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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泽,我们不可能从头来过的,你能忘记婚礼那天我带给你的耻辱吗,你能忘记我被你爸亲手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吗?不能,我也不能。我上次就说过,你爸拿钱救了我妈妈,我感激你们,哪怕做牛做马,我都毫无怨言,可是一个人的尊严不是用来让你们这样糟蹋的!假如婚礼那天没有席熙伦的搅局,你会这样对我吗?你不会,你现在这样纠缠不放,其实就是因为你输不起,你要扳回一城,就算我真的存了心跟你好好过日子,你会跟我好好过日子吗?”

    邢明泽眸底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她说得对,他这样纠缠不放,是因为他输不起。

    他的尊严他的面子,全在婚礼那天被她扫得一干二净,他愤怒他不甘,他要扳回一城。

    如果之前是简单的想要得到她,那么如今,他是跟席熙伦较上劲了。这世上谁都可以得到黎琬琰,就是席熙伦不能,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不会让他们在一起,让世人笑话他一辈子。

    “你说得对,席熙伦搅黄了我的婚礼,让我成了海城人民茶余饭后的笑话,我确实心有不甘,但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琰儿,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那日你险些被陈凯玷污,我抱着浑身发抖,哭得像只受伤的小野兽的你,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愤怒吗?我恨不得冲出去宰了陈凯,可是我不能丢下那么无助的你,我想,只有陪在你身边,悲着你的悲,痛着你的痛,我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琬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那晚她确实感动了,她还对自己说,跟他好好过日子吧,他其实也不坏的,可是第二天,她听到从万莉娜房里传出来的那些淫声浪语,她刚被说服的心又封闭起来,这样的男人,怎么适合过日子?

    邢明泽停下车,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视她,“琰儿,我不敢奢望你现在答应我,但是请你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有句话叫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的缘分,是我们修了千年才得来的,不要轻易说放弃,好吗?”

    琬琰承认,她的心有些软了,邢明泽是多么高傲的人,他从未放下身段这样哀求过一个女人,可是一想到他昨晚说的话,一想到这半年来的种种,她的心就冷了。

    她移开视线,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她转过身去,“到了,下车吧。”

    邢明泽眸色含厉,转瞬间又被柔情所覆盖,他没再坚持,“好。”

    两人下车走到门口,邢明泽忽然环住她的腰,让她身体的曲线紧紧贴在他身上,然后缓步往里面走去。

    琬琰浑身都不自在,连忙推他,却听他说:“琰儿,你再乱动,就别怪我在这里亲你。”

    琬琰不敢乱动了,可是与他相贴的地方如针扎一般,她心里一阵难受。她告诉自己忍忍,也许他就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一会儿进去了,他就会放开她。

    他们刚走进宴会厅就遇见了熟人,与邢氏有业务往来的林总,林总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他们紧贴的身上,笑道:“邢总跟夫人形影不离,真让人羡慕,我听闻那天在婚礼上夫人跟别的男人跑了,我还道这娱记找不到新闻越闹越荒唐了,现在看来,邢总跟夫人的感情这么好,那还真是空穴来风。”

    邢明泽脸色不变,回以一笑,“谣言止于智者,想必林总不会当真。”

    “那是,谁愿意头上戴顶绿帽子,邢总,祝你跟夫人琴瑟和鸣、永浴爱河。”林总举杯,邢明泽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酒递给琬琰,他自己也拿了一杯。

    “来,琰儿,我们跟林总干一杯。”

    琬琰很不愿意,她酒量不好,自从上次酒后失身后,她就再也不敢随意喝酒,更何况这是在邢家的宴会上,谁知道他们又在打什么主意,会不会再将她送上别的男人床上?

    她碰了杯后,只用嘴唇沾了一点,然后就不肯再喝了。

    走进这里,她就相当于走进了狼窝,她要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才能够保证今晚全身而退。

    林总跟邢明泽寒暄了几句就走了,邢明泽搂着她,见人就跟人干杯,然后将黎琬琰推出去,谣言似乎不攻自破,他头上的绿云也在悄悄散去。

    琬琰终于明白他叫她出席这场宴会的用意,他要用她澄清谣言,她突然觉得好笑,那天的婚礼邀请了海城一半以上的名流,他们亲眼目睹那场如闹剧一般的婚礼,岂是她出席这么一场宴会就能化解的?

