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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墅很大,前院栽种着水杉等一些名贵的树木,空出很大一块地,郑诗敏没有像别人那样种些花草什么的,而是种植了一些蔬菜,她站在菜园子里,看着长得十分好的蔬菜,就知道郑诗敏没有少费心浇灌。

    席熙伦洗完碗后,客厅里没有琬琰的影子,他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她,他走到屋外,看见琬琰正拿着水瓢,一棵一棵的浇着水。

    他双手环胸,慢慢踱到她身边,“你不热吗?”

    琬琰摇头,“我不热。”

    “你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儿?”席熙伦蹲在她旁边,看着她细致的浇灌着,突然觉得很幸福。如果他的人生能够像现在这样平淡而幸福,那该多好。

    琬琰在菜园子里蹲了一会儿,或许是太阳太毒辣,她眼前一花,她不敢勉强自己,浇完瓢里的水,她走回到小路上。

    这时候,琬琰不仅觉得头晕,反而开始恶心起来,她捂住嘴,一副欲呕的样子。

    席熙伦来到她身边,看着她脸色发白,他连忙抱起她,“琰儿,你是不是中暑了?快进屋里去。”

    他抱着她走得极快,她心里本来就难受,被他一颠,反而更难受了。她捂着嘴,连忙道:“你放我下来。”

    席熙伦担心得不得了,他哪肯放她下来,琬琰拼命忍住恶心感,好不容易等到他放下她,她急忙推开他,匆匆奔进厕所里,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

    席熙伦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他几步追过去,见她趴在马桶上辛苦的呕吐,他急得团团转,蹲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你到底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检查。”

    他作势要抱她,琬琰连忙推开他的手,“我没事,可能是坐飞机的后遗症,一会儿就好。”话音未落,她心里又一阵恶心,她连忙将他推出去,然后反锁上厕所的门,继续吐。

    席熙伦被她拒之门外,听着她一声声呕吐声,急得直抓头发,他拍着门:“琰儿,快开门啊,让我进去看看。”

    琬琰好不容易吐完了,她抚着小腹,轻轻拍了一下,暗道:“坏兜兜,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你不能折腾妈妈。”

    她站起来,接了清水洗了脸漱了口,开门出去的时候,席熙伦已经急得脸色发白,满头是汗。

    他一看见她开门,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进怀里,急切道:“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琬琰见他真的着急了,她心软了,不想再瞒着他。这本来是件让人喜悦的事情,她不能让它变成对他的惩罚,琬琰抓住他的手,突然害羞地垂下头,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我……”

    正在这时,席熙伦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席熙伦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琬琰张口欲言,但是他的手机不停的响,像催命符一样,响得她心烦意乱,她最终还是道:“先接电话吧,接完电话再说。”

    席熙伦也担心电话是不是医院打来的,琬琰这样一说,他就转身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潘朵打来的,席熙伦刚接通,就听到潘朵的啜泣声,他紧张道:“潘朵,你先别哭,怎么了?”

    “小吉他……小吉他……呜呜呜……”潘朵伤心地大哭起来。

    席熙伦心头一跳,他急忙道:“小吉他怎么了?你慢慢说,别着急。”

    “他……,医生说要做第二次手术,但是血库里没有A型血,我是B型血,不能给他捐血,怎么办,熙伦?”

    “你别着急,我马上赶来医院,别着急。”席熙伦边讲电话边向门口走去,挂断电话时,他已经穿好了鞋子。他抬头看着还僵站在厕所门边的琬琰,显得有些为难,“琰儿,我……”

    琬琰的心沉进了谷底,她不是没有想象过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以为她能够克服,可是当每一次看着他在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离去,她就忍不住伤心。

    她不想让他去,不想让他离开她,但是她知道,这一次不同于任何一次,因为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那个人是他的儿子。

    琬琰忍不住怨恨自己的善良,怨恨自己的大度,如果她自私一点,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子,她扭过头去不看他,这一次,她无法做到让他放心离去。

    就当她小心眼一次吧,明知道他最终还是会弃她而去,她依然存着那么一线希望,他会留下来。

    琬琰这么想着的时候,更在心里埋怨自己,黎琬琰,你真恶毒,怎么能让他为了你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可是她就想恶毒一次,想自私一次,虽然她知道这种机率微乎其微。

