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今生会遇上这么让她心疼的男人,他的悲他的喜他的忧他的伤,都牵动着她的心。她知道他不开心,那么她要怎么才能让他开心呢?
琬琰从来没有为爱做过傻事,哪怕年少最单纯的时候,在最让人心悸的那些青涩恋情里,她也是接受比付出多,如今,她才明白,原来真正的爱,是愿意无条件为他付出。
席熙伦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而她能够给他的东西,也少之又少。
她绞尽了脑汁,最后想到一个很俗的点子,她脸红地拿开他放在她胸部上的手,轻轻从他身下爬出去,走进书房。
她记得她帮他打扫书房时,看到一把很旧的吉他,她在学校学过一些乐器,尤以吉他最拿手,她抱着吉他出来,然后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很多蜡烛,在别墅前摆了个大大的心字形,然后点燃。
席熙伦是被那首熟悉的旋律唤醒的,他撑身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在客厅里,他记得睡着之前,黎琬琰在他身边,她去哪里了?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寻着屋外的声音走去。
推开大门,屋外星光满地,大大的心字形中坐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的大衣,素颜长发,她手中抱着一把吉他,弹奏着他最熟悉的那首曲子: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
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分飞各天涯他朝可会相逢
萧萧风声凄泣暴雨中
人海里飘浮辗转却是梦
情深永相传飘于万世空
当霜雪飘时但愿花亦艳红
未惧路上烟雨蒙
啊…寄相思风雨中
啊…寄痴心风雨中
抱月去化春风云外追踪鸳侣梦
恨满胸愁红尘多作弄
难解百般愁相知爱意浓
情海变苍茫痴心遇冷风
分飞各天涯但愿他日重逢
夜漫漫路上珍重
寒夜里霜雪飘时
但愿花亦艳红别后路上珍重
每一个音符似乎都敲在了他的心上,那些他放不下的执念,此刻在心中无限放大,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让他恍然以为自己在梦中,没有这十年的颠沛流离,没有这十年来的辛酸悲苦,他还是那个有着一腔热血的少年,与心爱的女孩朝夕相伴,以为这样的日子便是永远。
琬琰手指娴熟的拨弄着弦,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泪意蒙蒙地看着倚在圆柱上的男人,她不该选择这首歌的,明明是为了让他开心,为什么她却觉得这首歌里已经诉尽了他们的结局。
她站了起来,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肯再听这首歌,假如他曾经有那样的一个“她”,这是多么伤的离别?
“潘朵!”席熙伦大步走过去,将她搂进怀里,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吉他横在两人中间,硌得她心脏一阵抽痛。
他低头,唇压了下来,如狂风暴雨般掠夺她娇艳的唇。
琬琰抵在他胸前的手,由抗拒改为迎合,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为何还是会这么心痛?
他的吻凶猛落下,不带一丝怜惜,只有掠夺,“朵朵,我想你。”他完全忘记自己在哪里,忘记了怀里的女人是谁,仿佛穿越了时空,拥抱住了过去。
琬琰哭了,她说错了,她不是尹雅静的替代品,她是潘朵的替代品。
琬琰再也拿不住吉他,“砰”一声,吉他落地,也惊醒了席熙伦的迷思,他迷离的双眸慢慢恢复清明,他低头看着掉在地上,因年代久远而摔成两断的吉他,眼中骤然凝聚了风暴。
他身体僵硬,机械的单膝跪了下去,她跟着去捡,手刚触到吉他断裂的地方,就被他狠狠挥开,手心划开了一条血口子,她猛地握紧了拳头。
他轻颤着拾起吉他,手指磨挲着那个歪歪扭扭的“朵”字,表情都狰狞了,“该死的,谁让你动它的?”
“我……”琬琰后退了一步,惶恐地看着他一脸盛怒,眼泪颤巍巍地滑落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想让他开心的,怎么会弄巧成拙?
