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鱼,出生在蜀地宝善县安阳镇桃源村,我娘说,生我的时候,我爹正好在溪水里篓了一篓鱼回来,所以就给娶了个鱼字。
我也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年年有鱼,有福气!
于是在我九岁那年,福气他就来了。
那是在一个即将步入冬天的深秋,那天的阳光分外和煦,从未出过桃源村的我,第一次在村门口看见了马车。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马车是为何物,只觉得这马车好气派,好漂亮,一身补丁还捧着柴禾的我,就这样呆愣地看着马车上下来一个长相如天仙般的人物,他走到我跟前,向我问道:“小孩,此地是何处?”
声音温柔和煦,再配合着我从未见过的这样好看的容颜和身姿,惊得我连柴禾都快要拿不稳了,颤颤巍巍地回道:“桃……桃源村。”
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说的是桃源村的土话,也不知道仙子听不听得懂。
大庆官话我倒是也会一些,可村里家里户户都说土话,我那可怜的几句官话在这会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好在仙子听懂了,他低低呢喃道:“桃源村,桃源村,世外桃源,这名字倒是取得好。”
紧接着我便看见仙子朝马车里唤了一声:“小溪,我们就藏在这里吧。”
“好!”马车里立马下来一位如莲花娃娃般漂亮白白嫩嫩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块拇指大小的芝麻糖:“送给你,麻烦你带我们到村长家去一趟。”
看到这块糖,我立马扔了手中的柴禾,马不停蹄地带着这两个好看的人走到村长家。
这时我们村的村长已经老得掉了牙,他张着一张没了门牙的嘴,为难地说:“我们村从未来过外人定居,我也不知道怎么弄,你们去隔壁杏花村找里长问问吧。”
那会我舔着那块芝麻糖不禁有些落寞,如此麻烦,那两人可能不会留在他们村了。
然而他们还是去找了里长,办好了定居,就连居住的地契都买好了,很快就在村里找人起房子。
他们给钱爽快我爹娘也去帮忙了,于是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跑去他们家玩。
那个叫做小溪的孩子似乎很喜欢我,总是拉着我问东问西的,还老给我糖吃,跟他玩了没几日,我兜里都有四五块糖了。
为了不白吃他东西,我偶尔也会回赠他一捧花生,或是一捧红枣,渐渐的我们就熟悉了。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沈溪,溪水的溪,我跟他说叫李鱼,小鱼的鱼,鱼是生活在溪里的,所以我两天生就该是好朋友!
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不过没多久我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我笑得太大力,笑掉了牙,牙龈一股一股地出血。
我不停往地上吐着血沫子,觉得不就是掉颗牙,没事儿。
可沈溪很担心,他拉着我到他小舅舅面前,也就是那天仙面前,紧张地说:“小舅舅,小鱼儿笑掉牙了,你帮他看看吧。”
那天仙向我招了招手,让我把嘴张开,仔细地看了看我的嘴,然后拿洁白的棉花轻柔地替我清理了血沫,又在我掉牙的地方涂抹上一种冰冰凉凉的药膏,瞬间我的牙龈就不出血了,也不疼了,真神奇。
然后他温和地对我说:“不要害怕,我是一名大夫,你只是换牙,没事的,以后每天到我这儿来上药,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牙长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和煦的大夫,我心想原来大夫除了老头儿,也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就跟天上的仙子一样。
我也想要成为仙子,于是我胆子胆子问天仙:“沈大夫,我能跟着你学医吗?”
他愣了一下,旋即问我道:“你为什么想要学医?”
我那时什么都不懂,直言道:“因为我觉得会医术的人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都会法术,减少人的痛苦,我也想做个仙子,给人减免病痛。”
然后我就看到沈大夫愣了一下,旋即轻声与我说道:“学医很辛苦的,你怕不怕苦啊。”
我眨了眨眼问:“有多苦啊,有在日头下搬苞米辛苦吗,有泡在水田里割水稻辛苦吗,有挑粪上山辛苦吗?”
