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熙伦看着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黎琬琰,他弯腰帮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走出卧室。来到书房,他打开电脑,在上面打了一份转让协议。
看着打印机吐出那份转让协议,他走过去拿起来迅速看了一遍,然后给邢明泽打电话,“哟,席总,回来了?速度真快啊。”
席熙伦不用想象,就知道电话对面的邢明泽是如何一副得意的嘴脸,他眉头深深的蹙起,眉宇间烙下一个深深的川字,“废话少说,转让协议与北河那块地的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
邢明泽有恃无恐,“席总,说实在的,我还真不稀罕你手里那块地,依我说,要不你把黎琬琰还给我,女婿救丈母娘,那是天经地义的。”
席熙伦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转让协议,“邢明泽,你别得寸进尺!”
“哈哈哈!”邢明泽笑得极为夸张,席熙伦的忍耐已经到了极致,“北河的地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的骨髓有用吗?”
“我当然不会这么以为,但是听说黎母病重躺进ICU了,如果再不移植骨髓,她恐怕没几日好活了吧?”邢明泽脸上挂着阴险,要找到适合黎母的骨髓谈何容易,他是黎母的救命稻草,他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你!”
“当然,你也可以不稀罕我的骨髓,但是现在,能救她的人,只有我。”邢明泽得意极了,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啊。
席熙伦听着他得意的笑声,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他将手机拿离耳畔,正要向墙上砸去,就听到邢明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生气了?席熙伦,你也有这么无能的时候?你放心,我会慢慢折磨你们,把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都还给你们。”
“噢,对了,你猜我救了黎琬琰的妈妈,她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你身边吗?”邢明泽说完,大笑着挂断了电话。
席熙伦愤怒地将手机砸向门边,门忽然被人推开,琬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个黑色的东西砸中了额头。
她后退了两步,痛得呻吟起来,“好痛!”
席熙伦疾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琬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他搂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仰着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推了推他,“席熙伦,你勒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席熙伦放松了些,却没有放开她,新鲜的空气吸进肺里,琬琰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她想抬起头来看他,他的手却捂在了她的眼睑上,她能够感觉到他的愤怒与悲伤,这么极端的情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你怎么了?”琬琰喃喃道,她想起他说是因为公司出了事,他们才这么急的从英国回来,想到公事,她就觉得自己很无能,什么也帮不了他。
“没事,就想抱抱你,额头痛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她就觉得额头痛得钻心,“你还好意思问,痛死我了。”
席熙伦不吭声,伸手轻轻揉着她的额头,他的下巴靠在她肩上,喷出的热气拂着她的耳朵,她耳朵敏感的红了。
她拍了拍他的背,“这么大的人,怎么老是撒娇,也不害臊。”
“琰儿,我们下午去登记吧。”只有登记了,有了婚姻的束缚,他才能够安心,她才不会被人抢走。
琬琰愣了一下,“可是民政局也要放年假啊。”
在英国时,她也曾急切的想跟他结成夫妻,可是成了夫妻,他们就不会分离了吗?
不,如果命中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那么就算他们结了婚,最后不仅成为束缚他的枷锁,也会成为埋葬她的坟墓。
“琰儿,你愿意嫁给我吗?”席熙伦抬起头来,情深似海地看着她,看到她额上挂着的青包,他又自责起来。
琬琰亦深情回望着他,他眼里的担忧那么浓,他到底怎么了?仿佛是从前天晚上回来后,他就变得不对劲。
“席熙伦,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可是就算要登记,也要等到年假过后……”琬琰柔声道,为什么他说要去登记,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正在等着他们,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我会安排,你上去换衣服吧,我们马上出门。”席熙伦一刻都不能等,仿佛多等一刻,他就会失去她。
席熙伦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命运之手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孩子,随时都会颠覆他们的命运。
琬琰看着他,一天一夜没睡的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窝黑黑的,青青的胡茬冒了起来,显得颓废极了。
她伸手抚着他的脸,“为什么要这么急?席熙伦,你在担心什么?”
