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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他叫妈妈,琬琰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升起一股不舒服来。

    之前,她嫁给他,他从来不肯来医院看妈妈一样,更别提这么顺溜的叫她妈妈妈妈。

    邢明泽察觉到她脸色僵硬,苦笑了一声,“琰儿,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下次会注意的的。”

    他这么知进退,琬琰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疼吗?”

    她听说过很多人不愿意捐骨髓,是受不了那种钻心的疼痛,邢明泽怕疼,她是知道的,可是他却躺上了手术台。

    “有点,不过不碍事,我是男人,这点痛还吃得住。”邢明泽笑着道,这种笑,不似她在邢家时那种总是带着阴霾的笑,反而像是发自肺腑,再真诚不过。

    琬琰站在这里,尴尬得跟什么似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过了,关心过了,她就该走了。

    可是她的脚步却像是生了根般,站在那里挪不动,“明泽,真的很感谢你,除了谢谢你,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邢明泽垂下的眸里掠过一抹阴郁,他掀起眼睑时,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半带哀求道:“琰儿,陪我坐会儿吧,医院里好无聊。”

    这样的邢明泽琬琰拒绝不了,更何况他救了妈妈,她做不到忘恩负义。琬琰挣扎半晌,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她看着邢明泽手里的书,是简爱,她没想到他居然会看这种书,“晚上,伯母他们不会来给你守夜吗?”

    “嗯,我妈心脏不好,受不得累。”邢明泽将书合上,书里掉下一张书签,琬琰才发现,这书是她当时离开邢宅没带走的。

    她知道自从邢家破产后,邢夫人的身体就不好了,隔三差五的就进一次医院,她很想问,那万莉娜呢,昨天她还看到她来医院,可这到底不关她的事,她就没有多嘴。

    “这家医院很好,晚上都有值夜班的护士,你有什么事,按一下铃,马上就会有护士过来。”

    邢明泽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越是着急跟他撇清关系,他就越不会如她的意,“嗯,我知道,琰儿,我无聊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琬琰皱眉,看着他的神情,她支吾道:“我最近可能会很忙,托班马上开始招生了,我还要照顾妈妈……”

    “哦,我明白了。”他失落极了,那神情,让琬琰很不忍心,她是怎么了,眼前这个人是妈妈的救命恩人,她怎么能这么无情?

    “你可以给我发短信,如果我有空,我会给你回复。”

    邢明泽眼前一亮,开心的像个孩子。

    琬琰叹息,这还真不像以前的邢明泽,她还宁愿他像以前的邢明泽,那么她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邢明泽看着她,目光忽然一错,意味深长地看着门边,他不舒服的动了动,伴随着低低的申吟,琬琰立即紧张起来,“明泽,你怎么了?要不要叫医生?”

    “躺久了,背上有点痒。”邢明泽皱着眉道,伸手去挠,又怎么都挠不到位置上。

    琬琰瞧他难受的样子,站起身来,犹豫道:“哪里痒,我帮你吧。”

    邢明泽眼里掠过一抹精光,微笑道:“好,就是蝴蝶骨那里。”

    他没有转过身来,琬琰面前又被床头柜挡着,她伸手帮他挠痒,轻声问道:“这里吗?”

    “再下一点,嗯,再往左一点,不对,再往右一点。”邢明泽指挥着,忽然动了一下,琬琰本来是踮着脚,尽量不跟他有身体的接触,他突然这一动,她稳不住,就向他身上扑去……

    而她身后,席熙伦刚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琬琰第一时间推开他,慌乱地站直身体,刚想斥责他,就见他蹙起眉头,“咝咝”直抽气,琬琰到口的斥责硬生生转为关切,“明泽,你…没事吧?”

    邢明泽撑着额头,虚弱至极,他勉强摇了摇头,“我没事,抽了骨髓,许是营养没跟上,头晕目眩的,我没事,过两天就好。”

    琬琰听到他说营养没跟上,鼻尖一蹙。邢家虽然破产,但是也没有穷到吃喝都成困难的地上,他这话似乎在暗示什么,“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没事,没事。”邢明泽见她根本不搭他的话茬,心里有些急。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沉稳地脚步声,邢明泽越过琬琰的肩膀,看到席熙伦走了进来,他眼里立即掠过一抹渗人的光芒,倒是低估了他们之间的信任程度。

    琬琰寻声望去,就见到席熙伦淡笑着走进来,她看到他时,顿时有种小孩子做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局促。

    见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来情绪,她的心反而提了起来,“你回来了,明宇呢?”

