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就在琬琰气得要挂电话时,才传来幽幽一声,“黎琬琰,我好饿。”
琬琰气得差点吐血,“席熙伦,锅背在我身上吗,你饿你不知道叫外卖啊,哪家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做得没我好?我求求你,你别折腾我了行吗?我很忙,没你那么有钱有闲。”
“你给我送饭,我给你钱。”
琬琰高涨的怒意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切的悲哀。
她想起了早上那辆电动车,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无时无刻不在拿钱撇清他们之间的关系,黎琬琰,就这样你还要一头栽进去吗?
“我没时间。”琬琰冷冷地说完,挂了电话。
她站在灶台旁边一动不动,直到锅里的粥扑了出来,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去揭锅盖,又被冒起来的蒸汽熏了眼睛,眼泪当下就流了出来。
一连三天,琬琰都往附中一院跑,她进步得很快,最后一天,已经能针针扎进血管里了,护士长宣布她毕业了,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就在这时,黄医生推门进来,“什么事这么开心?我在外面都听到你的笑声了。”
护士长回头笑看着他,“小黄啊,你来得正好,琬琰毕业了,你要不要充当一下试验品,让她给你扎一针。”
琬琰连忙摆手,“不不不,黄医生帮我够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让他受苦?”
“没关系,我皮躁肉厚,这点痛不算什么,来吧。”黄医生一副光荣就义的模样,把护士长跟琬琰都逗笑了。
笑过之后,琬琰将针里注入葡萄糖,然后挤掉空气,给黄医生手臂血管处消毒。她有些紧张,扎别人跟扎自己可不同,要是扎错了,他肯定会很疼。
琬琰越想越害怕,拿着针筒的手都在轻轻颤抖,黄医生见状,握了握她的手,说:“琬琰,你大胆的扎,没事的。”
琬琰点了点头,深呼吸,然后按住血管两端,针扎了进去,这一次不偏不移扎进了血管里,她激动不已,“扎进去了,扎进去了。”
黄医生松了口气,对护士长说:“护士长,你的得意门生啊,第一次就能找准血管的位置,了不起!”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护士长得意的道。
琬琰终于学会了,她很开心,以后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妈妈受病痛折磨了。
离开医院时,黄医生正好下班,他坚持送她。
琬琰今天没骑电瓶车来,昨天她给电瓶车充电的时候,忘记了按开插座上的开关,一点电都没有充进去,今天根本没法骑,她只好坐公车过来。
她拒绝不了,只好坐上去,“黄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给我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师,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毕业了。”
黄医生一边开车一边道:“是你领悟力高,护士长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不过琬琰,你记住,止痛针不能长期使用,那只会削减病人的抵抗力。”
“嗯,我知道了,黄医生,我妈的病还有没有治愈的希望?”琬琰犹豫了一下,这样问道。
黄医生沉吟了一下,“我们正在找合适的骨髓配型,不过你也知道,阿姨的血型很特别,很难找到合适的骨髓,还有即使找到合适的骨髓,手术也未必会成功,所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琬琰难受的闭了闭眼睛,“只要有一线机会,我都想试一试,我妈妈这辈子太苦了。”
“找到合适的骨髓,我会通知你,你也别太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黄医生将车停在路边,已经到了黎琬琰居住的小区外面。
琬琰点了点头,“谢谢你,黄医生。”
“不用客气,快回去吧。”黄医生向她挥了挥手,开车离去。
琬琰站在路边,叹了一声,转身往小区里走去,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喇叭声。
她没有回头,又往前走了两步,喇叭声就一直响,她只好转过身去,看到那辆高大威猛的黑色路虎,脑海里一瞬间就浮现出席熙伦那张欠扁的俊脸。
车窗放了下去,叶瑾源坐在驾驶室里,“黎小姐,上车吧。”
“叶瑾源,有事吗?”琬琰站在原地没动。
“黎小姐,老板已经绝食三天了,他说你不去他就不吃饭。”叶瑾源扔出这么一句威力十足的话,当下炸得琬琰魂飞魄散,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他究竟要闹哪样?
