让你分心,我已经订了明天的机票,我明天就回国。”
席熙伦握住她的手倏地一紧,手上传来的疼痛令琬琰不适的皱起眉头,她依然倔强地不肯看他。
席熙伦也知道自己弄痛了她,但是她这样一声不吭的样子,更加激怒了他,“黎琬琰,什么叫我要放不下她就守在她身边?”
“就是字面意思。”
“你看着我说话。”席熙伦伸手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耳里?小吉他现在是危险时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这段时间,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好,你生气你难过,你想冲我发脾气,我都理解,独独你要离开我,对不起,我无法接受。”
“席熙伦,如果我们换个立场,我是你,你是我,你还能说得出口你理解吗?潘朵与小吉他的存在,我从来没怪过你,因为这是我们结婚之前,我就预料到会有的后果,我努力去接受去克服,因为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但是现在,你让我失望了。”琬琰顿了顿,继续道:“现在回想起来,自从潘朵出现,我们就在不停的吵架,我每一次原谅与妥协,都是因为知道你爱我,但是现在,我不知道这份爱还在不在,也不知道我是否要继续原谅与妥协。”
席熙伦站起来,伸手将她拥进怀里,琬琰伸手推他,他不动如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对不起,让你伤心难过了,琰儿,我在商场上能够做到杀伐决断,但是处理感情的方式,还需要学习进步,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进步,感情与婚姻,不就是你包容我,我包容你,然后携手度过一生吗?”
“熙伦,我讨厌你总是丢下我,不是你每次抛下了我,我都会在原地等着你。我们都冷静一下,你继续在英国照顾小吉他,我回中国去。”琬琰说。
“琰儿。”席熙伦内疚与自责,他知道他给她的太少,让她没有足够的安全感,是他做得不好。
他总想着,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相爱,却不知道,他一再的疏忽,会让她产生离开他的念头。他承认,在对待潘朵与小吉他的问题上,他不够理智,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想问题,他处理得不够成熟,才导致她现在这么伤心难过。
“我困了,上去睡觉了。”琬琰推开他,转身向楼上走去。
席熙伦看着她的背影,沉沉地叹了一声,他跌坐回椅子里,皱着眉沉思着。
郑诗敏半夜被渴醒,她起床倒水喝,见席熙伦坐在餐厅里,背影孤单萧瑟,她缓缓走过去,倒了杯水坐在他对面,“儿子,怎么了?小吉他的病让你很担心吗?”
席熙伦抬头看着妈妈,他摇了摇头,“妈妈,我不是个好丈夫对不对?”
“你跟琰儿吵架了?”
“她说明天要回中国去,我留不住。作为男人,作为丈夫,我都很失败。我重复的犯错,十年前任由潘朵下落不明,我错了,十年后的今天,我任由我的妻子伤心难过,我也错了。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们都不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