    “我让他先回病房了。”席熙伦走到琬琰身边,伸出手自然地将她拥在怀里,定定地瞧着邢明泽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

    猛地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他心里不是不生气的,也恨邢明泽的卑劣,利用琰儿感激的心理来纠缠,他实在低估了对手的狡诈。

    “明泽,感觉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千万别跟我客气。”席熙伦客套道,两人对视着,眼里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琬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总感觉空气里有一种硝烟弥漫的紧绷。

    邢明泽忽尔一笑,“好,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席熙伦微笑,“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叨扰了。”席熙伦进退得宜,面上情绪丝毫不露。

    邢明泽也微笑,看着琬琰,带着几分期盼与落寞,说:“琰儿,你答应过我的,要来看我。”

    琬琰偏头看了席熙伦一眼,胡乱地应付了一句,然后被席熙伦强势地带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合上那一刹那,邢明泽狠狠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席熙伦,你千万别得意,这才刚刚开始。

    刚走出病房,席熙伦就松开了她,她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去。

    回病房的路,席熙伦走得有点急,琬琰要奋力追赶,才追得上他的步伐。她知道他在恼她,可是那个人救了妈妈,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她良心过不去的。

    有时候,她真希望自己没有良心一点,或许这样背负得东西就要少很多,人也轻松很多,可是她做不到,邢明泽救了母亲,这份心意她无视不了。

    琬琰赶在回到病房前拦住了席熙伦,她双手张开,挡在了他面前,急道:“席熙伦,你别这样,我只是去谢谢他。”

    “搂搂抱抱是谢谢?黎琬琰,这种谢谢的方式也太特别。”席熙伦冷冷地瞪着她。

    哪怕再恨的时候,她叫邢明泽,是叫“明泽”,而叫他,无论何时,都是连名带姓。

    他知道自己是在借题发挥,邢明泽眼里的野心让他不安,但是不论邢明泽是不是来者不善,他要琬琰远离他。

    “席熙伦!”琬琰又惊又怒地瞪着他,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他指责的话语像冰锥子刺着她的心,让她又冷又疼。

    “你不要无理取闹行不行,我真的只是去谢谢他。”

    席熙伦同样瞪着她,眼底怒火滚滚,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我不管你是去干什么,黎琬琰,从现在开始,我不准你再单独见他。”

    琬琰不满,“他救了我妈妈,至少在他出院前,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照顾他。”

    席熙伦愤怒地瞪着她,冷了声音:“照顾他,他的家人不能照顾吗?黎琬琰,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邢明泽对她的企图心,只要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偏偏还要接近他,她知不知道邢明泽早已经设好了局等她跳?

    “席熙伦,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他瞒着我救妈妈,也是不想让我知道那人是他,不想麻烦我,可是既然我知道了,我就没办法无视。如果这个人是别人,我同样会这样做。”琬琰皱眉道,此时的席熙伦有点无理取闹,让她难以面对。

    席熙伦冷笑,“黎琬琰,你就笨死吧,反正我只这一句话,不准你见他,你给我听好了。”

    “你太霸道了。”琬琰说完,转身走进病房。

    病房的人都听到她跟席熙伦吵架,见她气哼哼地推门进来,大家都极有默契的转过身去,琬琰坐在陪护床边,心里有股闷气上蹿下跳的。

    琬琰不笨,她怎么会不知道邢明泽的用心,可是她有什么办法?邢明泽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她除了接受,除了感谢他,她还能怎么办?

    如果…如果她知道捐骨髓的是邢明泽,她会拒绝吗?会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去死吗?不,她做不到,哪怕有一丝机会,哪怕代价是让她万劫不复,她依然会选择救妈妈。

    而邢明泽体贴地让她省去了这个煎熬,对他,难道她不该真心诚意的感激吗?

    席熙伦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攥紧拳头,手背隐隐作痛,却抵不住心里的浮躁。她知不知道,就算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愿意那个人是他,可是不是,不是他。

    琬琰坐在床边,黎母看着她气哼哼的样子,其实她已经知道给她捐骨髓的是邢明泽。早前邢夫人来病房里闹过,她从梦里惊醒过来,听到邢夫人跟黎明宇在争执,才知道救她的是邢明泽。

    她很感激邢明泽,却忍不住担忧,她看得出来,邢明泽对琬琰余情未了,如今又救了她,就相当于为自己重新创造了一个机会。

    刚才听着她跟席熙伦在门外吵架,她难免着急,“琰儿,坐妈妈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