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成婚之后没多久,我们就要启程回川蜀了,毕竟,师娘的驻地在蜀都,而师父因为一些往事,也不怎么喜欢待在京都。
回蜀前我买了许多礼物去向我在京都交往的这位画师朋友顾淼辞行。
顾淼听说我要离开后,愣了好一会。
我以为他是舍不得我走,我笑着跟他说:“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若是我还有机会到京都来,我一定会来找你。”
这话真心得不能再真心了,除了沈溪,顾淼就是我交往过最好的朋友了,如果以后我再来京都,他还愿意跟我来往的话,我是愿意跟他来往的。
其实我心里也有点舍不得他,但我的家在川蜀,我总不能因为一个朋友就不要家吧。
顾淼没再说什么,只是推着轮椅把我送出门,轻描淡写地对我说:“祝你一路顺风。”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没在他脸上看见任何不舍,心里闷闷的。
原来不舍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啊,我把他当除沈溪外最好的朋友,我就要离开了,他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我心情不好地回家收拾东西了,直到临行前我也没有再去见顾淼。
我以为我们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谁知道,在我登船后,我又在船上看到了他。
我惊讶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噢,”顾淼拿画笔支在额角上,面容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我的海棠集正好需要换个新环境,想去川蜀之地采采景,不行吗?”
“行,”他嘴上这样说,但我知道他就是舍不得我,我笑得嘴都裂了,“怎么不行,要我给你做向导吗?”
“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没有你,谁给我推轮椅。”
他随行有好几位仆人,那轮得到我给他推轮椅啊,再说他那轮椅不用人推也能动,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我开心的应下:“可以,不过你的图册画好了也得送我一册。”
他也笑:“没问题。”
回到川蜀后,周渡被师娘请去军营做教头了,而师父则是在蜀都开了一家医馆,医馆的楼上是小溪开的私人菜馆,平时里只接待一两桌客人。
我的小日子简直不要过得太好,平时里在医馆里坐馆不仅有月钱拿还包吃住,私下里还能卖卖我的小玩意儿,得空了我就去找顾淼玩,交流交流心得。
偶尔顾淼也会趁医馆不忙的时候到医馆里借着治腿的名义找我聊天解解闷。
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越来越舍不得他,所以我经常会恐慌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京都啊。”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侧过头来看着我:“你希望我回京都吗?”
我当然是不希望的,可京都是他的家,他的店铺也在京都,再不舍得也得舍得,可是我说不出让他走的话,于是我只好把目光挪移到他的画作上:“你画画吧,你不是说你喜欢这片枫树林么,画完这片枫林再说嘛。”
顾淼也没有再问了,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又拿着他的画笔开始作画起来。
不得不说顾淼专心画画的样子真好看,画出来的画传神极了,那画上的人在枫叶林里半披着衣裳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尖痒痒,因此在京都他店铺生意好极了。
我去买画册的时候,也是看着他家店人多才进去的,没想到就遇到一个这么好的少东家。
我本以为顾淼画完了枫树林就会走了,可谁知道,画完枫树林还有桦树林,画完桦树林,还要画明年的桃树林。
我听完他的安排后,不禁惊呆了,这得画到什么时候去啊。
我忍不住问他:“那你京都的店,不要了啊?”
我也就随口这么一问,谁知道,顾淼还真就回答我了:“不要了。”
我干笑两声:“你说笑了。”
“没有,”顾淼认真起来,“真不要了。”
我惊了惊,咂舌道:“生意那样好的店,说不要了就不要了,真可惜。”
“不可惜,”顾淼接话道,“我觉得弃了京都的店,在蜀都开再重新开一家店也不错。”
他看着我,眼睛里多了些我说不出来的东西:“小鱼,你欢迎我吗?”
我的心突然一下跳得很快,脸也开始发烫起来,只得干巴巴地回道:“欢……欢迎。”
他笑了,笑得很舒心。
顾淼说要在蜀都开店,没多久,他真的就在蜀都开了新店,位置就在我们医馆对面。
我坐馆无事的时候,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火爆的生意。
没办法,谁叫顾淼的画画得太好了,这些人就算是不买也总想挤在画馆里看看。
作为对面画馆顾问的我,倒是不用花钱买,每隔一段时间都能收到馆长亲笔作的画,有时是新的一张海棠图册,有时则是一朵花,或者是一片云,取决于馆长作画时的心情。
而作为回报则是我每日下馆之后都会到他的画馆里去帮他捏捏腿。
顾淼的腿是他是十九岁时去采风从悬崖上摔下来,伤到脑袋所致,所以他的腿还完好无损,为了不使腿部的肌肉萎缩,每日都需要按上一按。
万一那天脑袋上的伤好了,或许还可以重新走路。
我每次给他按的时候,都按得极为认真,我想像他这般有才华的人,在身体健全的时候,想必是个风流至极的人物,作为朋友的我是真心盼着他能够好起来的。
我给顾淼按腿的时候,顾淼都是在一旁静静作画,今日也不例外。
不过今天他的话,似乎有点多。
他一边在画架上作画,一边问向我询问:“小鱼,你觉得这里得怎样画才好?”