席熙伦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目光炯然,“快上去换衣服,乖,听话。”
仿佛被她蛊惑了一般,琬琰不再多问,转身上楼去换衣服。
席熙伦看见她走出书房,他抹了一把脸,他苦笑一声,原来他也有这么没有自信的时候。
琬琰走了一半,又转过身去,趴在门框上探出一个头,“大叔,去收拾一下你自己,胡子老长了,我可不想跟一个大叔结婚。”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然后立即缩回头去。
席熙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真有些刺手,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忍不住笑了,这丫头,居然敢嫌弃他了。
琬琰换了衣服下楼,她穿的是那套粉红色的大衣,驼色的毛衣,下面一条牛仔裤与雪地靴。
席熙伦刮完胡子从楼下卫生间出来,看到她这身装扮,突然有种老牛啃嫩草的错觉。
尤其是她一头栗色短发,显得那张脸小小的,就像未满十八岁的小女孩一样,他回头再看自己永远的一身黑,突然感觉自己老了。
琬琰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她菀尔一笑,情人间有时候心灵相通,只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大叔,快上去换衣服吧,再呆下去,天就黑了。”
好像叫上瘾了般,她吃吃的笑着,席熙伦佯怒,“再叫我大叔,我让你好看!”
“人家韩剧里,都叫自家老公大叔,这叫昵称,我以后就叫你大叔了,好不好?”琬琰不怕他,笑嘻嘻道。
席熙伦拧紧眉毛,她管他叫大叔,他总有种乱伦的感觉,“不行,叫我老公可以,不准叫大叔。”
琬琰推他,“好了,快上去换衣服吧。”
“身份证户口本带了没有?”席熙伦一边往楼上走,一边不放心的问她。
“带了带了。”
席熙伦笑着上楼去了,琬琰在楼下等,手机忽然响起来,她拿出手机,是黎明宇打过来的,她连忙接起来,“明宇。”
“姐,姐夫的手机关机,我联系不上他,你们回国了没有,快来医院一趟吧,妈妈……妈妈不行了。”黎明宇已经守了好几天了,黎母的病情反反复复,今天早上刚从ICU转回普通病房,现在又不行了。
他到底只是个孩子,遇到这种事,黎琬琰又不在身边,他早就六神无主了。
琬琰脸上的血色骤失,浑身脱力,手机从她手中滑落在地上,“咚”的一声,惊回了她的神智,她拔腿就向门外跑去。
席熙伦刚换好衣服出来,看到琬琰疯了似的冲出家门,他预感到什么,也顾不得系领带,也跟着追了出去。
外面雪风割着脸,像刀子一样,琬琰飞快向前狂奔,眼眶酸涩的痛,眼前渐渐模糊,妈妈,妈妈,您要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都是女儿不孝,明知道您病那么重,还只顾自己玩乐,对不起,我再也不丢下您一个人了,您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席熙伦追出来,琬琰已经跑出好远,他快速追过去。
琬琰跑得快,眼前模糊,她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她大哭起来,席熙伦看见她摔倒,心都拧在一起了,他飞速冲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看她哭成了泪人儿,心酸疼得厉害,“琰儿,琰儿……”
会让她这么失控的,除了黎母,没有别人。席熙伦知道,黎母的病情已经瞒不下去了。
琬琰看着他内疚的表情,联想去英国前,黎明宇每夜都要去医院守夜,联想到妈妈不让她去问主治医生,是她太蠢,这么多疑点,她都没有注意到,是她疏于关心妈妈,都是她的错。
“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回国不是因为公司出了事,是因为我妈妈病了对不对?”琬琰大声质问,眼泪滚滚而落,她自责她内疚,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有将气撒到席熙伦身上,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席熙伦心疼她,他默默的点头。
“你太可恨了,你怎么能这样?席熙伦,你怎么能这样?她是我妈妈,我只有她了。”琬琰奋力推开他,席熙伦被她推坐在雪地里,她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向医院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跑到医院的,怎样跑到急救室外面的。手术室还亮着红灯,黎明宇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震惊不已,“姐……”
“啪!”他刚开口,黎琬琰一耳光就扇了过去,她看到他俊脸上立即浮现五根手指印,她心房揪疼了一下,随即凶狠地瞪着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黎明宇,为什么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