“不是故意的,那你穿成这样,还唱那首歌,你想试探些什么?”席熙伦站起来咄咄逼人的走近她,琬琰一直往后退,心里难过得要命。她没有想过要试探些什么,她只是想让他开心。
“没有,席熙伦,我……”
“看来是我太宠你了,才让你忘记了你自己是谁。”席熙伦说完,拿起吉他转身进了别墅,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车钥匙,他把吉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椅子上,那样珍视的样子,让琬琰又落下泪来。
她心里很堵,原来在他心中,她还比不上一把旧吉他。
席熙伦很快上车,开车离去,琬琰追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黑色路虎消失在大门后,她蹲下来,双手抱膝,痛哭起来。
她真的没有试探什么,为什么他不相信她呢?她看着满地还跳跃着的烛火,心脏塞满了疼痛,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他对她好,她就能肆意而为,动他的东西。
有好几次,她经过书房时,都看到他在抚摸那把旧吉他,她知道那是他的心爱之物,也知道那是“潘朵”留给他的东西。刚才心念一动,她想只是借用一下,他应该不会生气。
但是,他那句失神之下说出的“朵朵,我想你”让她心里太难受了,她才会失手松开了吉他。
琬琰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寒风刮着她的脸,像刀割一般,她站起来,浑浑噩噩地走进别墅。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却突然让她窒息起来。
第二次,他叫她“潘朵”,让她不得不思考一下他千方百计夺得自己的原因,小说里不是都写了么,男主对初恋情人念念不忘,然后找了一个跟她长得像的女人借以寄情,席熙伦,是这样的吗?
因为我长得像“潘朵”,所以你丝毫不介意我已是别人的妻子,也要把我抢过来,一把吉他证明了,原来我这么可悲。
可是怎么办?明知道是替身,我还是无法停止爱你,席熙伦,你知道吗,我要的不多,你的一个微笑,一个拥抱,就是我的天堂。
我从不奢求你会爱我,我只想这样傻傻的陪在你身边,傻傻的爱你,你冷也好,酷也好,爱别人也好,我都不计较,因为我始终记得,在我最狼狈时,你保住了我的尊严,在我最绝望时,你给了我希望。
可是,原来这样傻傻的陪在你身边也是奢侈。
琬琰走进门里,看到还搁在矮几上的菜篮子,她把菜拎进了厨房,拿出里面的菜,还有包饺子的高筋面粉,她本来打算今晚包饺子的。
她拿剪刀来剪开袋子,开始和面,眼泪吧嗒吧嗒落进面粉里,她连忙抬手去擦,擦了一脸的面粉却不自知。
和好面后,她开始剁包心,香菇芹菜肉馅,看着自己一刀一刀的剁,仿佛剁的是她的心,她忍不住蹲下去放声大哭。
她笨死了,怎么会选择那首歌,明知道那是他的底线,偏偏还不知死活的去触碰,这下伤了他也伤了自己,真的是笨死了。
琬琰自己擀面皮,自己包,包完都快天亮了,她看着一桌的饺子,转身进了厨房,拿了最大的锅放了水,烧开,然后把所有饺子都放进去煮,煮熟了,自虐一般不停的吃,吃得吃不下了还在吃。
听说肚子填满了,心就不会痛了,她心还在痛,那就是肚子没填满。
吃到最后,她忍不住吐了,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以后,她再也不要包饺子了,吃饺子不是团圆!
折腾到后半夜,她开始拉肚子,她一趟一趟的跑,最后干脆待在厕所里不出来,原来自虐是这么痛苦的事。
她拉得快晕过去时,手机响了,她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接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轻轻地很委屈地喊了一声“小哥……”
翟郅逸赶到别墅外,琬琰刚好从别墅中走出来,她脸色白中透青,摇摇晃晃地,他连忙上前扶着她,“病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
琬琰摇了摇头,她这是自作自受,那些饺子煮得半生不熟,她就那么吃下去了,本来就虚弱的胃怎么承受得了?
“小哥,送我去医院吧。”
翟郅逸什么也没说,抱着她放进车里,然后开车往医院驶去。
挂号,就诊,等待的时间里,她一直软软地靠在他身上,他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抚开粘在她嘴边的头发,“我该拿你怎么办,你这有病就拖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上大学时,她也是小病非得拖成大病了,才肯去看医生,怎么说教都不听。他总说她年轻时候仗着自己身体好就透支健康,以后老来了缠绵于病榻,看谁心疼她。
他说那话时,自己就心疼了,于是她每次有点小咳嗽,就会逼着她喝了药才离开,离开的这大半年,每次变天,他就担心她生病他没在她身边,她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那个时候,他想见她的渴望就异常强烈。
“不是说了只是吃坏肚子么,你别跟我说话,一张嘴就恶心得想吐。”她强压下心里翻涌的恶心感,闭上眼睛小憩。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医生说她是食物中毒,要住院输液,她犟着不肯输液,翟郅逸只好使出杀手锏,“行,那我也去吃坏肚子,我陪你一起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