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熙伦死死地盯着她,眼里波涛汹涌,似要吞噬一切,他皱紧眉头,“黎琬琰,你跟谁置气呢?”
“我不敢,明宇,走吧,我送你。”琬琰依旧没有看他,转过身去扯着黎明宇的手就往外走。
席熙伦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意思?我说你两句说不得了?收起你这副模样,我看着生气,还有黎明宇,东西放回去,谁让你走了?”
黎明宇的眼睛在席熙伦身上转了转,又转回黎琬琰身上,“你们……真的吵架了?”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的吼道,吼完了又觉得太有默契了,两人头同时扭向一边,谁也不理睬谁。
“那我现在是走还是不走?”黎明宇又问。
其实他不想走,马上要过年了,他想跟姐姐住在一起。
“走!”
“不走!”两人再度同时出口。
黎明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迷茫了。
琬琰火了,抬头瞪着席熙伦,怒道:“席熙伦,明宇是我弟弟,我让他走你管得着吗?”
“他也是我弟弟,我就是不让他走怎么着?”席熙伦也跟她杠上了,不是不想看他吗,有本事就一直低眉顺眼下去,别瞪着他看啊?
“行,你们不走我走!”琬琰拉开门,再用力甩上门,大步走出去。她一直往前走,打开大门,迎着寒风,向公交站走去。
寒风割着她的脸,她心里难受得要命,她什么都能忍受,包括他把她当成潘朵的替身,她想,就算是替身,他爱的也是眼前的她,可是,他的一句不爱,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毁了,她连再欺骗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他不爱她啊,这是多么让人绝望与痛苦的事?
眼泪流了一下来,滚烫的泪瞬间冰冷,像一把把利剑割伤她的脸,割伤她的心,席熙伦,我太贪心了对不对?除了要你对我我,还要你爱我,我太强人所难了,是吗?
寒冷的天气,外面很少有行人,偶尔有一辆高级轿车驶过,刮起寒风阵阵,琬琰拢紧了衣服,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家居服就跑了出来。她冷得直哆嗦,缩着脖子,希望这样会暖和一点。
可是腿上穿的是一条单薄的家居裤,脚上踩着一双粉色兔拖,这样的天气,一下子就从脚心冷到头顶。
她坐在公交站的椅子上,冷得缩在了一起,不停地打着喷嚏,直到身上忽然一暖,她立即抬起头来,就见席熙伦眉毛上都凝结着霜。
“你到底在胡乱发什么脾气?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出门,病倒了可别指望我会照顾你。”
琬琰垂下头来,将肩头的的衣服挥下去,“我没要你多管闲事。”
“黎琬琰,你怎么这么倔?昨天是谁做错了事,背着我去见男人你还有理了是不是?”席熙伦左右看了看,没人才低声喝斥她。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不要在我面前出现!”琬琰放狠话。
可这样的狠话一放出来,首先伤到的是她自己,想到若真的看不到他,心就痛得竟然再也想不下去,眼泪一幕幕盖上来,迷住了她的视线。
席熙伦拧紧了眉,“好,黎琬琰,你有种!”席熙伦掉头就走。
琬琰也不看他,这时公交车来了,她站起来往公交车上走去,投了一枚硬币,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车上的人不多,看见她穿这么单薄,都好奇地看着她。
席熙伦走了几步,骤然转过身来,看着被扔在了椅子里的衣服,他握紧拳头,他觉得他的一片好意也被她丢弃了。他捡起衣服,快速冲上车去。
“同志,你还没投币。”司机看他径直往后面走去,大声喊道。
公交车上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他从来没这么丢人过,一时涨得俊脸通红。
他连忙伸手探入怀里掏钱包,包里空空的,他又摸了摸别的包,居然身无分文,他的脸更红了。
看着坐在椅子里扭头看着窗外的黎琬琰,他蹭过去,用膝盖碰了碰她,琬琰没理他,他又碰了碰,“喂,我没带钱。”
琬琰不理他,沉默地看着窗外,司机又催了一次,席熙伦看着坐着一动不动的黎琬琰,气得牙根痒痒,他解下手上的劳士力金表,走到投币箱前,“我没带钱,这块表够不够?”
