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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这是安慰人吗?

    此刻,她躺在床上,还在想着叶瑾源说席熙伦绝食的事,她真的没想到他为了逼她出现,连绝食这么不靠谱的方法都想得出来。

    明明觉得不靠谱,但是想到他真的会绝食,她就止不住担心。一会儿觉得他不会真的绝食,一会儿又担心他真的绝食会伤了身体。

    其实这些天,她一点也不好受,虐着他的同时,又何尝不是虐着她自己。

    每当午夜梦回,她就会从梦里惊醒,她只要想到假如那天车祸,他没能活着回来,她刚刚失去了母亲,再度失去了他,她是否承受得住?

    每当那个时候,她就无比庆幸他还活着,至少她还能跟他生气,跟他发脾气,甚至不理他,至少,她想看见他的时候,他还会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有再多的怨恨都可以放下了,她知道,他一定煎熬到极点了,否则不会想出绝食这样的馊主意,但是,她真的心疼了。

    原谅他吧,她对自己说,往后的路还很长,既然她无法绝决的离开他,那么就回到他身边去,一起用未来的无数个圆满,来弥补这一个缺憾。

    席熙伦停止治疗并且绝食的第四天,叶瑾源风风火火地赶到公司,将正在上课的琬琰带走。

    琬琰听说席熙伦撑不下去了,急得直掉眼泪。

    “呜呜呜,瑾源,他会不会死啊?都怪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他撑不下去了,才肯去看他,呜呜呜……”琬琰一边拿纸擦眼泪一边泣不成声。

    叶瑾源一边开车,还要一边分神安慰她,“没事,没事,嫂子,你别着急,我哪知道他这次是动真格的,医生说要给他输液,他将医生都轰了出去,气得医生都骂他有钱没处折腾了。你应该不知道当时他的车翻下去的地方有多高,足有三层楼高,只摔断了两根肋骨与轻微脑震荡,简直是万幸,要是摔成个植物人,此刻怕也没力气向你绝食抗议了。”

    琬琰哭得更大声了,叶瑾源,你这是安慰人吗?

    “没事,真没事,他皮糙肉厚,肚里油水也多,那么大的个头才饿三天就受不了,是他自己没用,不管你的事啊,我原本估计他至少能撑七天的……”

    啊……,琬琰已经崩溃了,叶瑾源,我老公跟你有仇啊,他都快饿死了,你还有空在这里笑话他。

    叶瑾源将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帝景天成私家医院。自从有了上次不速之客造访的经验,席熙伦就转回了私家医院,力图不给误解任何机会。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席熙伦算得再精,也挡不住意外发生。

    叶瑾源刚从医院离开,潘朵一手抱着一束香水百合一手提着一锅鸡汤来到医院探望席熙伦。

    其实前几天她曾去过市中心医院看望席熙伦,孰料却扑了个空,她看着已经换了新病人入住的病房,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凄惶与伤心,他为了躲开她,不惜换医院换医生。

    她气得浑身发抖,最后拼命克制,才没有打电话质问他。这几天,她开车跟踪叶瑾源,才知道他转到了帝景天成私家医院。

    昨天,她从护士口中得知席熙伦停止了一切治疗,并且绝食,听说是为了逼黎琬琰来医院看他。

    她当时真的有种天塌地陷的绝望,她那么深爱的男人,他居然会用全世界最弱智的手段来折磨自己的身体,只为逼黎琬琰去看他一眼。

    他对黎琬琰的感情,已然超出了她的想象,那么她算什么呢?她这十年所遭受的苦难算什么?她拼尽力气才能够重新站在他面前,她如何能接受他早已经爱上别人的事实?

    此刻的席熙伦十分虚弱,这三日来,他滴水未尽,意识模糊,却依然将医生与护士赶了出去,她不来,他就要一直这样折磨自己。

    他知道,无论送什么给她,都消除不了她对他的怨恨,那么他只能折磨自己,折磨她爱的人。

    绝食第一天,叶瑾源跟他说,琬琰无动于衷,他什么也没说。

    绝食第二天,叶瑾源来告诉他,说琬琰脸上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着急了,几次叫住他想问他的情况,却又问不出口。

    那个时候,他感觉自己太混账了,可是他别无办法,他手中唯一剩下的筹码,就是他自己。

    绝食第三天,叶瑾源说,琬琰晚上失眠了,让他再接再厉,只要再坚持两天,她肯定会心软,其实他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不是身体撑不下去,是心里撑不住了。

    他原本估计她会在他绝食第二天就来看他,因为她肯定会舍不得他这么虐待自己,但是现在,他完全没信心了,他甚至绝望的想,她肯定不会原谅他了,那么他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叶瑾源劝他偷偷吃点东西,反正她也看不见,他摇头,如果到最后她都不来看他,那么死又何妨?

