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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诗敏点了点头,她脸色有些不好,刚才那大批记者冲向她时,她忽然就回到了十几年前,官司失败,那些记者咄咄逼人,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尖锐,从心里上,她是害怕记者的。

    琬琰连忙冲到超长房车旁拉开后座的门,郑诗敏还没有坐进去,那边记者簇拥着两人朝这边走来。郑诗敏下意识抬起头来,穿过重重人墙,她看到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男人,一时怔愣。

    阔别十几年,郑诗敏没想到再度重逢会在这种情况下,邢永涛披星戴月,在一片镁光灯中向她走来。席熙伦与琬琰也注意到那边的情形,两人同时抬头望去。

    两代人的恩怨,两代人的情仇,此刻的照面,才真正拉开序幕。

    邢永涛一身白色西装,看似威严的面容多了几分妖异。他看见这端站着的三人,便停了停步伐,接着向郑诗敏走来。

    他身后跟着潘朵,神情淡漠,看到席熙伦时,眼底倏地亮了,但是下一秒,她看到他怀里的黎琬琰时,眼里的光亮彻底黯淡了。

    席熙伦见邢永涛走过来,他松开琬琰,挡在了郑诗敏前面,拧眉盯着他,“邢总,真巧啊。”

    邢永涛锐利的目光穿透席熙伦的胳膊,落在他身后略显瘦弱的郑诗敏身上,他轻轻笑了一下,完全无视席熙伦眼里的警告,上前一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郑诗敏,“诗敏,十几年没见,你还是一如从前,一点都没有变啊。”

    郑诗敏拉了拉席熙伦的胳膊,她答应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就做好心理准备会遇见这些旧事旧人,如果是十几年前的自己,一定会恨之入骨,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冲动好斗的郑诗敏了。

    她微笑地望着邢永涛,不憎不怨,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你也没有变,还是这么骚包。”

    “噗”,琬琰没有忍住喷笑出声,她简直想向她未来的婆婆大人鼓掌,这么犀利,瞬间秒了邢永涛啊。

    琬琰突兀的笑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邢永涛冷冷地睨向她,眼里掠过一抹毒辣的幽光。

    潘朵眯着眼睛讽刺地望着她,这种场面,如此失态,真是上不得台面。

    席熙伦伸手亲昵地揉了揉琬琰的头发,她往旁边躲,娇嗔地瞪他,娇声告状,“伯母,您快管管他,老像揉宠物一样揉人家的头,发型都乱了。”

    记者们本因为郑诗敏一句“骚包”,就用力憋着笑,此刻听见琬琰娇娇软软的控诉,他们终于找到发泄的途径,都笑了起来,有记者道:“席总,您的未婚妻真活泼!”

    席熙伦揽着琬琰,微笑点头,“你是想说她调皮吧,确实,偶尔很让人头疼。”琬琰见他在记者面前揭她的短,她不满的拧他腰间的软肉,冷不防被他的大手包住,她就瞪他。

    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昵,落在潘朵眼里,像是一排排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刺进她心房,疼痛揪心,她脸色变了变。忽然感觉到两束冷戾的目光射了过来,她连忙掩了神色。

    邢永涛看了她一眼,然后看着那边打情骂俏的两人,冷笑了一声,“诗敏啊,说起来我们还真是缘分不浅,琰儿做了我家儿媳妇,回头又成了你家儿媳妇。”

    郑诗敏怎么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讥讽,她笑道:“琬琰是个好媳妇,是你没有这福分,既然你忙,那我们先告辞了。”郑诗敏冲他颔了颔首,仪态大方。

    琬琰看着邢永涛僵硬的脸色,心里暗爽,她拉开车门,扶着郑诗敏坐进去,她也跟着坐了进去,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潘朵一眼。

    席熙伦见状,他扶着车门,目光掠过潘朵,落在邢永涛身上,“邢总,告辞。”说完,他弯腰坐进车里。

    潘朵上前一步,看着席熙伦坐在琬琰身旁,黑色的玻璃窗将里面的一切都隔绝开来,她握紧拳头。

    邢永涛斜睨了她一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朵朵,看清楚了,这就是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

    潘朵看着加长房车缓缓驶离,她攥紧拳头,快步追上邢永涛,记者们围在邢永涛身边,问他最近抢了几宗“幸”集团的生意的感想,邢永涛微笑不语,可眉宇间的意气风发,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当晚的晚报头条,刊登了机场外,五人站在一起的照片,并有记者将十几年前的事挖了出来,配着图,俨然是一则豪门秘辛。

    关系之乱,让人大跌眼镜,报纸销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仅仅发售半小时,就一扫而光,可见全民都喜欢八卦。

