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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琬琰坐过去,将他手里的碗拿走,放回茶几上,“席熙伦,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有一个小女孩,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去世了,妈妈怀着弟弟,因为伤心过度,得了产前忧郁症,疯疯癫癫的,她为了给妈妈存生弟弟的钱,每天都去捡垃圾卖,每当她累的时候,她就会很想她的爸爸,她想,若是爸爸还在世,他一定不会舍得她这么辛苦。爸爸会给她买好多糖,可是爸爸永远不会回来了。”

    “如今,她长大成人了,她常常想,假如爸爸还活着,他现在两鬓一定染上了风霜,他一定会跟她讲很多人生道理,她也一定会陪他散步,陪他下棋,可是他已经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才是这世上最令人遗憾的事。”

    席熙伦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他久久不语。

    琬琰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怨恨自己的父亲,所以要他原谅,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她没有再劝他,她相信,她说的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他还放不下心里的结。

    “席熙伦,如果你背得累了,我来帮你背,你不要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心里,我心疼。”

    席熙伦冷硬的心慢慢变得柔软,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黎琬琰,有些痛,不是说出来就会消失,有些伤,也不会随着时间而愈合。你不懂,我有多恨他。”

    “或许我不懂,但是我明白,恨一个血缘至亲会有多痛苦。答应我,不要让自己那么痛苦,好吗?”她所关心的,是他会不会痛。

    席熙伦垂眸对上她真诚的目光,过了许久,他轻轻点点头,琬琰微笑,将碗重新塞进他手里,“喝汤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看着他将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琬琰眼前微微湿润了。

    在邢宅第一次见到他,她就知道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却没想到,他的故事这么沉重这么悲凉。

    她心疼他,总想给他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可是她能给他的,也不过是这一颗滚烫而真挚的心。

    吃过饭后,因为已到年底,席熙伦很忙,再过两天亦是“幸”集团的年会,他要忙的事情很多,而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待在这里只会让他分神。

    她正准备跟他说她先回去了,席熙伦却招手让她过去,他拿起内线,“陈秘书,你进来一下。”

    琬琰诧异地看着他,他的秘书不是吴秘书吗?什么时候换了?

    陈秘书敲门进来,是个气质修养都比吴秘书略胜一筹的漂亮女人,只是一张冰山脸足以冻僵一切。

    琬琰刚才进来时,正好是午饭时间,现在看到陈秘书,她再瞧瞧自己,有种丑小鸭跟天鹅站在一起的自卑感。

    “总裁,您找我?”陈秘书毕恭毕敬道。

    “嗯,找一家高级会所,带夫人去SPA,放松一下。”席熙伦说。

    琬琰诧异地看着他,他说带夫人,夫人是谁啊?还SPA,他果真嫌弃自己长得不好看了?

    席熙伦看着她蹙眉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她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他伸手敲了敲她胡思乱想的脑袋,轻笑道:“三天后公司年会,你要作为我的女伴陪我出席,打扮得成熟一点,我才不会有老牛啃嫩草的嫌疑。”

    琬琰平常基本是毛衣牛仔裤的打扮,外面穿一件粉色的娃娃装羽绒服,穿得跟大学生一样,常常让他有种自己很老的错觉。

    琬琰听他这么说,心里甜丝丝的,也忘记了他是不是嫌弃她不好看了,欢天喜地的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席熙伦的俊脸染上一抹尴尬的晕红,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琬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陈秘书连忙低下头,冰山脸上也有了一丝难见的笑容。刚才听助理室的同事说看到总裁跟黎小姐在电梯里接吻,她还不相信,现在亲眼所见,她不得不相信了。

    “黎小姐,请跟我来。”不知道陈秘书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叫黎琬琰“夫人”。

    琬琰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向外面走去,刚走了几步,席熙伦又叫住她,她转过头去,就见他大步走向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金卡递给她,“这卡你留着,不许再还给我了,看到有东西想买,不要舍不得花钱,知道吗?”