沈大夫沉默着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点头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沈溪就在背后戳了戳我:“还愣着做什么,快叫师父呀。”
“师父。”我激动地跪在地上给他磕了三个响头,那时我并不知道我这个决定即将改变我的一生。
我开始跟着沈大夫学医了,我天资并不聪颖,学医前的第一件是学识字,光是认字都学了两三年,跟别说是学晦涩难懂的医书,好在我肯下苦工夫,除了吃饭喝水,几乎书不离手。
就这样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到第十个年头时,我已经能治不少病了,正好外祖生母病了,我便去镇上照顾她,回来时却错过了沈溪的生日,十分懊悔。
毕竟这是他的成人礼,我买了礼物给他赔罪,却在村口听村人们说,村里来了个西洋人,我一时好奇,跑去跟他分享。
却不料那个西洋人正在他家与他相谈甚欢,我吓得一时语塞。
从那时起,我就见沈溪对这叫周渡的西洋人不对劲,果不其然,没多久两人就勾搭上了,虽然我并不知道。
因为我一开始并不喜欢周渡,觉得他冷冷淡淡的像个捂不热的石头,但谁叫沈溪喜欢,沈溪喜欢,那我也就喜欢,我慢慢地尝试去接触他。
接触过后,我发现他除了面容冷了点,不爱笑之外,人其实还挺不错的,至此我就没那么怕他了。
说起来我这个其实是有点胆小的,因为从小在村里,没见过什么世面,虽说读了些书,可书上和生活总是隔着一层纸,因此我见到那些不苟言笑之人,或者镇上和外地的人心中总是会生出一份怯意来。
沈溪说周渡不凶,还有比周渡更凶的人,起先我是不信的,直到我见到了我的师娘。
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师娘,我就吓得手脚发软,我觉得他就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样,浑身充满了血腥味。
我惧怕他,恐惧他,但他偏偏又是我的师娘,在沈溪的怂恿下,我不得不去接触他。
随后我就发现,师娘和周渡一样都是面冷心热之人,有了周渡的前车之鉴,我对师娘也慢慢放下心中的成见,将他和周渡一样视作家人。
做出这个决定后,我松了一口气,决定好好融入新的家庭。
可是我发现我的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因为……
我开始发现我有点多余了。
明明是五个人的家庭,我却好像没有姓名。
清晨我推开房,去找师父学医,以往总是早起的师父,又没有起床,房里传来一道沙哑而急促的声音:“小鱼儿……今日你就自己先自学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教你……平安,你轻点,别咬……”
后面的声音已经很小声了,可我还是不尴不尬地听见了,我不知道我是该面红耳赤地跑开还是装作无事发生。
想了想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吧,反正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偶尔我晚到会药房,我都能看见师娘把师父抵在药箱上啃咬。
还有晚上沐浴的时候,明明师娘只是送桶水进去,两人都能待一个时辰才出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为了不让师父师娘尴尬,我只得钻进厨房里先回避回避。
可是,我忘了周渡和沈溪了。
于是我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周渡搂着沈溪正站在案台边吻得难分难舍。
我:“……”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最后还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下。
许是他们听见了动静,停下动作,回过头来看我。
我慢悠悠地转过头去,朝他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你们继续,我什么也看不见。”
忘了在哪儿听到的一句话,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所以我开始慢慢接受着他们时不时地在我面前亲热,逐渐的看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了。
唯独好奇地就是,他们这样毫无节制,随时随地地恩爱,不会肾虚么?
我觉得我作为一名大夫,很有必要为了家人在这方面下下苦功夫,于是我开始苦心研究关于这方面上的事。
废了好一番功夫后,我翻阅了一千多册医书,整理出一本《养肾宝典》,还根据古法研制出许多可供闺房之乐的药丸。
我的初衷是想让师父师娘,周渡和沈溪恩爱长长久久。
万万没想到,我的《养肾宝典》火了,乐趣小药丸也火了,有许许多多的人通过这样那样的渠道,找到我,向我重金求购。
我好像无意中开辟了一条生财之道?
生意偷摸做大之后,甚至还有人向我询问除了药丸还有别的可供闺房之乐的东西吗?
为了不让这条财路断掉,我偷摸去买了许多画册回来,了解人体构造之后,根据医书,慢慢的我又弄出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怜我一个连人手都没牵过的黄瓜大闺男,看见病人的第一句就要问:“请问你和你夫人的房事有何不悦之处?”
好在我找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就是那卖我许多画册还给我打折的少东家,他人真的很不错,经常跟我讲解这方面上的经验,在研制药膏药丸上给了我许多灵感,使我受益匪浅,偶尔我也会给他讲讲病人们给我阐述的一些感觉,以方便他作画,这时他就会问我:“爽吗?”
这我哪儿知道,胡乱敷衍道:“还行吧。”
不过我时常怀疑,他是不是房事行多了,所以才导致的半身不遂,天天坐轮椅。
我想给他治病,可他不愿意。
行吧,毕竟得了那方面的病,让朋友医治确实挺尴尬的,我也就不强求了。