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琬琰的泪连绵不绝,她看着席熙伦,哽咽道:“熙伦,我现在是你老婆了,我不会胡思乱想,我会坚强地等你回来,你去吧,她在等你。”
席熙伦温润的指腹掠过她眼睑,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他们的结合本该是幸福的,为何却遍布悲伤?为什么他已经拥有她了,他们之间却遥隔万里?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抛下她,不能抛下她,可是……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嗓音沙哑道:“琰儿,对不起!”
琬琰摇头,再摇头,她不怪他。
她向后退了两步,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然后目送他离开。
席熙伦深深地凝视她,心越来越不安,他不放心道:“琰儿,等我回来。”
琬琰拼命点头,她等,一定会等!
眼前模糊了,她却用力睁大双眼,看着他,绝然转身,大步离去。她追了两步,又猛地停了下来,最后无助地蹲了下去。
郑诗敏看着台上泣不成声的儿媳妇,再看已经消失在大门口的席熙伦,她连忙追了出去,追到酒店门口,终于追上了正要上车的席熙伦,她气得大喝,“席熙伦,你给我站住!”
席熙伦后背一僵,自从他改姓之后,妈妈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地叫过他,他知道妈妈定是气狠了,他转过头去,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郑诗敏气怒交加,“席熙伦,你今天要踏出这里一步,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妈妈!”
“我不管你对潘朵是余情未了也好,是责任也罢,你娶了黎琬琰,我就只承认她这个儿媳妇,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就马上给我回去!”郑诗敏厉声道。
“妈妈,归根结底,潘家都是因为您当初的一意孤行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去送阿姨最后一程,是替您偿债。”席熙伦说完,转身上了车。
郑诗敏气得浑身发抖,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还没有从惊怒中回过神来,尹雅静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伯母,熙伦呢,他走了吗?”
郑诗敏颓然点头,尹雅静急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伯母,您快进去看看,黎伯母死了,琬琰也哭晕过去了。”
郑诗敏险些栽倒在地,雅静连忙搀扶着她疾步向酒店里走去,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就此凄凉落幕,偶尔有人回忆起那天的情形,都忍不住感叹,命运弄人!
……
殡仪馆里,琬琰一身白衣素缟,头发简单的绾起,鬓边插了一朵小白花,整张脸惨白无血色。
她跪在灵前,眼神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从她在婚礼上看见不知何时断气的黎母哭晕过去后,醒来,她就是这副神情,不悲不喜也不哭,镇定自如的开始置办黎母的后事。
黎明宇亦是一身白衣,与琬琰跪在一起,有人前来吊唁,就鞠躬表示感谢。
席熙伦在婚礼前夕,就将黎母的后事安排妥当,此时叶瑾源与程靖骁忙进忙出,雅静与小暖也来帮忙,两人站在旁边,看着琬琰那副生亦何欢、死亦何哀的神情,两人心里都是一疼。
此刻,她们倒希望她在婚礼上那样,痛痛快快哭一场,总好过现在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温小暖忍不住要上前去安慰她,却被程靖骁捉住了手腕,他冲她摇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你跟我出来一下。”
温小暖从他掌中将手腕抽回,她又看了琬琰一眼,叮嘱雅静在这里守着她,她这才跟在程靖骁身后走出去。
外面阴雨绵绵,天空阴霾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温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转眸望着程靖骁,“联系上席熙伦没有?”
已经一天过去了,明天黎母就要下葬了,如果席熙伦不能在葬礼上赶回来,她实在不敢想象他跟琬琰之间的路还能走多远。
程靖骁摇头,“婚礼前一晚,熙伦的手机被伯母没收了,昨天他走得匆忙,身上没带手机,我派人打听过,听说潘朵妈妈送回老家安葬,下葬日期也是明天。”
温小暖咬牙,“那意思就是席熙伦赶不回来?”
“是,还有一件事。”程靖骁拿出报纸,报纸头条赫然便是昨天的报道,温小暖看着醒目的标题,什么麻雀女飞上枝头变凤凰,盛世婚礼一秒变凄凉葬礼,她气得全身都哆嗦起来,双手紧攥着报纸边缘,她咬牙:“真是欺人太甚!”
“我已经让公关部去处理了,你别气了,我是想如果熙伦看到报纸,会不会赶回来?”程靖骁眉宇间染上一抹浓浓的忧色。
“潘朵老家在哪里?”
“距离海城以北一百多公里的小渔乡,好像叫白果镇。”程靖骁说。
温小暖朝他伸手,“车钥匙给我。”
程靖骁神情一变,“你想做什么?”