    琬琰接过卡,“好,那我今天就去刷爆你的卡。”

    “去吧,只要你开心就好。”席熙伦努力克制了一下,才没有在陈秘书面前将她拥进怀里。

    看着她缓缓走出总裁办公室的背影,他心里难受起来。

    黎琬琰,我那么想让你开心,可是……

    电梯里,陈秘书站在琬琰前面,琬琰的身高只到她的下巴,她微侧过身看着琬琰手里的金卡,“黎小姐,您是总裁众多女人中第一个让他另眼相待的女人。”

    琬琰不笨,听得出她话里的深意,席熙伦有很多女人,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这是我的荣幸。”琬琰巧笑嫣然地回了一句,顿时将陈秘书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陈秘书气得俏脸一阵青一阵白,她转过身去,再不跟琬琰说话。

    琬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她喜欢席熙伦吧,不过也是,席熙伦那么优秀,没有几个女人不喜欢他。

    走到楼下,老王已经开车等在门前,保安拉开后座,琬琰坐上去,陈秘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她跟老王打了招呼,报了要去的地址,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琬琰跟老王打招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到了会所外面,陈秘书满脸不耐烦的下了车,然后直奔前台,让人带琬琰去做SPA,然后她回到车里,让老王送她回公司。

    老王看她坐在刚才黎琬琰坐过的地方,不自觉皱了皱眉头,却什么也没说,开车回公司。

    琬琰第一次做SPA,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新奇,美容师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做水疗时,琬琰穿着会所提供的泳衣别别扭扭走进去,池内已经有一个人了。

    美容师让她进去泡半小时,时间到了她会来叫她,她点了点头,然后走进水里。其实刚才做到一半时,她就不想做了,想走,可是想到席熙伦期待的样子,她又强忍着留下来。

    她总觉得花大把的钱往身上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一种浪费,而且躺在这里被人按来摸去的,也是浪费时间的表现。

    还不如去跑步健身发汗,还利于身体健康。

    她刚坐下,对面脸上搭着毛巾闭目养神的女人忽然扯掉了毛巾,露出一张妖艳的俏脸来。琬琰看到她抬起头,顿时觉得冤家路窄这个词大抵就是用在此时的。

    邢明娇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遍,然后讥嘲道:“攀上高枝了就是不一样,如今也懂得来享受了,黎琬琰,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琬琰不理她,当她是疯狗在乱叫。

    邢明娇嫉恨不已,这个女人凭什么得到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黎琬琰,当后妈的感觉怎么样?很爽吧,你现在得到的一切,不过都是托潘朵的福,一旦潘朵回来,你就什么也不是,到时候你会比我更凄惨。”

    琬琰还是不说话,跟邢明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愿意自言自语,她就当没听见。

    “黎琬琰,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天迟早会让你遭报应的。”邢明娇说完,豁地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琬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道:“明娇,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任何人逼你。为了报复我跟席熙伦,而葬送了自己的青春,值得吗?”

    邢明娇背影一僵,她同时周旋在几个男人身边,成为他们床上的玩物,她怎么可能不曾后悔?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在她身体里进出时,恨是唯一支撑她的东西,她要让辜负她的人全都下地狱。

    邢明娇转过身去,缓缓走到黎琬琰面前,蹲下,她媚笑道:“黎琬琰,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你还记得在邢宅险些将你强暴的陈凯吗?他是陈森的儿子,如果让陈森知道,他的儿子是被席熙伦弄死的,你说,两头恶虎相斗,是两败俱伤呢,还是你的席熙伦会胜?”

    温度适宜的池水里,琬琰忽然觉得凉意从脚心蹿起来,她惊怔地盯着邢明娇布满刻骨仇恨的俏脸,浑身哆嗦了一下。

    “你说席熙伦杀人,总要有证据吧,没有证据,不要红口白牙胡说八道。”

    “证据?如果我没有证据,你以为我敢在这里大放噘词?黎琬琰,陈森是什么样的人,作为地地道道的海城人,你不会不知道,他的心狠手辣无人能及,否则他也不会稳坐税务局局长宝座到今天。自古便有民不跟官斗,我倒是想看看,席熙伦到底斗不斗得过陈森!”

    “邢明娇,我也有一句话送给你,与虎谋皮无疑于自寻死路,希望你好自为之。”琬琰反击道。

    她相信席熙伦绝不是一只纸老虎,她亦不是被吓唬长大的,更何况席熙伦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不会让他孤军奋战。

    邢明娇忽然娇笑起来,像极了梅超风的经典笑声,她笑声一顿,“谢谢你的忠告,不过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说完她扬长而去。

    琬琰看着她的背影,身体越来越冷,她泡不下去了,从水里站起来,拿浴巾裹着身体,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