司机见他态度不好,也生气了,“我要你的表干什么,上车投币是常识,只要一块钱,多的我不要。”
“我就只有表没有钱,我拿表当一块钱不行吗?”席熙伦沉着脸,觉得这司机也故意刁难他。
“我也说了,我只要一块钱,我不要表,要不你就下车。”司机跟他僵持住了,看这人的穿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么不讲理。
车里的乘客开始指指点点了,琬琰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
前面却越吵越厉害,琬琰终是不忍心看见他被赶下车,她起身过去,投了一块钱又坐了回去。
车里开了空调,她稍微暖和了些,她坐在椅子里,想着自己该去哪里,手机没带,钱包没带,身上就只有买菜找的十几块零钱,自己这个样子,似乎只能去温小暖家了。
席熙伦沉着脸站在琬琰旁边,司机开车开得并不稳,席熙伦左摇右晃的,却还是将衣服披在她肩上,不再出声。
两人坐了一站又一站,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了,琬琰身边坐着一位老大姐,她看了看两人闹别扭的样子,扯了扯琬琰的衣服,“小姑娘,跟你老公吵架了?”
“他不是我老公。”琬琰尴尬道。
老大姐以为她在堵气,便说:“夫妻磕磕绊绊很正常,你看他都来追你的份上,就原谅他吧,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没有隔夜仇的。”
“大姐,他真不是我老公。”琬琰重复。
老大姐更觉得她是在堵气了,便抬头看着席熙伦,当和事佬,“小伙子,听大姐一句话,跟你老婆说几句软话,女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哄她几句,她就不会生气了。”
席熙伦黑着脸不吭声,老大姐见两个当事人这样,觉得无趣,讪讪的不说话了,过了两站,她到站了,便站起来下车。
琬琰旁边的位置空了下来,席熙伦见状,踹了踹她的腿,“往里坐。”
“不去。”
“去不去?”
“不去!”
“不要说我第三次。”
“不去不去不去!”
席熙伦二话不说,弯腰将她抱起扔到里面的座位上了,自己坐了下来,琬琰气得脸都红了,“你这个无赖。”
琬琰扭头看着窗外,不理他了。
席熙伦坐在她旁边,看见她身上的衣服滑了下来,他蹙紧眉头道:“衣服穿上,不要弄感冒了。”
他话音刚落,琬琰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她怕真的感冒了,也不想在此时逞能,顺势穿上衣服,还是继续扭头看着窗外不理他。
公交车一直往前开,席熙伦坐在旁边没动静了,琬琰扭着头,谁也不理谁,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突然,手背被碰了碰。
她没理,因为知道是谁。
接着是大腿上酥酥痒痒的,她脸色一僵,以为他在车上也要乱来,手狠狠打过去,低声斥道:“你干嘛?”
席熙伦的脸色多了种奇怪的难堪,他抿着唇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琬琰被他盯得心里发毛,首先败下阵来,转过头去看着窗外。
过了好一会儿,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忍住没有回头看他,他好像在她手背上写字,她居然聚精会神地感觉他在写什么。
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即使是这么温存的在她手背上写字,她也能感觉到他的强势,他不是在求她,是在命令她。
他一直觉得她在胡闹,她强忍着泪,没有回头。
我错了,还不行吗?
琬琰想,他有什么错,不爱她就是错吗?她曾经可以做的,就是假装与容忍,因为爱到了极致,所以可以容忍他的执念,可以假装笑得很幸福。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容忍并假装下去,只要他给她一块方寸之地,让她在他身边能待得下去,可是现在,这片方寸之地也岌岌可危了,他亲口说的不爱,让她连待在他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她一直不敢奢望他爱她,她想,只要他对她好就行了,可是爱情本就是不能免俗的东西,她爱他,她就想得到更多,她要他只对她一个人好,只爱她一个人。
可是,这真的很难吗?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有乘客看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回头来好言相劝,“小俩口吵架了?小伙子,赔礼道歉吧,女人心软,哄一哄就没事了。”
“对啊,我跟我老公吵架时,都是我老公哄我,当时很生气,他哄一哄就不生气,帅哥,哄哄你媳妇呗。”
一时间车厢里都七嘴八舌的劝了起来,大家都很热心,还有人说:“要不亲一个吧,女人生气时,说再多的话都是废话,亲一个抱一下,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附和,“对啊,直接扑倒,完事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琬琰脸色绯红,早已经听不下去了,正好公交车到站了,她也不管是哪里,直接起身下了车,席熙伦也一脸窘迫地跟着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