“我要去逮回席熙伦,他是黎伯母名正言顺的女婿,他不来送黎伯母最后一程,却守着那么个跟他没有半点干系的女人,我倒是想问问他,这是什么道理!”温小暖切齿道。
郑诗敏从檐下走来,听到她的话,赞赏道:“小暖,还是你识大体。”
程靖骁无奈,“那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识路。”温小暖拒绝。
两人争执不下时,琬琰从里面走出来,淡淡地睨着他们,柔声道:“你们谁也不准去。”
“琬琰!”
“琰儿!”
郑诗敏与温小暖同时道。
琬琰望着他们,坚定地摇头,“妈妈,我答应过熙伦,我会在家里安安静静等他回来,他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这个时候,我不想再麻烦他,有你们陪着我,有你们送我妈妈最后一程,足够了。”
“这怎么能一样?”温小暖急得跺脚。
“怎么就不一样了?”琬琰淡淡反问,众人一时语塞,他们怎敢在她伤口上撒盐?
郑诗敏恨铁不成钢,重重地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将她拥进怀里,老泪纵横,“你这个傻孩子哟,怎么就傻得这么让人心疼?”
琬琰微笑,“妈妈,您忙了一天也累了,小暖,帮我送妈妈回去休息。”
“我不累,我在这里陪着你。”郑诗敏连忙道。
“妈妈,您回去吧,您若累坏了,我会自责的。”琬琰坚持,郑诗敏望着她,她的眼神那么倔强固执,她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温小暖送郑诗敏离开,廊下只有琬琰跟程靖骁两个人,程靖骁道:“琬琰,不要怪熙伦,他也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他……”
琬琰眺望着远处,温小暖搀扶着郑诗敏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我没有怪他,在他心里,只要涉及到潘朵,我总是被放弃的那个,我早已经习惯了……”
程靖骁心头一震,欲再说点什么,却见琬琰转过头来冲他温婉一笑,“靖骁,谢谢你,熙伦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之幸。”
“我也是你的朋友。”程靖骁微微一笑。
……
白果镇。
席熙伦刚与潘朵一起送走了一批前来吊唁的亲友,席熙伦站在院子里,他抬起手来,摩挲着在灯光下煯煯生辉的对戒,戒面素雅,内里镶了一颗钻石,戒指里侧,刻下了他跟琬琰名字的拼音缩写。
他那天仓促离开,不知道她现在可好,有没有想他?
明明离开才一天,他却仿佛离开了有一世纪之久,他想她,从未停止的想念,此刻更甚。
她在干什么呢?会不会跟他一样,握着这枚小小的戒指傻傻的想他?或者她现在应该边想他边骂他吧,新婚之夜就将她扔下,她该多气愤呢?
潘朵从灵堂出来,她倚在石柱上,看着院里颀长挺拔的背影。
白日里,有亲戚问她,他是她的男朋友吗,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她主持婚礼,她点头承认了。
她多么希望他不是“男朋友”,而是丈夫。
可是昨天早上,他志得意满的娶了别人。
潘朵扶着石柱的手指因用力而变得苍白,老天到底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无论他娶了谁,他放不下的还是她。
她刚要过去,就见到堂弟手里拿着报纸过来,她眼尖,一眼就看到报纸头条醒目的标题。
她连忙从堂弟手里抢过报纸,她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骤变。
她堂弟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席熙伦,他问道:“姐,报纸上那个高富帅,该不会写的就是席大哥吧,他不是别人的丈夫么?”
潘朵连忙捂住他的嘴,将他扯到后院去,警告似的瞪着他,她拿出笔和纸,快速写道:“报纸的事,不许跟你席大哥胡说,听到没有?”
“为什么呀?”
“不准就是不准。”潘朵冷厉地盯着他,她堂弟被她的神情一吓,倒也不敢再追问下去,只好讷讷的走了。
潘朵看着手里的报纸,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黎琬琰的妈妈也死了,席熙伦身为女婿,如果黎母下葬时,他不能赶回去,那么他跟黎琬琰之间肯定会因为这事产生误会,如果她再从中挑拔离间,他们迟早会离婚。
她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席熙伦抢回来。
潘朵回到前院,又换上一副哀凄的模样,她缓缓来到席熙伦身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那一刹那,她敏锐地察觉到席熙伦浑身僵了一下,她自动忽略。
席熙伦抬手覆在潘朵的手背上,他缓缓将她的手拉开,转过身去,“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潘朵摇头,伸手比划着,“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