    别人脸上说着恭贺的话,心里还不知道怎么看待他们。邢明泽啊邢明泽,你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邢明泽带着她走了一圈,已经无人不认识她了,大家都知道她是邢明泽的老婆,在婚礼上跟别的男人跑了的那个女人。

    琬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别人怎么看,只要自己心中无愧便足以。

    当她终于瞅了个空,远离邢明泽的控制时,已经满身疲惫,原来人要逢场作戏,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儿。

    她钻进露台,这里很少有人进来,她可以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待一会儿了,不用看那些假惺惺的脸,更不用听那些言不由衷的祝福。

    露台上,一阵夜风拂过,空气里似乎充满了桂花的味道,好闻极了。夜很安宁,一道门将里面的喧哗与外面的安宁隔离开来,让她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错觉。

    可惜,这样的安宁不过片刻,露台的门被人推开,琬琰皱着眉头望过去,眼里有被人打扰的不悦,可当她看清月华下清冷的男人时,目光忽然一滞。

    “小…小哥……”她失声惊呼,真的是他吗?他回来了。

    男人清清冷冷看了她一眼,轻启薄唇:“打扰了。”随即又退回到里面那个喧嚣的世界里。

    琬琰愣住了,男人的身影很快在眼前消失,快得就好像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他是小哥,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琬琰不及多想,快步追出去,宴会厅里衣香鬓影,哪里还有他的影子?她着急地张望着,他回来了,为什么从来不曾去找过她?

    她想起那一夜,她决定嫁给邢明泽的前一夜,她约他见面,在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她坐在操场旁的台阶上,轻声说:“小哥,我明天要嫁给邢明泽了。”

    他的表情是怎样的,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双手箍着她手腕,那么用力那么紧,仿佛下一秒就会捏碎她。“为什么?”

    “因为钱!”她听见自己这样说,就让他认为她是个肤浅的女孩吧,这样他才会更痛快的放手,虽然他们之间从未言过爱,虽然他们好像在一起又好像没在一起。

    “钱,我也有。”他痛心道,“琰儿,你等我一年,不,半年,半年后,我的钱不会比他少。”

    琬琰摇了摇头,她能等,可是妈妈不能等,这几天她跑遍了所有亲戚家,能借的借了,能求的求了,能下跪的下跪了,但是却只凑到了五千块钱。

    那对于妈妈的天价医药费,简直杯水车薪,怎么能够?

    她想起叔叔婶婶施舍一样的语气,心里就跟针扎似的,倘若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愿意求人,但是妈妈等不得,她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对不起,小哥,我已经决定了。”琬琰站起来,绝决道。

    他是她心头的白月光,是她的愿望,她不能自私的拖累他,他的才华,适合更宽广的天空。

    她走了两步,就被他拦腰抱住,“琰儿,你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帮你筹,不要嫁给邢明泽,那会毁了你自己的。”

    背过身去的她心如刀割,“对不起,我要的是邢家的财产,只有嫁给邢明泽,我才能摆脱我现在的贫穷。”

    “不,你不是这样的人,琰儿,你不要这样诋毁你自己,你不是这样的人。”

    “是,我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我喜欢钱,喜欢好多好多的钱,翟郅逸,你满足不了我,放手吧。”琬琰闭上眼睛,逼退涌上眼眶的泪意,小哥,原谅我。

    他慢慢松开了她,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她眼前。

    第二天,她就听说他离开了,走得那么绝决,让她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第三天,她知道,如果她告诉他妈妈的病情,他会用尽所有办法帮她筹钱,但是她不能那样做,她的小哥不该困于围城里。

    ……

    琬琰围着宴会厅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翟郅逸,他就像从不曾出现过。可是他明明离她那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薄荷须后水的味道。

    她记得那是她给他选的牌子,那种味道,她怎么会忘?

    她没有告诉邢明泽,悄悄地离开了,深秋的夜晚,风很凉很凉,吹得她发丝高高飞舞起。路灯洒下一片柔软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心里难过极了。

    原来再相见,他们连一句“好久不见”都说不上,他心里一定很恨她吧?是她糟蹋了他对她的情意,她活该被他恨。

    “嘀嘀嘀”,身后传来汽笛声,琬琰没理,继续向前走,她刚走了两步,一辆黑色辉腾“吱”一声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那张完美精致到人神共愤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