    潘朵敲门进来时,席熙伦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他脸上血色尽失,脸色苍白,嘴唇皲裂,唇上一点颜色也没有,往日炯炯有神的双眼,此刻黯然失色。

    潘朵站在病床边,他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她脸上。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他眼里似有火光跳跃,他唇边扯开一抹满足的笑意,虚弱道:“琰儿,你终于来看我了。”

    潘朵后背突地一僵,他叫她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见她时,会把她当成黎琬琰,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席熙伦的目光越来越亮,可当他真正看清眼前的女人时,他眼中的光芒倏地消失了,他颓然地闭上眼睛,不是她,不是……

    潘朵僵站在床边,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她弯腰将床摇高了一点,他闭着眼睛,她比手语或是写字,他都看不见,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装哑是如此不理智的行为,简直是自掘坟墓。

    可是戏已经演到现在,她不能让自己穿帮。

    她打开保温桶,鸡汤的香味飘散在小小的病房里,席熙伦饿了三天,第一次闻到鸡汤的味道,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看着潘朵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

    他真想喝啊,但是想到黎琬琰那个狠心的女人,他又胃口全无,他闭上眼睛,哑声道:“潘朵,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潘朵气得不得了,她将勺子扔回碗里,双眼冒火地瞪着席熙伦。

    她从包里拿出便利贴,飞快写着,“熙伦,为了黎琬琰,你这么折磨你自己,值得吗?”

    她写完,将纸递到他眼前,席熙伦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又闭上眼睛,潘朵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气苦,跌坐在椅子上委屈地哭了起来。

    琬琰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席熙伦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而潘朵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委屈地直抹泪,她心里冷笑一声,果然是席熙伦的风格,就是绝食,也还有美人在侧。

    她下意识就要转身,叶瑾源跟在她身后,已经将室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暗叫不妙,怎么又杀出个程咬金?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其他,一把将琬琰推了进去,然后他也跟着进去,牢牢堵在门边,大声叫道:“大哥,嫂子来看你了。”

    躺在床上的席熙伦飞快的掀了掀眼皮,看到站在门口的琬琰时,又闭上双眼,完全不予理会的状态,不过,这看在离他最近的潘朵眼里,却多了一股撒娇的意味。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拎起包匆匆往门口奔去,路过琬琰身边时,她狠狠剜了她一眼,然后推开叶瑾源,拉开门出去了。

    随着房门被甩上的“巨响”声,房内再度安静下来,叶瑾源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嫂子,大哥就交给你搞定了,我先走了。”

    “喂……”琬琰转过身去,叶瑾源已飞快的退了出去,并且合上了门。琬琰僵站在原地,低头踢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她几乎都忘记了该怎么跟他相处了,其实她心里有些尴尬有些紧张还有些羞涩与不自在,他们太久没见,她又生着气,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两人都沉默着,直到突然传来的剧烈咳嗽声,才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琬琰心慌意乱地奔到病床边,她看到席熙伦咳得脸颊通红,她连忙帮他拍背,他咳了好一阵子,直到咳得一脑门冷汗,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熙伦,你怎么样了?我给你倒水润润嗓子。”琬琰手忙脚乱地转身去找水壶,还没跑开,冰凉的小手就被他温暖的大掌握住,两人心底同时一颤,这是他们长久冷战后,第一次这么亲密的牵手。

    琬琰对上席熙伦晶亮的黑眸,那里如两汪深潭一般,要将她吸进去。琬琰的心没来由的急促跳动起来,她不敢看他,目光在病房里游移着,就是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不用倒水,我有更好的法子。”席熙伦沙哑的说完,扣住她的手忽然用力,她被他扯进了怀里,头上黑影压了下来,他迅速地覆上她的唇。

    “唔”,不知道谁发出了这么一声,琬琰的唇彻底被他占领。

    她唇上麻麻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麻痹掉了,她完全不会思考了,更别提要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