    席熙伦看着琬琰,“琰儿,你在家里休息,等医院里的事情一结束,我就马上回来陪你。”

    琬琰看着茶几方向,那里摆着一束花,郑诗敏的插花手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主人细心呵护,所以花束很新鲜。琬琰想,其实女人就像鲜花一样,要男人时刻呵护着,才不会凋零。

    而她,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正在慢慢凋零。

    席熙伦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大步走了进来,伸手抱了抱她,“别胡思乱想,小吉他做手术需要捐血,我去给他捐血。”

    琬琰将头偏得更远,这些理由她已经听得太多了,反正总会有理由让他迫不得已丢下她,她不能理解,她就是小肚鸡肠,这样一顶帽子压下来,她扛不住。

    “琰儿,如果你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

    琬琰推开他,默默上楼去了,席熙伦看着她孤单的背影,真想狠狠给自己一拳头。

    琬琰进了房间,她呆坐在沙发上,耳边传来楼下跑车轰隆隆驶离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耳边恢复安宁,她的眼泪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忍不住问自己,黎琬琰,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

    席熙伦赶到医院,潘朵脸色苍白地坐在长椅上,听到急促跑来的脚步声,她偏头望去,看到席熙伦逆着光跑过来,她眼里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只要有小吉他的存在,他都会第一时间奔向她,黎琬琰,即使你千里迢迢赶来又有什么用?你留不住他!

    等席熙伦跑近了,她掩饰住眼里的得意,凄凄哀哀地站起来,向席熙伦怀里扑去。

    席熙伦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离,“潘朵,医生确定了什么时间第二次手术了吗?”

    “明天早上十点,小吉他一直昏迷不醒,还伴有发烧的症状,医生说……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潘朵泣不成声,她没有再试图扑进他怀里,她站在旁边,身体孱弱得似乎会被风吹跑。

    席熙伦眉宇间深深地蹙起,他说:“我去找主治医生。”

    “我跟你一起去。”潘朵连忙道。

    “不用了,你回病房去休息一会儿,这两天你也受累了。”席熙伦拒绝道。

    “小吉他也是我的儿子,十年来我没有给过他一分母爱,我想弥补。”潘朵说着,又泫然欲泣起来。

    席熙伦被她的眼泪攻势搅得心烦意乱,他点了点头,转身向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从主治医生办公室出来,潘朵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席熙伦伸手扶着她走到办公室外的走椅旁,让她坐下。潘朵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滑落下来,她绝望地大哭起来。

    席熙伦站在旁边,看着她浑身颤抖,他坐在她旁边,道:“潘朵,别担心了,你要相信他,他一定会度过这个难关的。”

    “可是医生说得好严重,我害怕,熙伦,我真的好害怕。”潘朵再次扑进席熙伦怀里。

    席熙伦身体猛地僵直,他双手握住她的肩,想要将她推开,她却死死搂着他,“熙伦,不要推开我,至少这一刻不要推开我,我真的好担心小吉他,我害怕他再也不会醒来。”

    席熙伦握住她肩膀的手缓缓垂了下来,他也很担心,但是这个时候,他们除了相信医生,别无他法。这里已经是伦敦最好的医院了,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那么小吉他就已经被他们判了死刑。

    可是他还那么小,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怎么能被命远判了死刑?

    “潘朵,别难过,小吉他会好起来的,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潘朵靠在席熙伦怀里,她担心是真的,伤心是真的,她现在只能借着小吉他,才能够亲近他,才能够让他不推开她。

    她是潘朵,没什么事可以打倒她,小吉他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他不会那么脆弱,他一定会好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席熙伦感觉到潘朵的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崩溃了,他轻轻推开她,“我去检验科,你回楼上病房,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还要一起为小吉他祈祷。”

    潘朵抬起哭红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熙伦,你不会走,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席熙伦摇了摇头,“潘朵,不要对我有任何的期待,对我而言,你只是小吉他的母亲。”席熙伦说完,转身向检验科走去。

    潘朵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看着席熙伦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咬紧牙关,熙伦,你对我无情,就别怪我对你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