琬琰也顾不得去分辨叶瑾源话里的真假,匆匆爬上车,“快去医院。”
叶瑾源连忙开车,一路上,琬琰都焦急万分,“他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不吃饭啊,人是铁饭是钢,他不吃饭身体能好吗?”
“老板说他是为你受的伤,你就该照顾到他伤愈出院为止,你不去他就不吃饭了。”
“胡闹!”琬琰斥道,又忧心不已,“他怎么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啊,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我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照顾他?”
叶瑾源自然知道她在忙什么,派去的人回来禀报,黎琬琰每天下午一点准时出发去医院,一直在医院里待到五点才回家,而她进医院后,就一直在护士办公室里没出来过。
到底是怎样的走投无路,她才能鼓起勇气一针一针往自己身上扎?他派人去打听过,她学注射,是为了方便照顾黎母。
或许他们都误解了她,她真的不是邢永涛的棋子,就算是棋子,或许也是颗不知情的棋子,否则她根本不必去学注射,黎母也不必回家延误治疗。
“你的手臂还痛吗?”叶瑾源失口问出这句话来,他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懊恼道:“那天我看你急匆匆走了,我好奇就跟了过去,看到你……”叶瑾源指了指她的手臂,没有往下说。
琬琰明白他的意思,“有一点点痛,过两天就没事了,你别告诉席熙伦……,算了,说了他也不会体谅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为了活下去的辛酸。”
他若真能体会到她的难处,也不会耍这些小孩子把戏为难她。
叶瑾源没说话,继续往前开,琬琰坐在副驾驶座上,想了想,给黎母打了个电话,说她要晚点回去,让她吃了饭先睡,不用等她。
叶瑾源时而看她一眼,听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她母亲,他终于理解为什么席熙伦在黎琬琰面前这么幼稚,敢情就是因为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母性光辉?
到了医院,琬琰跟在叶瑾源身后上楼,来到病房外面,她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叶瑾源推开门请她进去,她深深吸了口气,本是想平静从容地走进去,可一看到坐在病床上精神百倍的席熙伦,她就跳了起来。
“你耍我!!”琬琰炸了,她在路上时,只要想自己待会儿会见到一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席熙伦,她心里就焦躁不已。
结果他哪里奄奄一息了,他分明就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点憔悴的样子都没有。
席熙伦放下文件,冲叶瑾源使了个眼色,叶瑾源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反锁住。
琬琰冲过去开门,已经来不及了,她气得直拍门,“叶瑾源,你开门。”
席熙伦双手环胸,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心情却莫名好了起来,有三天没看见她,那天中午他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却被她吼了一顿挂了电话。
他气得半死,几何时,他要见一个女人,还要看她脸色了?
他忍住没有再给她打电话,没想到三天过去了,她没打电话来也不来看他,他渐渐坐不住了,整天都心浮气躁的,就好像少了什么。
他搞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本来抢婚一事之后,他就该将她彻底赶出自己的生命,让邢永涛手中的这颗棋子彻底成为废棋。
但是他却用自己因她而受伤的事将她强行留在身边,看着她活蹦乱跳张牙舞爪,他心情就格外的好。
“别白费力气了,没我的允许,他是不会给你开门的。”席熙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几天不见,她似乎黑了点瘦了点憔悴了点,让人心疼了点。
琬琰停下拍门的动作,转过头去瞪着他,“席熙伦,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耍着我很好玩吗?”
“我只是要你信守承诺而已,你说过在我出院之前,会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你言而无信,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你兑现承诺。”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你不要信口胡诌。”琬琰气得脸都红了。
“在重症监护室里。”
“那是特殊情况你懂不懂?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好不好,你就能不能为我想想?”琬琰抓狂极了,她到底造了几辈子的孽才会遇上这么个冤家,偏偏她还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不懂不好不能!”席熙伦极其淡定的说出让琬琰不能淡定的话。
她险些就要气得头顶冒烟了,“行,那你要我做什么,你说,做完了就放我走。”
“做爱……”
琬琰涨红了脸,双手反射地捂着胸口,厉声斥道:“你想都别想!”
“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做爱的晚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席熙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瞧瞧你这思想,怎么这么不纯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