    但是晚报发售半小时,就被报社紧急招回,却已然来不及。

    ……

    车里,郑诗敏偏头看着窗外,琬琰与席熙伦相对而坐,她时而看一眼郑诗敏,时而看一眼席熙伦。

    今天这样的会面,着实尴尬,而她更担心的是郑诗敏,她回国当天,就遇见了最不想遇见的人,心情肯定糟透了。

    郑诗敏不说话,她更是憋得慌,见席熙伦也不吭声,她伸脚踹了他一下。席熙伦抬头看着她,她就向郑诗敏努嘴,示意他说话安慰一下郑诗敏。

    席熙伦摇了摇头,琬琰急了,又踢了他一脚,这回踢得重了,他疼得直皱眉,琬琰又向郑诗敏那边努嘴,威胁他赶紧说点什么,否则她就要憋死了。

    “海城变化真大,以前这边都是田地,现在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郑诗敏忽然道。

    “是啊是啊,上次有一位华侨回来祭祖,还说回到海城,他都迷路了,街道完全变了。”琬琰连忙道,听着郑诗敏平静的声音,她心定了定。

    “对了,你们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郑诗敏转过头来,看着席熙伦。

    “已经在着手准备了,时间太紧,婚纱照来不及照了,等婚礼之后,再补上。”席熙伦说。

    郑诗敏看着琬琰,她知道婚礼如此仓促举办的原因,她握住琬琰的手,柔声道:“这段时间很辛苦吧?瞧你瘦了许多。”

    琬琰心口一烫,她握住郑诗敏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摇头,“伯母,我不辛苦,那是我应该做的。”

    “苦命的孩子,没事啊,没事。”郑诗敏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丫头总是这样坚强得叫人心疼。

    琬琰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咽了回去,她笑道:“我妈妈一直想见见您,她说要亲自向您道谢呢。”

    “这么多年了,难为她还记在心上,这么直诚的人,难怪教养出你这样的贴心的孩子。”郑诗敏笑着摇头,当年她只是一时善心,帮了她,哪曾想这么有渊缘。

    “我妈妈知道您这么夸我,肯定高兴。”琬琰也笑了。

    车子平稳地向前驶去,窗外,景物不停向后退去。一小时后,加长房车驶进了帝景天成。

    车子停在廊前,阿姨推着黎母在廊下翘首以待,看见加长房车驶了进来,阿姨兴奋道:“老姐姐,他们回来,他们回来了。”

    黎母脸上染着激动的红晕,她这既是见亲家,又是见恩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问阿姨,“素华,你帮我看看头发乱了没有,衣服整不整齐?”

    阿姨重重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嗨,老姐姐,你漂亮的很,衣服头发都没乱,精神也好得很,快快快,他们下车了。”阿姨推着黎母来到车旁。

    席熙伦先出来,他喊了黎母,然后接着下来的是琬琰,最后才是郑诗敏。

    黎母与阿姨都伸长了脑袋,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女式皮鞋,紧接着是一双纤细的长腿,然后是一双素白的手……

    两人屏住呼吸,下一秒,郑诗敏从车里钻了出来,那一张脸,褪尽铅华,脸上尽是平易近人的笑意。

    黎母的心跳得都要从嗓子眼飞出去了,她伸出手,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恩人啊。”

    琬琰与席熙伦差点没有抖落一声的鸡皮疙瘩,席熙伦看着她,目光里有取笑,琬琰不满的拿手肘撞他。

    这边厢,郑诗敏握住黎母伸出去的手,感慨道:“妹子,没想到我们竟有这样的缘分,快别叫我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叫我姐姐吧。”

    “姐,姐,当年若不是你的救命大恩,我儿子恐怕已经……”黎母哽咽,又咳嗽起来。

    郑诗敏连忙拍她的背,“妹子,别激动,琬琰,快给你妈妈倒杯水来。”

    琬琰“哎”了一声,连忙去屋里倒了一杯水出来,黎母喝了水,嗓子润滑了许多。

    阿姨一拍大腿,“我们只顾说话了。快,快,都进去说话,夫人来了这么久,我们还站在院外呢。我听黎小姐说,夫人您的腿患有风湿,不能久站,快请进。”

    郑诗敏虽平易近人,但是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还是让阿姨感到局促,那是真正的贵夫人才会有的气质。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客厅,郑诗敏打量着客厅,客厅的摆饰有些怪异,风格是走熟男冷酷路线,但是家里的摆设,却是小女儿情结的一些玩偶啊,毛绒玩具,还有沙发上那些略带喜感的抱枕,看起来似乎格格不入,偏偏又有一种相辅相成的和谐与温馨。

    这就好比席熙伦与黎琬琰,两人本是世界两端的人,第一眼看上去,觉得并不般配,时间久了,就越看越顺眼,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