我看着画纸上跪坐在不知是地上还是椅子上衣衫褪直腰际的模糊身影,回想了一下我的那些病人给我说的话,给他提意见到:“腰线还可以描得再细些,最好妖娆一点,这样会紧一些,也会更加的舒爽。”
“嗯。”顾淼应了声,随即又换了支稍细的笔画了一起。
我对半成品的画不是很感兴趣,又低下头去继续给他捏着腿。
还没捏上多久,他突然又开口道:“小鱼,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我问:“什么事啊?”
他顿了顿,似乎是有些羞于启齿,过了好一会他才跟我道:“我想把你制作的那些小玩意儿和着我的画册一起售卖,你看如何。”
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提心吊胆好半天,没想到就是这点小事,因此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他道:“好啊,我没有意见。”
我的那些玩意,说是生意火爆,实际上也就是私下里卖卖几个熟人,小打小闹地挣些钱,可是把它们合着顾淼的图册一块卖,那可就不得了。
顾淼的生意多好啊,随便给我个一成利润,我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我为什么不答应。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顾淼的时候。
顾淼又笑了:“小鱼,我想卖你那些东西,不是想挣你的钱。”
“我知道,”我专心给他按着腿,“你是帮我挣钱呢,靠我自己零零散散的卖,能卖几个钱,我还得感谢你。”
顾淼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笔,对我道:“小鱼,你抬头看看画。”
我以为画好了,抬起头朝画作看去。
只一眼,我便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因为画里那个模糊的身影画的居然是他自己,而他也不是跪在地上或是椅子上,而是坐在轮椅上,轮椅面前的正是顾淼。
画中的人,和画中人正在做的事,被顾淼画得再清晰不过,我一时语塞,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顾淼骤然凑近我,声音暗哑地道:“小鱼,我想说的是这个意思。”
我的脑袋有点发懵,他又近了我几分,声音轻柔道:“小鱼,你试试我好不好,我喜欢你,想永远跟你在一起,鱼与水天生就在一起。”
我不知道他说的试是什么意思,但我也喜欢他,我愿意和他进行鱼水之欢,于是我稀里糊涂地和他吻在了一起。
天天看在师父师娘亲还有周渡和沈溪亲,再加上每日接受着顾淼画册的荼毒,我其实早就想试试这是个什么滋味了。
今天终于试到了,滋味果然不错,像落在柔软的云里,软绵绵的,怪不得周渡他们天天亲不够。
我也亲不够。
我把看过画册里所以接吻的方式都在顾淼的唇上试了一遍,每种都有不一样的体验和感觉。
许是顾淼察觉到我的生涩,他竟然更大力的吻住我,唇舌勾紧勾着我,不许我有半分分离。
他只得像画里那样,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轮椅上。
也许是今天的太阳太温柔,也许是今天的云彩太柔和,也许是我们彼此间都太热情了,毕竟我面对的是一个风月高手,我不努力点就显得太废了些。
没多久我们就进行着画纸上的事。
我坐在他身上,问他道:“是这样吗,我不太会,做得不好,你多指导指导我。”
我明显地看见他愣了一下:“你刚不是说这样会舒爽一点吗?”
“这个啊,”我按在他肩上,向他解释道,“我听来买我药的客人说的。”
顾淼又问:“那你以前说得那些?”
我眨眨眼:“也都是客人给我说的呀。”
顾淼:“……”
他耸了耸肩,苦笑道:“抱歉,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指导,因为我也不会。”
“啊?”我彻底震惊了,“你的画,画得那么好,怎么可能不会!”
“我都是瞎画的,”顾淼抿抿唇,“反正客人要的只是画中朦胧的感觉,并不追求其他,还不是由着我发挥。”
我万万没想到,我以为的风月高手,居然跟我一样是个黄瓜大闺男,现在我可就真是骑虎难下了。
“不过,”顾淼突然挑起我的一缕发丝,“我愿意和小鱼把我画册上的那些和你客人描绘的那些一一尝试。”
他又问我:“你愿意吗?”
我们都这样了,说不愿意,未免也太假了,我点头:“愿意。”
就这样我又稀里糊涂地从画馆的顾问转变成画馆的老板娘。
我时常在想,我这辈子是不是过得太迷糊了些。
好在顾淼并不嫌弃我的迷糊,我也不嫌弃他的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